楊府府門之外,火把林立,氣氛倍顯緊張。
楊懷仁略作沉吟,開口言道:“按照律例,我朝緝賊拿盜之權,當由地方官府負責,本官乃洛陽府少尹,爲何卻不知道洛陽城內有歹人潛入之事?閣下莫非是弄錯了?”
鷹犬畢恭畢敬的開口道:“楊大人,今夜這名賊人非同小可,加之情況緊急,故而尚未知會洛陽府衙門,還請你恕罪,待拿到賊人,我們自當離去,還請你行個方便。”
楊懷仁冷笑道:“行個方便倒不是不可以,然這裡畢竟乃當朝宰相之府邸,內院住的多爲女眷,若是讓你們入內搜查,我們楊家情何以堪?顏面何存!”
鷹犬一臉爲難的言道:“楊大人,你這是在爲難我們啊!”
楊懷玉生怕楊懷仁與六扇門爲此鬧僵,笑着圓場道:“並非是爲難,既然是要入內搜查,這樣吧,還請閣下出使你們六扇門大總管的手令,如何?”
此話落點,鷹犬更是爲難。
今夜之事所發突然,加之他們又沒料到那賊人會遁入楊府當中,故而尚未攜帶手令,此際面對楊家兄弟這樣一柔一硬的態度,立即大感難辦。
便在這個時候,一陣清脆的馬蹄聲不疾不徐的由遠而近,竟是剛纔那個稱作寧副總管的女子馳馬而入,她馬鞭一揮淡淡問道:“怎麼地,今天楊家難道還要阻攔六扇門拿人不成?”
見到女子,衆鷹犬仿若是找到了主心骨般驚精神一振,反觀楊氏兄弟,卻見人神色微變。
還是楊懷玉最先反應過來,拱手勉力笑道:“原來竟是寧貞侄女親自到來,我們倒有失遠迎了。”
寧副總管聞言,嘴角劃出了一絲嘲諷冷笑,細長美腿橫跨馬背,輕捷利落的跳了下來。
站定之後,她用馬鞭拍了拍長靴上沾着的泥土,這纔好整以暇的開口道:“兩位楊大人均是朝廷重臣,寧貞不過六扇門五品副總管,當不得有失遠迎,客氣了。”
此話落點,楊懷玉倒是有些尷尬,捋須問道:“沒想到今夜把賢侄女都驚動了,莫非是宮中出了什麼大事?”
寧貞冷着臉回答道:“今夜有宵小之徒闖入皇宮意圖行刺,被我六扇門發現之後倉惶而逃,有人看見她正是逃入了你們楊府之內!”
聞言,楊懷仁和楊懷玉皆是一驚。
刺客入宮行刺非同小可,這可是視同謀反之重罪,怪不得是由六扇門副總管親自帶隊捉拿刺客,當此之時,也沒有阻攔的理由了。
心念及此,楊懷玉頷首言道:“既然是有刺客潛入我們楊府之內,那我們自當義不容辭敞開大門容六扇門搜查,賢侄女請進便是。”
寧貞乾脆利落的拱手道:“多謝楊大人成全,找到刺客對我們以及對楊家都好,得罪了。”言罷朝着衆鷹犬大手一揮,下令道,“來人,進去搜。”
見狀,楊懷仁苦笑了一笑,只有閃到了一邊讓開大門。
因爲他明白眼下已非是維護楊家尊嚴之時了,首在其要是要洗清楊家的嫌疑。
畢竟刺客是逃到楊府之中的,即便朝廷在是相信楊家,說出去也不太好聽,且也會有着幾分讓人不快的嫌疑。
倒不如讓這些朝廷鷹犬入內搜查,證明清白爲妥。
很快,一片明亮的火把衝入了楊府之內,也攪破了楊府的寧靜。
鷹犬們三人一組認真而又仔細的抽查着每一個角落,未曾放棄任何一處疑點。
而寧貞懷抱陌刀站在正堂內等待,毫無半點表情的俏臉在燈光的映照下,頗有幾分冷然之意。
及至半響,一名鷹犬入內稟告:“副總管,楊府所有宅院均已搜查完畢,未發現遁入刺客蹤跡,現在唯剩下內院未曾搜查。”
寧貞點點頭,目光望向了楊懷仁、楊懷玉,開口言道:“兩位楊大人,現在只剩下內院未搜,既然內院多住女子,這樣,就由本官入內搜查便是。”
楊懷玉點頭道:“那好,賢侄女跟着老夫前來便是。”
說完之後,一行人前往內院。
衆鷹犬不便進入院落驚擾女眷,便去了後花園等地搜查。
而寧貞則在楊懷玉,楊懷仁的陪同下,一個個庭院挨着搜查。
儘管她搜查得非常之慢,然卻非常認真仔細。
時間一點一滴的慢慢過去,待足足搜遍了六間庭院,卻依舊沒有發現刺客的蹤跡時,寧貞神情略微有了一份焦躁。
待又來到一間新的庭院前,她站定詢問道:“楊大人,不知這間庭院內住的何人?”
楊懷玉微笑回答道:“此院名爲修竹園,所住的乃是我們楊家姑爺崔文卿。”
“崔文卿?”寧貞黛眉一蹙,顯然有些奇怪,問道,“怎麼?莫非楊家小姐已經出閣下嫁了?”
“非是我楊家女兒,而是折氏之女。”楊懷玉笑道,“崔文卿乃老夫侄女——振武軍大都督折昭之夫。”
“此人便是折昭的夫君?”寧貞眉頭猛然一挑,露出一個不屑之色,冷冷言道,“昔日在洛陽的時候,折昭常說她的相公將來一定是一個頂天立地的偉男兒,那好,今日我就要好好看看,這個崔文卿有多麼了不起。”說完之後,大步跨入了院內。
修竹園燈光點點,朦朦朧朧散發出一片昏黃之色。
一行人剛行至廊下,楊懷玉便亢聲出言道:“文卿賢侄,六扇門前來搜查刺客,還請你速速打開房門。”
話音落點半響,房內卻是了無聲息,沒有人作答。
楊懷玉大感奇怪,正好看到荷葉急慌慌的跑了過來,便詢問道:“荷葉,你們家姑爺可在房內?”
荷葉見到這麼多人前來,倒是有些驚慌,連忙一禮道:“啓稟三郎君,姑爺正在屋內歇息,不知你找他有何事情?”
未等楊懷玉作答,寧貞卻是有些等不及了,不耐煩的言道:“六扇門辦案,何須多問,把門打開便是。”
此話方落,突聞屋內響起了一聲應答,房門也被人從裡面打開了。
寧貞擡眼望去,只見房門口站着一個身穿褻衣褻褲的年輕男子,長髮披散,睡眼惺忪,腳上還踏着一雙木屐,此際面對衆人,他邊打着哈欠邊嘟囔道:“誰呢?大半夜的,還要搜查甚來!”
見狀,楊懷仁苦笑言道:“賢侄女,這便是崔文卿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