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一章:白色魂契(9)

我的名字,叫做:塞基.法爾,生於新紀元369年,呵呵,我很驚訝,我本以爲我已經忘了我自己的名字,但是,我還記着,甚至連我的出生日期,我生前的一切的一切...包括那個女子,那個讓我淪落至此的女子....

原來,你是對的,墨莉絲蒂娜,一直以來,我都在逃避.....不敢去面對.....

那個時候,幸運的我趕上了魔導器技術興起的熱潮,當時整個帝國都在極力支持魔導器技術的發展,或許我就是別人眼中的“天才”吧,我的母親跟我說,在我剛出生不久的時候,她拿着幾個玩具放在我的嬰兒牀旁邊,讓我去挑選,當時沒有任何自主意識的嬰兒的我,卻偏偏都沒有選,而是把手指向了站在一旁父親手腕上帶着的一個戰鬥型魔導器那裡。

我母親說,當時她和父親都驚呆了,不知道是不是巧合,其實現在看來,我是幸運的,至少,吧大多數人都幸運,我出生的家庭算是一個貴族,雖然比不上當時的名門貴族,但是也算是貴族中中等偏上的了,我的父母開始有意培養我魔導器方面的知識和技能,這也正好順應了當時全帝國的魔導器熱潮。

隨着我年齡的增長,我的天賦開始逐漸顯露,七歲的時候,我就已經自學完了一般人十七、八歲才能勉強學完的魔導器基礎理論,呵呵,你的夥伴裡有一個叫珀瀾的女孩是吧,她是清楚的,別看是魔導器基礎理論,普通人想要學完,還不算融會貫通,都需要至少十年的時間,而我只用了兩年的時間,這在當時已經引起了我的老師,父母和其他同學的矚目,我的名氣開始越來越大,但是名望也好,榮譽也好,金錢也好,這些我生來就不缺少,我也根本不會被更多的權利財富所吸引,因爲我已經完全沉迷進了魔導器的世界,那種無法形容的感覺,彷彿自由徜徉在探索不完的魔力海洋中,讓我不會分心於任何事情。

隨着我年紀的增長,呵呵,別看我現在這樣,我當時可是一個相貌中等偏上的男子呢,有着一頭茂密的綜合頭髮,端正的五官,甚至有幾分清秀,來我家登門聯姻的人數不勝數,甚至還有其中一個名門的貴族親自前來,但是我都拒絕了,因爲當時我的研究正處於最關鍵的時刻,在那時我已經基本學完了當時人類文明所掌握的所有魔導器的現有知識,到了一個瓶頸,接下來,纔是我真正突破自我,創新的時候。

而我選擇的,也是最危艱難甚至被當時大部分有名的皇家御用究魔師認爲“幾乎不可能”的方向:製作聖魔導器。

關於第一個聖魔導器是誰發明製作的已經不可考證,但是可以肯定的是,每一個聖魔導器都代表着一個奇蹟,一個包含着製作者一生全部心血的奇蹟,其功能作用無不是遠超一般的魔導器。但是這也被很多人認爲是禁忌的,是凡人不該觸及的領域。

但是對於這種說法我是嗤之以鼻的,當我面對父母和其他很有名氣的究魔師勸說的時候,年輕氣盛的我說出了那句我現在還記得的豪言壯語:我本就不是凡人,爲什麼要去做凡人做的事?如果真的有神,那便是我早晚會進入的領域!

呵呵,是不是聽起來很幼稚,的確啊,但是,也正是那種信念,讓我一直堅持的,從一開始的毫無方向,迷茫,困惑,煩躁,是的,一向優秀無比的我,面對聖魔導器從零開始製作的領域,再厲害的天才也會困惑,駐足不前,而也就是在這個時候,我生命中那個女孩,闖了進來。

........

說到這,名爲塞基.法爾的男子嚐嚐呼出一口氣,墨莉絲蒂娜上前幾步,柔聲問:“那個女孩,傷害了你嗎?”

