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喀拉——”
妙妮驚訝地看着已經被鬆開的鐵鏈,姜滿臉複雜地看着妙妮,說:“這樣或許會讓你好受一些。”
妙妮沒有說話,低下頭默默活動着手腕腳腕,試着扶着旁邊的金屬柱子站起來,但是腿一軟,又坐了下去,姜上前猶豫了一下,還是攙扶起了妙妮,妙妮輕輕嘆了口氣,說:“你這又是何必呢,現在你們和海火已經正式敵對,明知道把我放回去等於是給你們製造一個大麻煩,你這樣做,不僅僅是迪帕爾,秋之鵷桐的其他成員呢?他們會怎麼看你這個團長?”
“或許吧.....或許我只是想要追尋那很小的可能性吧,因爲我是真的不想看到你被折磨致死的樣子,那樣的事情對我來說,實在是......哪怕我沒有親眼看到,但是隻要是知道了,我的心裡就會很不好過,我對你的瞭解幾乎爲零,基本上就是海火那邊的一個很厲害的人,需要儘快剷除,這也是迪帕爾大哥的看法,但是我知道這只是每個人對外面的身份,屬於什麼什麼組織,勢力之類的,但是拋開這些,裡面還有一個真正的他自己,他自己的內心,拋開勢力的束縛,拋開陣營的分歧,或許曾經的敵人也是有可能成爲朋友的,這就是我的想法.....你一定覺得我很幼稚吧。我甚至也做好了放了你會被你挾持要挾的準備,但是我還是......”姜摸了摸後腦勺,自嘲一般笑着說:“就好像我的腦袋還是一團混亂,猶豫着要不要放了你的時候,兩個我在我的腦海裡激烈鬥爭的時候,我的手就突然動了起來,然後,放了你,就是這樣了.....”
“........”
“你身體還有力氣嗎?”姜問道。
“我第一次見到你這樣的人,真的無法想象,天底下竟然有你這樣的人,哪怕你的年齡還很小,可是你之前經歷了那麼多,你卻還是保持着這樣的想法嗎?”妙妮目光復雜地看着姜,漂亮的眸子裡滿是難以置信,彷彿看到了另一個世界的人。
“或許吧.........”
“如果有一天,因爲放走了我,之後的戰鬥力,我殺害了你的同伴,你會後悔嗎?”
“會,然後我會找你報仇,殺了你。但是眼下,我已經這樣做了,而你說的那種事情還未發生,所以.....現在我是不後悔的。”
妙妮看着這個比自己矮了一些的男孩,是的,這還是一個未成年的男孩,卻已經經歷了那麼多。
“或許殺人很容易,但是放過人很難。報仇容易,放下仇恨很難....我理想的聯邦就是所有的組織都是一條心,在一個合格的龍首的帶領下不斷髮展壯大,人們不用再過着每天提心吊膽,吃了上頓沒下頓的日子,不用再有那麼多因爲生計而被迫產生的強盜壞人。我也殺過人,但是每殺一個人我的心裡都會難受很久,當時戰鬥的時候是沒有時間給你難受的,你只有不斷戰鬥,你不戰鬥你的同伴就會死,所以我選擇殺死敵人保護同伴,但是私下裡我一個人心裡會默默消化這些......”
“你這些話應該和你的同伴們說,而不是跟我。”妙妮嘆了口氣。
“有時候很奇怪,和陌生的人,甚至是敵對的人反而更容易說一些自己真正的想法,或許正是因爲不熟悉的原因,說出來也沒有很多顧慮吧。”
“你的意思是把我當成一個傾訴幼稚話語的坑洞了是嘛。”妙妮輕笑着說,如果不是場合不對,可能在旁人看來二人已經是關係不錯的朋友了。
“哈哈或許吧.....你的身體怎麼樣了。”姜帶着幾分關心問。
“你總有一天會後悔的哦,姜團長。你的所作所爲,都要爲你的成員負責的。”妙妮全身的血液基本上疏通了,可以自行站立了,打是身體還是在微微顫抖着。
“我的理智告訴我我這樣做是絕對錯誤的,但是我的感性卻戰勝了理性,我就是這樣的人吧,和御空大哥不一樣.....”
“那個列御空可是個狠角色,或許也只有你這樣的人,連敵人都肯說心裡話的人,才能得到那個冷麪黑衣男的完全信任吧。”
“你也叫他冷麪黑衣男嗎?”姜好奇地問。
“是啊,在我們這邊,你們秋之鵷桐雖然不算如雷貫耳,但是也算是名氣不小了,那個列御空被公認爲最難對付的傢伙,幾乎找不到破綻,而且對外他一直冷着臉,面無表情的,老是穿着一身黑色衣服,所以我們就喜歡叫他冷麪黑衣男。”
姜覺得有些好笑,剛想要說些什麼的時候,突然乘梯懂了,開始緩緩下降,迪帕爾回來了,姜猶豫着,身後妙妮平靜地說:“就聊到這裡吧,感謝你讓我鬆綁舒服了一會兒,謝謝了,姜。”
或許就是那一聲“姜”,讓姜做了一個決定。
“挾持我。”
“什麼?”
“快,沒時間了,挾持我,讓你離開風玄區!”
