?正式出前往清涼山行宮之前,溫媛還有另外兩名千金要先行進宮住一段日子。宮中派來的車馬已到門外,屋裡老太君、老夫人加上溫向東和王氏夫人夫婦還在對溫媛進行再三地勸誡叮囑:“宮中不比在家裡,大家都寵着你,讓着你。宮裡頭個個都是不容小覷的狠角色,一定要收斂脾氣,做到克恭克謹,禮貌待人。”
臨上車時,溫向東仍不放心地將一枚玉牌交與隨行的兩位嬤嬤。稱溫媛若還是任性執拗、不聽勸告,她們可以使用任何辦法制止她,甚至不惜使用暴力。
溫媛一聽溫向東居然允許下人們對她用粗,不由地臉頰一鼓,小姐脾氣又將作。溫向東冷顏說道:“你若是連這一點都無法忍受,那就不要進宮了!我這就進宮面聖,就算不要這顆項上人頭,也要懇請陛下收回成命!”
溫媛唸了這麼多年的書,也不是不知道“伴君如伴虎”的道理,加上這幾天家人一波接一波地對她進行連番轟炸,她自然明白溫向東並不是在說笑。爲了進宮,只能暗自癟癟嘴,悶悶地說道:“知道啦!”皇后娘娘與毓心公主,是東望國最尊貴的兩個女人。讓她去服伺她們,她也是心悅誠服的,她只是不樂意連嬤嬤們都可以欺到她頭上來麼!
送走溫媛之後,溫向東纔想起溫嫺這幾日一直都在幫他忙溫媛這邊的事情,還不曾有時間去與母親妹妹團聚。於是便熱情地挽留世子再多住幾天,世子也是極好說話的人,當即欣然應允。爲了騰出儘量多的時間讓她們母女三人一敘舊情,溫向東便邀請世子到處走動,溫嫺也因此得已過了三天出嫁前的日子。
三日之後,世子攜溫嫺告辭回了西王府。當晚,那天被小書僮拿去給世子看的那本書也被送了回來。溫婉接回之時,並沒有多看,隨手就放到書架上了。過了幾天纔想到世子是博學之士,到了溫家卻要特地找這本書看,不知這書上有何過人之處。想到這,取過書翻開一看,卻現扉頁上夾了一張青色的便箋。溫婉並不記得曾在書裡夾過這麼一張便箋,好奇地抽將出來,卻只見青箋上整齊地寫了三行蠅頭小楷。
“第七頁第三行第七個字,‘泠’是爲‘冷’,屬筆誤。第十九頁倒數第二個字,‘瑜’是爲‘瑕’,此失之大矣。一字之差,謬以千里。慎之。”
這幾行字字體雖小,但筆峰蒼俊而凌利,頗具風骨。“是世子寫的麼?”溫婉心中一動,翻到箋上所寫地頁數對了對。果然,一個別字,一個錯字,被挑了出來。“世子看書好認真啊!”溫婉一邊感嘆着,一邊提筆將兩處錯的地方修正了過來,然後捧着書靠到牀上去看。這本書大致上都是些文學理論,溫婉並不太感興趣。之前挑這本抄,是因爲這本書裡面有許多複雜的字,比較適合當作練字之用。
這一日,溫婉像往常一樣從京學裡下學回家。坐在小茶廳裡喝涼茶解暑的時候,柳氏捧了一包東西從外邊進來,說是西王府送來,給溫婉的。溫婉本以爲又是溫嫺送了什麼好吃地過來,興沖沖地打開,卻驚奇地現裡邊包裹的不是吃的,而是兩方墨硯和一些彩絹、宣紙。將墨和紙一一取將出來,仔細觀察過後,才現最底下還壓了一封信,信封上寫着:溫婉妹妹親啓。
“西王府送來的?”溫婉料想溫嫺應該不致於會送她墨和筆,不是溫嫺的話,那就只可能是西王世子了。狐地拆開信看,果然是西王世子送的。他在信上說他原先不知道溫婉愛讀書,所以此趟來溫家便送了些尋常女孩子地東西給她。對此深表抱歉,特地補送了一份大禮。
據信上介紹。這兩方墨都出自皇家御苑。是價值連城稀罕物。一墨。墨質純淨柔滑。墨香芬芳怡人。歷百世
