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婉出門前再三猶豫,最終還是將整理好的書局資料裝去了學堂。所謂天下無不散之筵席,再不捨得,終不是自己的東西,還是得物歸原主的。而且歸還之後,又不是不可以再去書局與錢管事和三位署公談天。這樣想來,與現在也沒有什麼不同,只是自己肩上的擔子輕了些罷了。
但是,出乎意外之外的卻是一直到國學放課,蘇政雅都沒有出現。雖然他之前逃學翹課劣跡斑斑,但自打從邊關回來之後便收斂了許多。不僅每天都規規矩矩地過來上課,連遲到早退都不曾有過,今天突然曠課,倒是讓溫婉覺得很意外。“莫非懶病又犯了?”溫婉晃晃腦袋,無奈地笑笑,也沒有多想。沒想到,第二天,蘇政雅還是沒有來。
下學後,溫婉看着已經來回拎了兩天的書局資料,遲了良久,終於還是決定去一趟左相府。
溫婉在門房等了半晌,終於出來一個丫環領她進去。從門口進去的那段路很長,很幽深的感覺,加上彼此都很沉默,四周靜寂得有些不安。溫婉小聲詢問道:“這位姐姐,你家公子這幾天是生病了還是出門了,怎麼都不見得有去學堂?”
“公子一直都在家裡,身體安康。”
“哦。”
走進一個風景麗的院子,丫環讓溫婉院子裡的曲廊上稍待一會,自己則從湖邊繞路過去通傳了。溫婉憑欄而立,面對着偌大的一個院子,放眼卻只能零星地看到湖岸邊的綠楊蔭裡偶爾有丫環走過。縱然風景如畫,但置身其,充盈心中的更多的則是一種空曠的寥落感。
沿着曲廊徐步走,忽然發花壇裡有一團雪白的東西在拱動。定睛一看,卻原來是一隻渾身雪白的小狗搖擺着尾巴,興奮地在草叢裡扒着什麼東西。小狗的體型很小,大約只有橄欖球般大小,毛茸茸,肉乎乎,一拱一拱地,很可愛。溫婉在旁邊蹲下身有興味地看了起來。
“溫婉!”
身後傳來了政雅的聲音,溫婉起身迴轉頭,蘇政雅便一陣風也似地奔到了跟前。“你來找我?”他的臉紅撲撲的於一路飛奔過來,還有些氣喘吁吁。
“嗯。”溫婉說道。“你怎麼不去學堂了。逃課?”
“我不是故意地。”蘇政以爲溫婉責怪他逃學臉愧疚地解釋說。“皇帝舅舅讓我過完生辰就搬到侯府去住。到時候我就見不着爹爹和孃親了。所以……”小狗聽到了主人地聲音。便放棄了草叢裡地“好東西”“汪汪”了兩聲奔上臺階。咬着蘇政雅地衣襬。小尾巴使勁地搖。
蘇政雅蹲下身將小狗抱了起來。悶:地說道:“以前總覺得孃親理我地時間不夠。便想着法着惹事吵她鬧她。以後。她就算要理我者罰我。也看不到我人了。”
溫婉被他說得心裡酸酸到他一個十四歲地孩子便要離開父母一個人居住。也確實蠻可憐地。但是想到溫嫺十四歲地時候已經嫁作人妻。服侍丈夫了鼓勵道:“男孩子是應該獨立一些。女孩子纔要趴在孃親膝上撒嬌。你是男孩子。不能總想着在父母身邊呆一輩子。遲早是要獨立出去。有自己地家庭。有自己地事業。”
“嗯。”蘇政雅點點頭。認真地說。“我明白地。以後侯府就是我們地家了。
我先住過去看家。將房子裡裡外外都打掃乾淨。再翻修一新。等十年之約一到。你就可以住進來了。”
他認真而天真的話說得溫婉怔了怔:“你還記得十年之約?”
“當然記得!”蘇政雅點點頭,隨即臉色一變,瞪着溫婉不滿地說道。“你可不要告訴我,你想要反悔!不許的!都已經過了兩年多了!不能半途反悔的!”
“我不是想反悔,只是問題是,當初我提出十年之約的時候,你並沒有說要答應啊?”溫婉鬱悶了。約定都沒有正式定好,怎麼就生效兩年了?
“那我也沒有說不答應啊?”在溫婉遲的時候,蘇政雅輕哼了一聲,理直氣壯地說道。“沒說不答應,當然就是答應了。那叫默認,默認,知道麼?”
“唉!”溫婉嘆了口氣,看在他即將與家人分別的份上,就先不與他爭辯了。
蘇政雅見溫婉不再說什麼了,便滿心以爲溫婉是默認了十年之約一到就住到侯府去,頓時覺得自己先行一步去侯府看家是多麼責任重大的一件事情。原本堆積在心中的離愁別緒也一揮而散,興致勃勃地憧憬起今後的生活。“這樣就有家庭了,那還要有事業。我想當大將軍,這個算不算?”
“當然,算。”溫婉不由地苦笑,那也要當得成才行哪。若是溫向東的料想是正確的,那隻要當今皇帝當朝一日,蘇政雅這個願望就不可能實現。安樂侯,安於享樂,連匹夫有責的“憂國憂民”都不讓他參與其中了,又豈會讓他手掌兵權。
“等我搬去侯爺府,就回學堂去上學。下學了,便去你家,跟師傅學行軍兵法,然後休息天的時候,再回這裡來看爹爹和孃親……”蘇政雅圓滿地計劃着,卻見溫婉蹙着眉,似乎在爲什麼事情難過着,便問道。“溫婉,你怎麼了,不高興的樣子?”
“沒什麼。”溫婉抿嘴牽強地笑笑。
蘇政雅估摸着應該是自己羅羅嗦嗦地一直在說自己的事情,讓她覺得無趣了,便拉了溫婉一塊陪小狗玩。那隻小狗被蘇政雅起名叫作“大寶”,是大長公主送給他陪他一道過去侯府的。大長公主雖然教子嚴厲,但畢竟血濃於水,終還是怕兒子一個人出去住後會寂寞。
溫婉的情緒因爲他們的一家分離而低落着,最終還是拎着資料再次回了家,長長地嘆了口氣,心道這會就不要再給蘇政雅添亂了,等一切安定後再說罷。
不過始料未及的是,當晚溫向東便被右相尋了過去。回來後,便責問溫婉下午是不是去過左相府。溫婉看溫向東的神情,料想是已經知道了,便點點頭承認。溫向東頓足長嘆,怪責溫婉不該在這個時候犯禁。皇帝陛下如今派人時刻盯緊了左相府,來來去去的人統統記錄在案,今後一定要謹言慎行,特別是如果風聲正緊的時候,萬萬不要被皇帝陛下誤認爲冒犯天威。
溫婉點頭認了錯,心中暗自喟嘆連右相那邊也開始風聲鶴唳,不由開始擔心這場皇室風雨不知會有多大的波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