鳥離季13日,清晨時分。
姜坐在屋子前的臺階上,有些疲倦,畢竟一夜未眠,雖然這一夜除了突如其來的黑影季和低溫外,就沒有其他的事情發生了,但是還是讓人精神緊繃,龍恩村裡面的人還能適應一些,但是姜他們幾個是無論如何也睡不着的,卡迪恩和他們說,每當黑影季來臨的第一個夜晚,基本上第一次經歷的人都是無法入眠的,過兩天就會習慣了。
”姜,睡一會兒吧......都過了一晚上了。“墨莉絲蒂娜的聲音從身旁溫柔地響起,姜打了一個哈欠,扭頭看向墨莉絲蒂娜,問:”蒂娜姐,你爲什麼看起來起色挺好的啊,明明我們都一晚上沒睡啊.....不過,現在也沒有白天晚上一說了....只能靠着魔力鐘錶看時間了,還好珀瀾那本大書也有這個功能。“
“是啊.....從昨天黑影季來臨開始,就沒有所謂的白天晚上了......只是靠着我們自己的生物鐘和習慣來區分‘白天’和‘夜晚’吧......”墨莉絲蒂娜也坐在姜身旁,一陣淡淡的花香味襲來,姜笑着說:“蒂娜姐你身上什麼時候都有一種類似花香的味道啊,有時候我真的很奇怪,爲什麼你們女孩子身上總是有很好聞的味道呢?你也好,珀瀾姐也好,果菈也好,都有。”
墨莉絲蒂娜笑了笑說:“我也不清楚哦,或許這就是女孩子與生俱來的特質吧,就像是花朵一樣,散發着芳香。”
“哈哈,是爲了吸引男孩子吧。”姜的眉毛挑了挑,笑着說。
墨莉絲蒂娜笑着伸出一根修長的手指點了一下姜的腦門,說:“你呀.....不過沒準真的是這樣,我以前還在皇宮的時候,有一位專門喜歡研究人體的學者和我說過,貌似就是這樣子的,畢竟人有兩種性別,想要繁衍就需要相互......結合,所以前提就是要相互吸引啊。”墨莉絲蒂娜的臉微微發紅,但還是說了出來,姜聽了也是感覺有點不好意思,摸了摸後腦勺打馬虎般笑道:“哈哈原來是這樣啊....長知識了,好啦不說這個啦,也怪我非得說這些亂七八糟的。”
“那還不因爲是你心裡想着‘亂七八糟’的事情嘛?不過也正常哦,姜,你也在慢慢長大,從一個勇敢的男孩子長成一個帥氣勇敢的大男孩哦,而且你不是也心裡有了一個女孩了嗎。”面對墨莉絲蒂娜說的這些話,姜也是低下頭,睏倦感也消除了不少,說:“嘿嘿....蒂娜姐....現在周圍沒別人,御空大哥他們也去卡迪恩村長那裡去了,所以有些話我只和你說哦.....你別告訴別人啊。”
墨莉絲蒂娜認真地點頭說:“嗯,我保證。”
“......雖然來到龍恩村,和咲楠遇到,並且在你們的幫助下,我也算是和咲楠有了一些交流吧,感覺我們之間的距離也拉近了不少,但是.....”姜擡起右手撓了撓後腦勺,似乎顯得很焦慮。
“但是我總覺得.....我和她之間還隔着什麼一樣,看上去近在咫尺,但是卻又很遙遠.....而且這一切很可能就是我自己造成的.....咲楠的性格我是很瞭解的,她是那種直爽的女孩子,在女孩子裡很少見的,和珀瀾姐倒是有幾分像啊......可我這個人平時看上去大大咧咧的,但是.....但是那個.....”姜撓了撓臉,進一步降低了音量:“我其實有時候心思很細膩.....細膩的甚至不像個男孩子.....啊哈哈蒂娜姐你可千萬別跟其他人說啊....不然我感覺沒臉見人了.....”
“繼續,姜,我不會和其他人說的,我在認真聽。”墨莉絲蒂娜也壓低了聲音。
“所以我很苦惱,到底要怎麼做,纔可以消除這個隔閡......有時候爲了這個事情我甚至一晚上都睡不好....夢裡也是咲楠離我而去.....不再搭理我.......”