塞基法爾輕輕點頭,卻又搖頭,看着墨莉絲蒂娜,說:“這件事沒有誰試錯的,只能說.....命運弄人吧。”

那女孩和你一樣,墨莉絲蒂娜,有着漂亮的綠色的眼睛,就像是寶石一般,如此純淨無暇,如此溫柔,善解人意,而且還很活潑,充滿活力,我曾視她爲我無比艱難漫長的研究道路上唯一的光芒,照亮着我,爲我完成那看似不可能完成的任務的心,一直給予着鼓勵。

在一個晚上,我因爲過於專注研究,而導致我休息嚴重不足,終於昏了過去,之後的幾天裡,父母強迫我在屋子裡靜養,外面被守衛死死看着,她就一直照顧着我,陪我吃飯,陪我聊天,即使我說的那些艱難晦澀的魔導器知識,一般人聽我說幾分鐘就會受不了轉身離去了,但是那個女孩即使聽不懂,也依舊很溫柔地傾聽着,而且那不是裝出來的,那是發自內心的快樂,僅僅是和我在一起。那個時候,我才認定了,她就是我的那個人,我要迎娶她,她是另一家貴族的女兒,門當戶對,婚禮非常順利,那一段日子雖然我中斷了磨刀器研究,但是卻也無比快樂,我發現,原來,除了魔導器的研究,還有其他也很快樂幸福的事情。

原本我以爲這樣的日子會一直下去,可能直到我老去,死去,我也不會完成聖魔導器的製作,因爲越是深入研究,我就越感到一種無力感和淡淡的絕望,如果不是身旁有我的妻子以及還未出世的孩子,可能我已經崩潰了吧,我很感謝她....給我的生命帶來了不一樣的光芒和希望。

......

早就被授予皇家首席究魔師的我,即使是皇宮也可以來去自由,而其有着最寬大,設施最先進齊全的實驗室,但是我在我將近三十歲的時候,突然有了突破,那突破讓我異常興奮,甚至超過了當時和我的妻子熱戀的時候!我匆匆申請外調,來到了當時偏僻的昏落之城,擔任那裡的區長,當時究魔師的地位都非常高,我在那期間開始加固增高當地原本就有的方尖塔,原本是用於祭祀和舉辦活動的古老建築,被我改成了實驗室,我在帝都每天都會受到太多幹擾,這會大大分散我的精力,我承認,這其中包括了我的妻子和當時剛出生的女兒!

但是那種羞愧和罪惡感僅僅持續了很短的時間,就被這連續不斷的研究突破沖淡了,妻子的信件一封封傳來,直到堆積如山,我卻根本沒有時間去看哪怕一封!因爲我當時恨不得一天能有一百個小時讓我研究,實在熬不住我纔去睡覺,實在沒力氣了纔去吃飯,連續五十天不洗澡,身上的味道讓當時其他人根本不敢靠近!

但是我還是專門安排了人,仿照我的筆記給我的妻女寫回信,雖然我一封沒看....

於是,就這樣,在我三十二歲的時候,當我距離我的終極夢想只差一步,也是那最後一步的時候,我再次陷入了瓶頸,雖然我早有心理準備,但是.....我還是無比沮喪絕望,是的,絕望!即使我明白我已經有了比很多人都幸福的人生,財富,地位,幸福的家庭,可是我卻還是不滿足!不如說,那些東西,和我即將完成卻再次停滯的研究相比,不值一提!

當這個念頭出現的時候,當時的我也被嚇了一跳,我告訴自己不可以這樣,我該放棄了,因爲那最後一步涉及到了自己根本不知道的靈魂領域,而當時這方面的人才也根本找不到!甚至自己都沒辦法去證明靈魂的存在!

也就是在這個時候,我的妻子帶着幾歲大的女兒,來找我了!

我當時整個人處於半瘋魔狀態,作息已經毫無規律可言,吃飯,睡覺,甚至呼吸對我來說,都是沒有絲毫的意義了!我眼中,心中,只有那尚未完成的最後一步!但是我卻死死卡在那裡,再也無法前進,其實我知道,僅僅是這樣我的這個接近完成的魔導器拿出去,也會轟動全帝國,但是,在我眼裡,成品,和半成品,只差一步,那也是質的差別!我只要成品!

妻子看我不對勁,開始先是好言好語勸說,但是我當時感覺我的靈魂都不是我自己的了,我被這個我自己研究製作的聖魔導器開始控制了。難道,聖魔導器真的有自己的意識嗎?

幾天後,妻子終於忍不住了,開始責罵我,孩子出生父親不在,都好幾歲了,卻還沒見過一面父親,根本不知道塞基法爾這個人在哪裡做些什麼,自己寄過去的信件,回信也僅僅是“抱歉讓你擔心了,我一切安好”之類的廢話!

於是在一個晚上,妻子帶着孩子直接來到白色之塔的頂層,和我大吵了一架,甚至當時她直接趁我不注意,拿起來我一個非常重要的組件,說要摔碎它,讓自己死心和她回去!