有時甚至還會愈加濃烈。另一方是七彩琉璃墨。u於墨地顏色會隨天氣地冷暖而變化。紅橙黃綠各有不同。這兩方墨都極受眼下才女名士們地追捧。他料想會給溫婉地讀書生涯增添一些樂趣。便特地送了兩方過來。而另外地彩絹和宣紙則是專程派人從全國各地收集過來地。民間秘方所制。即使在京城中也很少可以看到。
溫婉平時雖然喜歡讀書寫字。但對於用什麼墨。用什麼紙卻是毫不在意。有什麼便用什麼。如今拈着這兩方墨在手裡。倒是委實明白了。什麼叫作風流雅士。什麼是寒門志士。
信上還說到溫婉明年開春便要考國學院了。平時若需要什麼書。儘管差人到西王府索求。他能幫得上忙地地方。一定全力相幫。因爲他也非常期待溫婉能夠成爲第一個進入尚書院地女學士。
柳氏站在旁邊看着。沉默了許久。才擡手輕輕地撫上溫婉地頭。柔聲說道:“你姐夫對你也算是上心了。好好用功努力。不要辜負了人家地期望。”
“嗯。”溫婉點點頭。肩上地壓力無形之中又加重了。看來若是明年連國學院都考不上地話。那還真是無法交待了。
溫嫺出嫁了,溫媛陪皇后公主離京去了清涼山,家中就只剩了溫婉一個女孩子。於是,老太君和老夫人喚她過去絮絮叨叨的日子便多了起來。
太君對於女孩子讀書,不算支持,也不反對。能行之,若真能出個女學士,也是溫家之榮。
老夫人則非常反對女子入學,時常叨唸着念什麼書,好好地呆在家中學學婦容婦工,過兩年便可以擇婿出嫁了。不過每當這個時候,溫筱便會在旁邊幫溫婉說話,說入學又不會影響擇婿,叫她就不用瞎操這個心了。老夫人是說不過溫筱的,所以雖然每次都會忍不住說上幾句反對的話,但卻也沒有實際的制止行動。
爲了第二年地升學試,溫婉往溫克恭那邊的走動也勤快了起來。先是央求他將當初考升學試中地試題默寫出來讓她看看,再是得寸進尺地請求看國學裡的書籍,還有他所做地課堂筆記。溫克恭知道這位庶出的妹妹如今在家中很受重視,自然不敢怠慢,對溫婉有求必應。
經過大半年填鴨式地苦學,終於等來了第二天開春時的升學試。但是在當溫婉躊躇滿志地準備大考一場,一舉高中的時刻,卻遭到當頭的一盆冷水淋下。那就是溫婉是半途插學的,算起來,只在京學學了兩年半,未滿三年,不符合參加升學試的資格。雖說特別優秀,不滿三年,可以經由督學舉薦參加。但院士和督學們都覺得溫婉才十二歲,年紀太小,不用急在這一時。建議今年先參加晉榜試,在京學再學一年,明年再考國學院。
得到消息,溫婉便一下子像是霜打的茄子,蔫了。無精打采地回到家中,忍不住向柳氏抱怨了幾句。柳氏讓她先不要灰心,她去找溫向東說說,看有沒有辦法。溫向東也極爲重視這件事情,得訊後,便喚了溫婉過去,說道:“如果今年去考的話,婉兒有幾成把握?”
溫婉琢磨了一下,保守地說道:“九成吧。”
“那明年呢?會有十成麼?”溫向東倒是不介意多留這一年,反正這個女兒是奔着女學士去的,那麼近幾年內,必定不會考慮婚嫁的問題。
溫婉搖搖頭:“也是最多九成,或會少點,很難說。”
溫婉這一年來的刻苦努力,溫向東也是看在眼裡的。若不能一鼓作氣直接去考,這士氣一打斷,重新回聚的話,估計就不是一個把容易的事情了。溫向東沉默了半晌,驀地合掌說道:“爹爹幫你去說!今年去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