“.........”墨莉絲蒂娜默默聽着,沒有說什麼。
“就是這樣了......當然我也不是想要尋求你的意見啊蒂娜姐,只是有些事情,一個人憋在心裡很難受,可這種事情....又不好和別人說,要是讓珀瀾姐知道了我的這個想法,指不定怎麼笑話我呢。”
“不會哦,姜,雖然你珀瀾姐平時老是愛和你開玩笑,但是每次涉及到嚴肅認真的場合或者事情,哪一次她不是毫不猶豫地站在你身邊,就像她自己也說過的一樣,她在家裡只有一個姐姐,遇到你以後,她就慢慢把你當成了她的弟弟一樣的存在了,你沒發現嗎,平時裡的那些和你說話的方式也好,其它的也好,你也應該明白吧。”
“嗯...我明白,只是,我覺得這件事,要讓我選一個人傾訴,我第一個直覺就是你,蒂娜姐,我也不知道爲什麼....我也知道其他人可能不會笑話我,但是....我就是覺得你是最合適的人選的,蒂娜姐,我自己也不知道爲什麼哈哈.....”姜摸了摸鼻子,他的小動作特別多,這一點墨莉絲蒂娜看在眼裡,每當姜心裡焦慮迷茫尷尬的時候,就會有很多小動作。
“那麼,姜,你應該明白造成你和咲楠之間的隔閡的原因吧,是什麼呢,你要親口說出來。”
“.....其實我還有事情沒告訴你們,那就是我最開始的身世,和我是如何加入到血刃傭兵團的,我——”
“那沒有關係,這並不是說你不信任我們,而是每一個人都需要有自己的秘密和空間,不光是你,我相信我們其他人都有屬於自己的秘密呢,所以你不必感到愧疚。”
聽了墨莉絲蒂娜的話,姜心裡舒緩了很多,看着漆黑一片的天空......說:“實際上,是我自己覺得,我一個這樣無父無母孤苦伶仃的普通男孩....除了生來力氣比別人大了一些....其他方面就真的沒什麼長處了....咲楠在我的眼裡是如此的耀眼,只要她在的場合,我就覺得身上有用不完的力氣一樣.....她也像對待別人一樣直爽熱情地對待我,但是我內心深處那種...自卑和畏懼,讓我明明想要和那個女孩好好相處,卻每一次和她的交流都不歡而散,我那種樣子讓她看來很不爽,她也親口和我說過,如果我一直是這樣個樣子,那麼她不會再和我說話了,或許這就是隔閡吧......”
聽了姜的話以後,墨莉絲蒂娜沉默片刻,不知爲什麼,那種沉默讓身旁的姜感到了一種.....奇妙的感覺,好像身旁的墨莉絲蒂娜變成了另一個人一樣,他自己也說不出來爲什麼....
“姜,你可知道:當局者迷 嗎?”墨莉絲蒂娜的聲音變得低沉了幾分,但是卻更加嫵媚有磁性了。
“我知道這個詞語的意思,你的意思是?”姜看着墨莉絲蒂娜,那雙綠色的眸子裡,此刻平靜得讓姜感到有些陌生。
“往往身處於感情漩渦裡得人,自己是看不清周圍的形勢得,但是外面的人卻看得清清楚楚,姜,你的問題,其實嚴格來說,不算是問題,甚至連阻礙都算不上,在我看來,那不過是一個自卑的孩子,一直在以自己的方式,婉拒着另一個想要接近你甚至對你有好感得女孩子罷了,而你自己深陷於這種想要接近對方又怕自己不夠優秀而拖累對方的矛盾之中,以至於你躊躇不前,不敢前進一步,寧可後退,寧可強行讓自己無視對方想要表達的心意,後來甚至你還離開了血刃傭兵團,和她的距離更長了,導致你們兩個漸行漸遠,我說的沒錯吧。”
“蒂娜姐........嗯,沒錯,是啊......原來就是這樣啊....我自己一直以來想不明白的事情,蒂娜姐你幾句話,就說的明明白白了啊......呵呵....我真是的....”姜低下頭,陷入了複雜的情緒中....這時候,自己的頭被一隻手輕柔地撫摸着。
“所以,姜,你就要這樣放棄了嗎,從你和那女孩再次相遇的時候,我們其他人都看出來了,即便你離開了這麼久,那個女孩心裡還是有你的,而且對你也絕對不是普通的夥伴的好感,連月輝姐那樣經驗豐富的人都能確認,你自己還再騙自己嗎?”