“你放下——”

“呵呵,就是這種東西,讓你失了智,變得像一個瘋子一樣!不顧妻子,不顧孩子,不顧家庭,連你自己都不顧了!我懷疑你的靈魂是不是真的被那個什麼聖魔導器吞噬了!我就是要當着你的面砸了它!斷了你的念想,我是知道的,這個組件你想要再弄出來,那是不可能的了!”

“別,別衝動,有什麼事好商量.....我可以答應你多回去看你和孩子,作爲條件,你放下它——”我當時被她那句“吞噬靈魂”提供了靈感,彷彿那最後一步有突破的預兆,於是我儘可能安撫她,誰知卻起了反效果。

“哈哈....你竟然以這個沒有生命的組件當做條件?你別想你的研究了!死心吧——”

“不要啊——”

我當時大腦一片空白,當我失去意識的時候,耳旁傳來孩子的哭聲,我愣愣地看着手裡被我搶回來的組件,以及被我用盡全力推出去,腦袋磕到一個鋒利的金屬角上,血流不止的她.......

我崩潰了,我瘋了似的跪倒在她面前,她還有些許意識.......

“照顧好.....孩子.....名字.....等着你....取.....”

已經幾歲的我的女兒,卻還沒有名字,只有一個奶名,我的妻子,一直等着我回去,可是我卻.....

我大哭起來,像個孩子一樣,邊哭邊哽咽着說:“你死了,這一切還有什麼意義,我研究而一切,還有什麼意義啊!因爲我研究靈魂領域的聖魔導器,初衷,就是爲了讓我們一家子,永遠在一起啊!不再受到死亡的束縛,永遠,在一起啊——是你給了我方向,是你讓我下決心開始研究最難的靈魂聖魔導器,眼看就要成功,可是你.....泥....”

......

墨莉絲蒂娜的眼睛裡也充滿了悲傷,她不知道,該說些什麼。

塞基法爾自嘲地笑了笑,說:“於是,萬念俱灰的我,彷彿受到了什麼召喚一般,當晚,我用我妻子的靈魂,激活了聖魔導器,完成了最後一步,當聖魔導器完成的那一刻,我卻沒有預期中絲毫的激動和快樂,有的,只是無盡的空虛....和悔恨....”

.......

“我第二天安排人把我的女兒以及一封信,送回了我的父母那裡,信裡面寫上了我給女兒起的名字。在那之後,我一個人在頂層,把她寫給我的信,一封,一封,一字不落地看完了,看了整整一天一夜,堆積如山的信件,被我全部看完,雖然大部分都是異常的問候,關懷,但是我知道,從此以後,我再也不會看到任何帶有如此溫暖溫度的文字了....再也不會了....”

.....

“而且在那之後,開始出現奇怪症狀的人,像是失了魂一樣,只剩下軀殼,我馬上就意識到了,原來,我創造出來的聖魔導器:黯之鹽,真的具有自己的意識,就像是一個嬰兒一樣,急需要養分成長,可能是上天的懲罰吧,一場史無前例的沙塵暴襲來,人力無法抵擋,來得太過突然,來不及安排撤離,大部分居民包括我,都被掩埋地下,而我則是在塵暴來臨前,把自己的靈魂,獻給了黯之鹽,並且成爲了其主導意識,但是我的意識也在被慢慢侵蝕,我的人性慢慢消失,另一面非人性開始慢慢取代我本身,直到現在....我還是忘不了那一晚.....而我,本人的靈魂也好,記憶也好早已經,千瘡百孔了....”

......

“呼——故事聽完了,墨莉絲蒂娜,謝謝你,聽我說完這個漫長而無聊的故事,作爲回報,說一下你的遺言吧,很抱歉,我本人不想吞噬你和你的夥伴們,但是我現在已經身不由己,經歷了千年之久的侵蝕,黯之鹽已經幾乎要完全吞噬我本身,贏得這場持久戰的勝利了,一旦我被完全吞噬,黯之鹽將會成爲具有自主意識的,聖魔導器...呵呵,不知道我是不是該驕傲呢...”

.....

“所以,趁着我還能控制住飢渴的它,說出你的遺言吧,墨莉絲蒂娜殿下,你這樣純潔無比的靈魂,對於它來說,就是無比美味的大餐....它沒辦法拒絕.....”

....

“請說吧......或許,這也是我的,彌留之際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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