臨近中午時分,大廣場周圍愈發嘈雜,人們的情緒更加激動了,列御空等人在二樓窗戶默默看着,這時候,人羣讓開了一條路,但是叫喊聲比剛剛更加響了,一隊身着黑龍傭兵團那標誌性的,胳膊上戴着龍頭紋圖的黑色服裝的傭兵,帶着穿着一身白色衣服的奧夫桑德緩緩進入了大廣場,可以看出來,期間有很多人差點忍不住想要打倒那些傭兵,把奧夫桑德搶出來,但是每一次,似乎都被奧夫桑德那讓人不理解的,平靜而帶着笑意的目光,阻止了。
就連那負責押送的傭兵,基本上也是全程極力保持着內心的不平靜,他們也是不願意幹這個的,但是這是奧夫桑德的要求,他們不得不做,他們也不理解,爲什麼奧夫桑德就這麼心甘情願的認了,雖然有很多人被蠱惑了,但是依舊有這麼多的人,選擇相信奧夫桑德不會做出來這樣的事,他自己爲什麼.....
不反抗呢?就算這件事已經通過聯邦的會議決定了,但是他們認爲會議上那些做決定的人,夜輝組織的人,以及三大傭兵團的團長,都是一夥的,都是聯合起來要害死奧夫桑德的,而惡風之牙的現任負責人直接沒有出席,表示了棄權。
“我們下去吧。”斯德姆輕輕說着,開了門,走下樓梯,其他人也跟着下去了,出了屋子,外面的聲音就像是浪潮一樣,一波接着一波,震得珀瀾耳朵生疼,但同時也讓珀瀾感到震驚無比,這真的是一個人就可以擁有的影響力嗎?奧夫桑德,黑蛇聯邦的龍首,真的折服了這麼多人的心嗎。
“請安靜——”負責主持的是一名看上去面相嚴厲的中年男子,雖然他的聲音很大,但是根本沒人理他,繼續大聲喊着。
“那個是黑龍傭兵團的龍血,龍血組織裡面的一員,龍血組織姜你應該知道吧,那是專門維繫黑龍傭兵團和三大傭兵團以及其他傭兵團的組織,也是黑龍傭兵團創立的組織,現在成了一個相對獨立的組織。”風漩解釋道,姜點點頭,沒說話。
“呵,他們還有臉來。”斯德姆的目光看向另一個不算起眼的地方,列御空順着看過去,看到有幾名服飾和周圍人不太一樣的人,安靜滴站在那裡,他們都是一身純黑色的長袍,帶着兜帽,看不清臉,就那麼安靜滴站在那裡,觀看着處刑,周圍的人和他們沒有絲毫關係。
“他們是......”墨莉絲蒂娜問。
“夜輝組織的人。”風漩淡淡道。
這一下,不光是姜,就連列御空也是一股怒氣忍不住涌上來,拳頭不自覺地握緊。
“忘了奧夫桑德大人和你們說過什麼了嗎,冷靜,現在不是和他們硬碰硬的時候啊。”風漩趕緊提醒道。
列御空點點頭.....鬆開了拳頭,姜咬着牙,死盯着那幾個人,有一個人似乎感覺到了姜那憤恨的目光,稍稍扭頭。
這時候,果菈一個輕巧的挪步,自己擋在了姜前面,隔絕了姜和那個人即將接觸的目光。
“姜,讓奧夫桑德大人,走得安寧一些吧。”果菈輕聲道,姜低下頭,咬着嘴脣,點點頭。
眼看着周圍的人山人海越來越失控,甚至有着要強行破壞處刑的勢頭,即使這是聯邦的議會做出的決定,無法挽回,但是那也不意味着他們就可以認了,這不是別人,這是梔.夫桑德!
