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既然溫向東開口了,溫婉也樂得賴在家裡。每天看看書,聽聽溫嫺從採青採紅那裡得來的各路小道消息,或者偶爾也跟着下下廚房,學點家常小菜和點心的製法,日子過得閒散而舒適。只是惦記着那天在門外偷聽來的消息,心中一直有些不太平靜。
這幾日,溫婉不止一次地刻意地在柳氏面前提及自己在學堂裡跟顏詡之很要好,每天一起去書樓看書,一起分享食物,還稱讚他學識淵博,脾氣又好,也不欺負人。本以爲柳氏會阻止他們親近,沒想到她卻反而摸着溫婉的腦袋,溫柔地說:“那婉兒一定要好好地跟師兄學習。”溫婉只得訥訥地應了聲“噢”。
對於那天偷聽到的那件事情,柳氏也一直絕口不提,就像是根本不曾發生過似的。於是溫婉有時候便懷揣着僥倖的心理想,是不是溫向東去提親失敗了,碰了一鼻子灰回來了。畢竟人家本想娶的是右相的外孫女,現在硬給換成了個毫無背景的小妾之女,心中總不太是滋味吧?
暖暖的午後,溫婉看書看得累了,就靠在貴妃椅上小睡。半醒半睡之中,忽而聽得細碎的腳步聲從外面進來,採紅剛喚出聲“小姐”,在一旁刺繡的溫嫺便輕噓了聲,小聲說:“婉兒在睡覺。”
“嗯。”採紅應了聲,放輕聲音說。“剛纔老夫人跟前的芯萍姐姐過來說,婉兒小姐有學堂裡的朋友來了,讓小姐過去一趟。”
“學堂裡的朋友?”溫婉驚了驚,第一反應就是,莫非是顏詡之來了?
“是哪一位朋友,知道嗎?”溫嫺問。
採紅搖頭說:“這個不清楚,芯萍姐姐只說小姐好幾日不去上學,這位朋友擔心她,便過來瞧瞧她了。”
溫婉心想那書呆子還不完全呆麼,居然也會關心人了,表現得正是時候麼!連忙睜開眼睛問:“那他現在在哪呢?”
“在前廳的花園裡,我帶小姐過去。”
溫嫺看溫婉一副躍躍欲去的樣子,便抿着嘴笑笑說:“先去換身衣服吧。你穿這身衣服過去,就算你師兄不介意,母親知道了的話,也一定要罵你的。”
溫婉低頭看看自己一身寬鬆的改良版“睡衣”,不由有些訕訕。這是她在現代養成的習慣,在家就一定要換上睡衣,或者寬鬆的運動裝,不然就沒有在家的感覺。但柳氏卻認爲這樣不端莊,不是閨閣千金應有的表現,今天若非是她一大早便被陳氏尋了過去,溫婉肯定早被強制着去換衣服了。
溫婉調皮地朝着溫嫺吐吐舌頭,從椅上滑下身,在採紅的陪同下進裡屋好衣服,然後就前往前廳的小花園。從她們住的地方走過去,還是有一段路相當長的路,一路上溫婉便在揣度,兩日不見,顏詡之便擔心得親自尋來問候了,那是不是可以以此來證明她們是青梅竹馬,兩小無猜,並且以此來規勸柳氏不要把她隨便許配人,從而破壞這段如此美好的感情?
不過,她也知道柳氏一早就盯上蘇家的家世了,會因爲考慮到女兒的心意而放棄這個念頭,溫婉覺得可能性挺低的,猜她估計會想方設法來勸服她。溫婉嘆了口氣,隨即又想到說不定蘇家早一口回絕了呢,自己在這裡瞎擔心什麼呢?
採紅見溫婉一會兒緊鎖眉頭,一會兒又搖頭嘆氣,小小的一個人兒,似乎有跟大人一般多的煩惱,不由笑着問:“婉兒小姐在想什麼呢?”
