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姑娘,大小姐說偏院的女人們偷了她的收拾,下令把她們都賣了,還刮花了好幾個的臉。”綺月心悸地拍了拍胸口。
大小姐真是太狠了。
不過綺月倒不同情那些女人,她啐了口:“讓她們走她們偏不走,活該。”
長寧笑笑:“你去照顧綺星吧,今晚讓木鳶留下來守夜。”
守夜可是大丫鬟纔有的差事。
綺月望了木鳶一眼,目光復雜。
如果真如木鳶所言,善雲姑娘從前是木鳶的小姐,那的確沒有她插足的份兒。
難怪姑娘之前會放木鳶離開。
長寧見綺月頓了一下,目光一掃:“在我這兒辦差,只憑一項分上下,忠心與否。”
能力倒是其次。
長寧一貫認爲,知人善任,是上位者的職責所在。
她掌控全局,自然要把最合適的人放到最正確的位置,而且能力可以培養,可以教,但忠心這東西,卻不是人人都有的。
她能設計給人恩惠,卻無法設計讓人記住恩惠。
還是看本質。
長寧目光在木鳶身上滑過,又轉向綺月,“旁的什麼,就別費心思了。”
她噙笑:“難道你覺得,能想得過我?”
綺月一怔,連忙點頭:“姑娘教訓的是,奴婢一定忠心辦差。”
長寧揮揮手。
現在輪到木鳶了。
“多謝小姐護持之恩。”木鳶噗通跪下叩頭,但她也明白,長寧特意留她,必定是有話要說。
“認識這個嗎。”長寧貼身取出一根木簪。
木鳶搖搖頭。
長寧揚起下巴。
看來這不是莫澄音常用的,而是臨危之際,莫老爺交給她的。
可惜,莫澄音受不住奴字印記的羞辱,更看不到努力的方向,反而選擇自盡。
不過她到底是不甘,將尋找木簪的線索留給她。
“這是莫澄音留給我的,她讓我替她報仇。”
“報仇?”木鳶腦子嗡的一聲,跌坐下去。
小姐……死了。
是啊,工部侍郎好歹也是正四品,小姐在京中也算是數得上的貴女,若是被黥了奴字,她怎麼活得下去啊。
木鳶想想就害怕,她竟然還以爲小姐活着……
“她在獄中自盡,但有人奪了她的名字,來到這慶安候府。”
木鳶瞪着眼睛看她。
“你明日出去打聽就能知道,這晴暖閣此前住的,是一位叫莫澄音的姨娘。”
“什麼?小姐怎麼肯做姨娘!”木鳶這才明白此前的話。
“那……善雲小姐您……”
長寧點點頭,未免不必要的誤會,她選擇跟木鳶說清楚事情的來龍去脈,當然她並沒有提自己的來歷,只道:“你現在被宋宜錦盯上,走不了,暫時留下來吧。”
木鳶忙不迭點頭。
她不需要分辨長寧說的是真是假,她只知道,是長寧屢次三番救她出苦海,保她性命,也只有長寧,能讓她活下去。
木鳶摸了摸頭上的奴字,目光悲涼。
她算是看明白了,有這個標記在,她根本跑不了多遠。
只有跟着長寧,說不定,還能活出個人模樣。
“奴婢全憑小姐吩咐。”木鳶認認真真磕了個頭。
長寧揚起下巴,“收拾一下,休息吧。”
她吹熄燭火,四周是靜謐的夜。
但慶安縣城外卻不是那麼的安寧。
慶安候府的侍衛長到底是宋宜晟精挑細選出來的,一箭貫胸,在衆逃竄的流寇中射殺匪首。
這波流寇不過兩百人,這下羣龍無首,四方奔逃,眼見着就被追來的慶安守軍殺的殺抓的抓。
周統領追來,幹了個晚集,夜幕下響起他爽朗的大笑:“這幫龜孫,果然是沒卵蛋的慫貨,幸好他們沒來從軍,不然我老周賬下都是這樣的兵,豈不壞我一世英名。”
“統領,這有個女人,身上還有好多傷,說是被流寇抓了。”士兵彙報。
“啥?剛纔不是都救完了嗎?”周統領不疑有他,揮揮手:“放了放了。”
帶着兜帽哆哆嗦嗦的女人千恩萬謝地離開,軍隊裡舉起的火把映出她森森白牙,一擡頭,是一張臉上帶着一道鞭痕的女子面孔。
她沿着路走回,路過匪首的屍體,趁左右無人,狠狠踹了腳。
“呸!要不是爲了活命,老孃會說仰慕你們這羣慫包?見閻王去吧。”
她放下兜帽,望着慶安方向,臉孔蒼白憔悴,但若是任何一個慶安候府的人見到都能認出她來。
花穗。
“善雲,你可別落在我手裡。”她惡狠狠道,就見一個人影趁着官兵不注意拖走了一具屍體,還順走了不少屍體上的碎銀子。
她走過去,見到一抹光裸的脊背,在月光下白的發亮。
是一個小丫頭正在穿那套從死人身上拔下來的衣服。
丫頭見她過來猛一哆嗦,警惕地合好衣裳,抓起包裹要跑。
她額頭上那個奴字刺青被花穗看得清清楚楚。
“別跑,會驚動官兵。”花穗趕忙道:“我不會說出去的,我也正想偷一套男裝換上。”
丫頭轉過來盯着她,花穗當真如法炮製,也偷了件男裝換上。
兩人暫時相安無事。
花穗覺得這丫頭很聰明,便提議分頭搜刮銀兩,又匯合在大道旁,互相有個照應。
“我叫花穗,你叫什麼。”
“春曉。”丫頭硬撅撅吐出兩個字。
兩個女扮男裝的丫頭背影漸漸消失在夜幕中。
而比起漆黑的慶安城外,長安城的夜卻是燈火通明。
盛夏不夜天。
何況慶安遼東連傳捷報,滿城盡是歌舞不休。
宋宜晟收到鄭安候的邀請,往長春苑去。
四下人滿爲患,胭脂水粉的香氣遮蓋了夏日的汗臭,他擠在人羣中,因爲生得白淨俊俏不住被那些妓女揩油,甚至還被一個醉漢誤會是隔壁來的小倌,頓時臉色鐵青。
“爺,咱們在樓上。”楊德海護住宋宜晟,給他指路。
別看宋宜晟風流名聲在外,但楊德海知道,他不過是被偏院那十二個女人牽累了名聲。
真要論聲色場所,宋宜晟雖有往來,但到底沒動過真格的。
何況是長春苑這樣全長安一等一的煙花場所。
他這位侯爺主子雖因早年喪父而年少老成,但情事方面怎能同歡場上人比。
“喲,我大楚的大功臣來了。”宋宜晟剛進雅間就聽有人喊道。
一望才知,鄭安候並非只請他一人,坐上還有五六人,只是除了開口說話的工部尚書蔣大人外,宋宜晟一個都不認識。
“來來來,今兒可是風姑娘的表演,千金難求啊。”
宋宜晟一怔。
風花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