妙妮看着將,然後毫不猶豫地來到姜背後,用恢復了不多的力氣把姜的右臂扭到背後,同時左手伸到靴子裡拿出來一把藏得很深的小刀,抵住了姜的脖子,在此過程中姜沒有絲毫反抗,挾持完成後,乘梯也剛好出現在二人的視野中,迪帕爾就和另一名手下在乘梯上就看到了被挾持的姜,那名手下端着一碗冒着熱氣的水,看到這幅場景明顯很驚訝,同時提高了警惕,迪帕爾也是露出了有些驚訝的神情,隨後恢復了鎮定,同時輕輕擡起左手示意手下別輕舉妄動,畢竟對方是妙妮,是海火一人之下的精英成員,是翠炎最爲重視的手下,即便在這裡被關了一晚上失去了很多體力,但是妙妮還是有可能掙脫鎖鏈挾持姜的,只是.......
“不要衝動哦,妙妮小姐,這麼舒服的地方你竟然不願意呆下去嗎,那我給你換一個地方如何,一間有着一張柔軟大牀的房間,每天給你送三頓美味的餐點,如何,請放了姜,一切都好說。”迪帕爾一開始就放低了姿態,似乎姜被挾持真的很有威脅力度。
“少說沒用的廢話,首先保持距離,你和你的人敢接近我五枝的距離我就立刻殺了這個傻小子,到時候你們和秋之鵷桐的合作也不得不終止,哪怕我死了也算是給老大貢獻了一份力量,不想讓他死你們就照我說的做。”
“好,沒問題。”迪帕爾的爽快反而讓妙妮有些懷疑,但是眼下也沒有別的選擇了,姜甚至可以感覺到抵在他脖子上的刀子還在時不時地顫抖一下,以他現在的力氣想要突然發難掙脫是絕對可以成功的,妙妮在這樣的環境裡被關了一晚上,加上勞累飢餓口渴,換做誰也受不了,所以此刻的妙妮還是很虛弱的,姜甚至在其他人都沒察覺的情況下,用自己的身子爲妙妮的移動提供一定的支撐。
但是妙妮肯定要裝出來自己還有餘力的樣子,還好自己身材比姜高一些,不然真的不好辦,二人慢慢到了乘梯上面,迪帕爾和另一名手下聽話地保持着距離,在妙妮看來,姜的安危的確可以讓迪帕爾有所忌憚,倒不是說姜的身份是團長,根據海火對秋之鵷桐的資料收集和了解,加上夜輝那邊的低限度的情報共享,妙妮知道秋之鵷桐是一個很特別的傭兵團,或者說是一個披着傭兵團外皮的“一家人”,的確可以用聽起來這麼荒唐可笑卻又不得不讓人信服的稱呼來形容秋之鵷桐成員間的關係,雖然彼此之間沒有血緣關係,但是就像是那冥冥中的緣分和命運一樣,把他們牢牢捆在一起。
姜是秋之鵷桐的發起人,同時也是凝聚着這些成員彼此間不可或缺的存在,或許連姜自己都沒察覺,他對於秋之鵷桐已經像是血液對於人一樣重要的了。
如果迪帕爾不顧姜的安危,讓姜死了,那麼即使惡風之牙和秋之鵷桐不會因此關係決裂敵對,二者間的合作關係也不會像現在這樣了。但是有一個信息是除了迪帕爾以及秋之鵷桐成員外任何人都不知道的:那就是果菈現在是昏迷狀態,至於被藏在了哪裡,只有迪帕爾,萊雅和秋之鵷桐的成員知道,其他任何人都不知道,屬於絕密。
妙妮自然也不知道果的特殊身份以及她的昏迷,但是她知道姜的安危對於這次合作很重要,秋之鵷桐別看只有六個人,但是卻集合了聯邦和帝國的人,尤其是帝國那邊,曾經的皇女和當今梅爾萊恩家族的二小姐,光是這二位已經讓這個傭兵團不能被忽視。
“迪帕爾大人.....”那名手下看着迪帕爾,迪帕爾微微搖頭,通過傳導魔導器對上面的人說:“讓他們上去,記住,所有人,是所有人,沒有我的命令,哪怕是萊雅大人也不可以,不得阻攔靠近這兩個人,同時對其他人保密,明白了嗎?”
“明白、”
乘梯緩緩上升,姜看着下面的迪帕爾,眼中滑過一絲愧疚和歉意,此時乘梯在上升途中,大概還有十幾秒纔可以到那個房間。
“你可以抓緊時間休息一下,別超過十秒鐘,到了上面我們還有很大一段路要走,你也可以讓對方提供一輛交通工具。”姜提議道。
“你真是個傻瓜到家的理想主義者啊......你這樣的人,在這個世界上,可是比傳說中的聖魔導器還要稀有百倍啊。”
“哈哈多謝誇獎。”姜笑着說,語氣輕鬆了不少,就好像是心裡有什麼重擔放下了一樣,雖然還是覺得對不起列御空他們,但是.......
他不後悔,甚至已經做好了被咲楠罵,甚至從此形同陌路的覺悟了,面對活生生的生命,姜始終不願意放棄哪怕一絲希望,而此刻的妙妮,不會直接對他們任何人有威脅,加上之前妙妮的那一番話,讓姜重新認識到,或許海火真的另有隱情,整個傭兵聯盟本來就是一塊整體,海火,暴風加上黑龍,聯邦只要有這三家在,帝國就一天無法吞併聯邦,剩下的夜輝也好,惡風之牙也好,都是後來者。所以姜還是抱着這樣的希望:身爲海火的團長,絕不可能是一個輕易背叛自己的聯盟,爲了個人私利不擇手段的人!
而妙妮,此刻就是連接兩者的一條絲線,雖然易斷,但是姜不願意放過那一絲可能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