就在場面眼看着要失控的時候,奧夫桑德有了動作,他只是輕輕舉起右臂,張開右手,五指分開,剎那間,聲浪震天的廣場,變得鴉雀無聲,從極吵到極靜,這個人只需要一個簡單的手勢,就可以完成洽談人都無法完成的事情,彷彿奧夫桑德可以操控無數人的嘴巴和舌頭一樣,讓他們瞬間安靜。
月輝神色複雜地看着奧夫桑德,不知道在想些什麼。
“各位,可以聽我說幾句嗎。”奧夫桑德的聲音似乎少了平時裡的那種威嚴,多了幾分平和。
所有人都不再說話。
“感謝各位今天來這裡送我,甚至有很多兄弟們,從昨晚開始就在這裡佔着位置,爲了今天送我一程,我很感謝——”
“奧夫桑德大人——只要你一句話,我們就是拼了命,也要把你救出來,大不了不在聯邦這個破地方呆了,大家說是不是——”
“對——”一個挑頭的人一說,瞬間千人應和。
奧夫桑德笑了笑,示意大家安靜,繼續說:“如果我真的這麼做了,那我也不是奧夫桑德了,也不是龍首了。我希望能你們也可以記住這一點,無論聯邦再怎麼不盡人意,但是,那始終,是我們的安身之所,是我們的家。在這裡,傭兵也好,其他人也好,都可以經過一定程度的妥協與理解,共處一地,相互協作,發展聯邦,我想,你們應該還沒有忘了吧,數百年前的今天,諾博艾米什大人,帶領着只有十幾個人的小隊伍,慢慢發展壯大,一呼百應,最終擊退了帝國,得到了楓冠星會的承認,成立了我們的聯邦,直到今天,我們黑蛇聯邦完全可以和帝國分庭抗禮,之所以能做到今天的地步,靠的,不是混亂,不是內鬥,而是一致對外,相互幫助的精神。”
“.......”所有人都不再說話了。
“我在這個位置上當了幾十年了,呵呵,也不能老佔着這個位子不是嗎,我相信在我死後,下一任龍首,一定可以做得更好,帶領聯邦,走向更加興盛的階段。”說到這,奧夫桑德的目光,看向了一處,那裡站着幾名穿着顏色如火的傭兵服的人,那是海火傭兵團的團長和幾個高層。
“所以,今天,我們不說不高興的事,龍首不可能一直是一個人,在不斷地更迭中,纔可以發掘出來更好更多的人才。至於我的罪名,我打算爲此爭辯什麼,事實是什麼樣,就是什麼樣,僅此而已。”
“我們都相信你——龍首大人——”其他人都高聲支持着奧夫桑德。
“我很開心,即使我即將要死了,但是死亡對我來說,更像是一個新鮮玩意兒,我從幾十年前就開始想着,人死後到底會是什麼樣的,呵呵,看來今天,我可以得償所願了.....我現在心理沒有絲毫的不甘和怨恨,因爲,我這輩子已經完全夠了,我有過心愛的女人,我有過美好的歲月,更是有過大家一同爲我塑造出來的舞臺讓我發揮自己的能力,不管如何,聯邦,永遠是我的家,我愛這裡,我也希望,你們也可以在以後,支持聯邦,讓這裡變成一個更加美好的地方。”
...........
“最後,我想說的就是,我們聯邦人最爲強大的東西,足以讓我們今天和帝國都可以相抗衡的東西,你們知道那是什麼嗎,就是團結,團結一致,這纔是我們聯邦最強大的,如果....可以死了我一個,讓聯邦擰成一團,那我也無憾了。”
“沒與您的帶領,我們怎麼可能團結起來——”人們大喊着。
“會有的....我相信,會有的.....也許不再是黑龍傭兵團,也許會是別的什麼人,但是,我向各位保證,會有的——”
其他人不再說話。
“好了,時候到了,動手吧,劊子手你的刀磨好了沒,動作利索點啊,別砍一半卡在脖子裡了哈哈——”奧夫桑德語氣輕鬆地笑道。
劊子手握着手裡的刀,雙手微微顫抖着,周圍的傭兵護衛們把奧夫桑德圍成一個圈,周圍的人們又開始激動起來,想要把奧夫桑德救出來。但是奧夫桑德再次用一個手勢,讓其他人安靜下來。
“讓我,走得安靜一點,可以嗎,各位。”
........
“我,我幹不了,誰愛來誰來吧——”斬殺了無數人的劊子手,竟然直接扔下刀,離開了,周圍響起了歡呼聲。
奧夫桑德輕輕嘆了口氣,緩緩道:“那麼,誰可以代勞一下呢.........”
沒有一個人出聲,不光是因爲他們不想,因爲誰真的砍了龍首的頭,那不管他有沒有錯,以後....這個人估計到了哪裡,都會被別人提起這件事的。
奧夫桑德嘆了口氣,目光看了一圈,最後停留在列御空那些人那裡,眼中帶着一絲請求,和歉意.......
“他....他這是.....”珀瀾低聲道,心跳得很快,其他人也是懵了,風漩咬着牙,似乎在下着決心.......姜更別說了,殺了他自己也不可能去殺了奧夫桑德....那等於親手斬殺他的理想和憧憬。
“啊——”
“那個人是誰......”
“難道.....”
.....
在一片質疑聲,驚呼聲和猜疑聲中,一名一身黑衣的男子緩緩走出,右手握着單手劍,一步步,朝着奧夫桑德走去.......
奧夫桑德看着列御空,笑了,從懷裡拿出來什麼東西,握在右手裡,對列御空說:“謝了,御空老弟,我欠你一次....卻不知道什麼時候,纔可以償還了。”
列御空搖搖頭,說:“應該是我們謝您纔是。”
“我差點讓你們陷入死境,僅僅是爲了我個人的情感,我表示.....抱歉....”
“您不用抱歉,因爲換做是我,心愛之人的東西,我也是無論如何也要取回來的,或許我會採取比您更加過激的方式呢。”
“是啊.....因爲,你的心裡,也有了.......你願意用命去保護的人啊......”奧夫桑德笑了笑,看了一眼自己的右手,說:“動手吧......”
列御空深吸一口氣,右手的劍換到了左手,擡起胳膊,這一刻,周圍一片死寂,沒有一絲聲音.......甚至連一絲風,一聲鳥叫都沒有.....
“噗——”
鮮血濺在了自己的衣服上,和臉上,列御空面無表情地收起劍,轉身,離開了。
身首分離的奧夫桑德,身體緩緩倒下來,右手慢慢鬆開,裡面是一枚鍍銀的蘋果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