“....可是.....我....我就是不敢......”姜看着自己的雙手,握緊成拳,又慢慢鬆開......咬着牙,是啊,明明自己主動一些,主動出擊就可以很大概率解決的事情,自己就是.....就是......
這時候,墨莉絲蒂娜的右手握住姜的右手,聲音平靜地說道:“姜,如果你這樣糾結下去,遲遲無法下定決心,那麼這次以後,可能以後就再沒有更好的機會了,縱使你有着得天獨厚的機緣,可是自己不去努力抓緊珍惜,那麼多麼合適的緣分也是無法有結果的,如果你多年以後,回想起現在,不會感到無比後悔的話,那麼你可以選擇原地躊躇,永遠和那個女孩保持一定的距離,最後,形同陌路,她也早晚會遇到另一個讓她心動的男孩,到時候...你就真的徹底沒有機會了。咲楠那樣的女孩,還是很受歡迎的,人長得不錯,性格也很好,除了愛和你鬧彆扭,對其他人來說都是活潑受歡迎的女孩,所以,你願意是這樣的結果嗎?”
“不,不可以.....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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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姜,有些時候,最難跨出去的一步,就是克服自己內心的不安和擔憂,我們其他人無法代替你去做,只有你自己可以突破這一步,起碼讓對方見識到,你已經有了改變自己的決心,有了那種覺悟,你們纔可以繼續進行下去,不然....等以後真的回想起來追悔莫及的時候,那纔是,最痛苦的.....”
“.........”姜沒有說話,但是可以看出來他的內心在做非常激烈的鬥爭。
墨莉絲蒂娜起身,看着姜,說:“姜,你是幸運的,你可知道不知有多少人,明明自己一心寄予別人,甚至去努力接近對方,去追求,可最後換來的也不過是一聲‘對不起’,然後看着自己喜歡的人和另一個人,走在一起,所以你是幸運的,你不需要去花費更多的努力去讓對方喜歡上你,因爲對方已經對你有好感了,所以珍惜吧,姜,如果這種條件下你還讓它在手邊溜走,那我只能說.....那是你自己選擇的,怪不得別人。”
........
“蒂娜姐....你.....你說的這些話,爲什麼讓我感覺,你好像以前追求過一個人然後沒有成功似的?”姜擡頭看着墨莉絲蒂娜,墨莉絲蒂娜原本平靜的眼睛突然泛起了陣陣漣漪,隨後她稍微晃了晃頭,原本平靜的眸子也變得柔和下來,她重新坐下來,溫和地笑着說:“不好意思,姜,我剛剛說的那些話......你可以當作沒聽到哦....我也不清楚我.....我可沒有追求過什麼人.....”墨莉絲蒂娜自己也不明白自己怎麼就說出了那種話,可爲什麼,當時自己的心情,真的就像是自己苦苦追求了一個人,最終換來的卻只有一聲“對不起”....
“不,蒂娜姐,正相反,你的那些話雖然很直接,就像是直接把我的內心刨開一樣,但是正因爲如此,我纔可以下定決心.....”姜起身,拍了拍身上的塵土,看着周圍一片黑暗.....村子裡不少地方也掛上了魔力燈。
“我要去找咲楠——蒂娜姐,不管成功與否,正像你說的,起碼,我要試一試,因爲我不知道這次對抗黑影季後還有沒有機會....我要向她說明我的心意,不管結果如何,我不想.....後悔,謝啦,蒂娜姐——等着我的消息吧——”姜說完,直接朝着遠處跑去了,墨莉絲蒂娜看着姜跑遠的背影,溫柔地笑了笑,輕聲道:“加油哦,姜。”可是,她突然擡起手摸向自己的眼角...微微有些溼潤,自己,爲什麼會流淚呢......或者說,那真的是自己的眼淚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