溫婉醒過神,連忙訕訕笑笑說:“沒、沒什麼啦,只是在想呆會要跟師兄說什麼話。”
採紅笑盈盈地說:“原來婉兒小姐已經知道來的是哪位師兄了呀?”
“嗯。”溫婉點點頭,一臉天真地說。“我在學堂裡就只跟一位師兄要好呢!”
採紅聽了,雙眼頓時一亮:“那婉兒小姐是不是很喜歡這位師兄呀?”
“是啊。”溫婉裝作看不懂她眼底閃耀的那一種名爲“八卦”的光芒,天真無邪地點頭,反正她也不這個緋聞傳的範圍再大一點。
“終於來了,速度還真是慢!”
還沒到花園,遠遠地就有人過來抱怨了。是個十五六歲的丫環,一身剪裁合身的湖藍色綢衣,鬢角斜簪了根小小的珠釵,明媚清秀,俏麗非常,卻是溫媛的貼身丫環翠萍。溫婉奇了奇,不明白爲什麼溫媛的貼身丫環會在這裡。
採紅連忙躬身道歉說:“不好意思,讓翠萍姐姐久等了。”
翠萍微微翻了個白眼,沒好氣地說:“隨我來吧。”
“是,是。”採紅連忙牽起溫婉的手跟上。
來到了花園入口處,翠萍卻又停了腳步,將頭側了側,說:“等會吧,我進去通傳一聲。”
“有勞。”採紅對翠萍的態度十分敬畏,頗有些唯唯諾諾的感覺。這讓溫婉看着,心裡有些不舒服,同樣是人,爲什麼有些人天生就要矮人一截?而且同是給人家做丫頭的,被人奴役,卻還要彼此欺凌。
翠萍進去了好一會,她的身影再次出現在花園門口,卻也不出來,只是遠遠地朝溫婉招招手,說:“進來吧。”
採紅彎下腰扶着溫婉的肩,柔聲說:“婉兒小姐進去吧,我在這裡等你。”
“哦。”溫婉訥訥地應了聲,慢慢地走了過去。翠萍看着溫婉邁着小步走,不由擰了擰眉頭,很是不耐煩,卻又不能直接發怒,只能忿忿地絞着手中的絹帕,轉身朝花徑深處快步走去。
溫婉也不急着跟上去,就慢慢地走,隔着茂盛的花叢,聽到了隔水的亭子裡傳來了溫媛的嬌嗔聲:“師兄,你還沒告訴我呢,師兄!”
溫媛爲什麼會在這裡,溫婉有些迷糊了?
“我所知道的,都已經告訴師妹了,哪裡還敢有所隱瞞?”一個不甚熟悉的聲音,清清朗朗的,像秋天早上的露水,卻又帶着寵溺的意味。
“哪有,師兄都沒有告訴我,西王世子,他長什麼樣!”溫媛的聲音連撒嬌都還帶着種高人一等的傲氣。不過“西王世子”麼,溫婉腦瓜子轉了轉,記起這一位不就是溫媛的未婚夫麼,原來她這麼早就開始操心未來夫君的長相了啊!
“長相麼,這便是見仁見智的事情了,正所謂各花入各人眼!”那人避重就輕地回答着,一邊輕聲笑着,甚是好聽。有那麼一瞬間,溫婉忽然覺得這個聲音挺熟的,有些似曾相識。隨即順着花徑一轉,便遠遠地瞧見了花間亭子裡坐着的一女一男。那女的不消說,自然是溫媛,那男的,卻是溫婉所始料不及的,竟然是沈君逸!
溫婉頓時怔了怔,心裡“哈”了一聲,有些哭笑不得。難道所謂的因爲擔心她而來看望她的,並不是顏詡之,而是這個大衆情聖沈君逸,而且還是在看望溫媛之餘,順道再看看她的?
真是浪費感情!溫婉悻悻地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