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喬紛一來,水玲瓏便警覺到自己作爲溫婉唯二的好朋友地位動搖了。於是,一下課便揪了柴啓瑞一道過來責問:“婉婉,她是誰啊?”
水玲瓏性子大大咧咧的,母親又是江湖女子,從未以閨閣千金的標準要求過她,所以她平常也大多跟男孩子混在一塊兒玩。對於喬紛這樣嬌弱纖細的千金小姐,她直接將她劃到溫媛那一類裡邊去了,好感缺缺。
“喬姐姐是尚書大人家的小姐。”溫婉介紹說道。“喬夫人與我伯母是好朋友,所以喬姐姐也經常來我家玩。”
水玲瓏一聽還是個大官家的小姐,心中更加不高興了,噘噘嘴,暗自生起悶氣來。柴啓瑞見狀,合掌誇張地說道:“謝天謝地,我們家水豬終於有救了!喬小姐這麼文靜,這麼優雅,今後可要多教教我們水豬,不然我怕她太粗魯,進不了我家的門耶!”說着,便將着兩道眉深深地蹙了起來,像是真的在爲此憂慮着。
“去你的!”水玲瓏踢了他一腳,也不像往常一樣與他打鬧,轉身悶聲坐回自己的位置去了。溫婉隱約知道她爲了什麼在鬧彆扭,便起身跟過去,問道:“對啦,玲瓏姐姐剛纔說發現了大秘密,是什麼秘密來着?”
“就是……”一提起大秘密,水玲瓏的興致就上來了,剛起了個話頭,擡眼瞧見隨後跟過來的喬紛,立馬憋憋嘴說道。“忘記啦,想起來再告訴你!”說完,便起身拽着柴啓瑞出門去了。
喬紛望望水玲瓏的背影,很不是愧次地向溫婉道歉道:“對不起,她好像在生我的氣。”見她一雙大眼睛裡霧濛濛的一片,似乎委屈得要哭了,溫婉連忙安慰她說:“沒什麼的,玲瓏姐姐是這個性子。過些天等她接受你了,便會對你比親人還好了。”
喬紛點點頭,猶豫了一會,小聲說道:“方纔上課的時候,我好似聽到琴聲了……”
“是麼?”平時上課經常會聽到旁邊院子裡傳來的琴音,溫婉聽習慣了,都沒有注意。這會兒經喬紛這麼一提,才隱約記起剛纔上課時似乎確實是聽到了琴聲。“應該就是宋先生的琴聲吧,我上次跟你提過的。”
“宋先生呀。”喬紛輕輕地念着。“我們什麼時候可以聽他的課?”
溫婉算算日子,說道:“好像是大後天。”
由於喬紛的到來,整個人五苑呈現出了一種青春的躁動。不僅每天的到課率猛然提高,男生們也不再調皮搗蛋,而且一個賽一個的積極,抓住一切可能的機會展現自己。比如先生在課堂上提問,往常一個個趴在桌上,比誰頭埋得低,如今倒是爭先恐後地搶着回答,還不論對錯地紛紛引經據典地,說得口若懸河。喬紛的桌上有時還會出現一些來歷不明的糖果和書信,喬紛對此有些不知所措,溫婉便幫她照單全部沒收了。有時候遇上厚着臉皮蹭過來要跟她們一道吃飯的,她就是硬拉水玲瓏他們過來,將位置坐滿,間接地擊退那些人。
水玲瓏雖然非常不滿他們的好友三人組裡硬插了個喬紛進來,但經過幾天的觀察,發現喬紛是生性怯弱,膽兒小,並不像溫媛那樣是隻在某些特定的場合裝出來的,於是也不再那麼排斥她。尤其當沈君逸之類的聽說人五苑來了個美人,聞香過來的時候,水玲瓏更是擔當起了護花使者的重責,直接將那些狂蜂浪蝶趕了回去。
鬧鬧哄哄的,終於等來了喬紛滿懷期待的宋清羨的課,但課還沒開始,安先生就帶來了一個爆炸性的消息:太子殿下他們臨時改變計劃,要到苑裡來聽課!於是苑裡又沸騰了起來,整裝的整裝,收拾東西的收拾東西,上竄下跳地終於忙好了。然後在安先生的吩咐下,列成兩隊從門口排進來,迎接太子殿下三人的大駕。
但是等來的卻只有毓心公主和二皇子,據說太子今晨起來覺得身體違和,所以要第二課纔來。迎接入苑後,本來特地把第一排五個位置中的當中兩個騰給他們坐,公主卻不肯坐,偏要與溫婉擠一塊。溫婉無奈,只能把正座讓給她,自己只扒着一個小小的桌角。
於是乎,二皇子也不肯坐安排下來的位置了,硬要坐去喬紛旁邊。喬紛從小母親被教導男女有別,見二皇子坐過來,便要起身去另外的位置坐。二皇子卻一把捉住她的衣袖,眨巴着一雙看似天真無邪的眼睛,說道:“好姐姐,我想問你一個問題。”
喬紛被他喚得羞紅了臉,緊張地問道:“什、什麼問題?”
二皇子笑嘻嘻地說:“我聽人說你是京學第一美人,是這樣麼?”
喬紛面皮薄,經不得誇,一張俏臉紅得快滴出血來,慌慌張張地分辯說:“纔不是呢,那些人胡說的。”
“哦。”二皇子一邊點頭,一邊摸了本書過來在手裡顛着玩。“那你覺得誰比你長得美?”
“我……”喬紛剛入學沒幾天,根本沒見到過多少個人,哪裡知道有哪些人長得美,哪些人又長得不美。“我不知道……”
二皇子忽然將書往桌上一丟,重重地哼了聲說:“你都不知道誰比你美,就說那些人在胡說,我看真正在胡說的人是你吧!”
“我沒有……”喬紛被這麼一喝斥,又羞又急,又慌又怕,當即便眼淚汪汪地哭了起來。水玲瓏瞧得一拍桌子就想衝過去幫喬紛出頭,柴啓瑞眼急手快地拉住她,制止她的亂來。安先生安排好外部的守衛工作剛回轉教苑便瞧見這一幕,無奈地嘆口氣,正要過來勸解,便聽得毓心公主不悅地喝了一聲:“沛琪,有你這麼欺負女孩子的麼,坐後面去!”
“知道啦,皇姐。”二皇子吐吐舌頭,起身走去後排。找了個看着順眼的位置,揮手將人趕跑了,便自己坐了。
安先生見風波平定,鬆了口氣,留了四名侍衛守在教苑的最後排守衛,其他的全部退守到門外。
宋清羨準時地施然而來,瞧見門口那森嚴的守衛,神色動也未動,似乎已經司空見慣了。像往常一樣地坐到教席之上,繼續講解上次課學了一半的一首古曲。
或許是由於有皇子公主在的原因,課堂上鴉雀無聲,大家似乎都聽得非常認真。公主拄着下巴,凝視着教席之上的宋清羨,聽得格外出神。當講解完要點,琴聲淙淙地響起的時候,公主卻忽然直了直身子,問道:“宋先生,你會碧海潮生曲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