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覺得？各有優劣吧。”
商六甲的理由也是極充分的。
上回的茶先苦後甜，味道醇厚；
這次的茶添了兩味料，花瓣與檸檬，先甜後苦，回味餘甘。苦澀中，還帶了不衝|突的酸味與清香，味道清爽，餘味也並不是很明顯。
“……而且，這兩種茶的口感也不同，我覺得不必非要將它們比較，都很好。”商六甲道。
他的答案雖然與唐承念一樣，但顯然是比唐承念輕描淡寫的“都不錯”要負責得多了。
唐承念不懂他說的這些，對於茶麼，她想法是“你們說的都好有道理而我只能嚐出它好喝”。
商六甲再次得意地瞥了唐承念一眼，眼睛像是寫了兩個字：如何？
唐承念搖搖頭，直接無視了他。
翹尾巴不能寵啊，容易寵壞。
她看向王姑娘，問道：“你覺得呢？”
王姑娘笑了起來：“唐姑娘，你真的帶來了一位文雅人啊！”
“她誇我呢。”商六甲炫耀。
唐承念撇撇嘴：“罷了，我不是走茶道路線的，跟你不重合。”
商六甲則根本不知道她在說什麼。
唐承念等王姑娘把四人的茶杯又重新斟滿，才說道：“先別說茶了，我該先問了問題，免得待會兒忘記。”
“是啊。”王姑娘忍笑，點點頭。
唐承念是常常丟三落四，她與她在之前相處不久。也見識了唐承唸的遺忘功力。
其實一個修士本來不至於發生記憶問題，只是唐承念一不走心就太容易馬虎。
“王姑娘，你對地理方面的問題擅長不擅長？”唐承念問。
王姑娘回答得十分謙虛：“所知不少。”
一般王姑娘的答案是“不多”。當她說“不少”，基本就有十成把握了。
唐承念便劃拉出荒谷二字給她看：“你知不知道荒谷鎮在哪裡？”
這個名字並非太荒僻，正是因爲太隨意，所以有不少地方都叫這個名字。
好在陸星脈還記得些荒谷中的場景，唐承念便直接學給王姑娘聽：“那裡終年都沒有雪，哪怕是再冷的冬天。夏天十分炎熱，四季都颳風沙。似乎是凡人國度的邊疆……罷了，那是很多年前的事情了，現在都不一定。不過那裡只有一個鎮子。少有人經過，聽說還常常有鬧鬼的傳聞。”
她簡直想在石桌上畫一個荒谷了。
——她真的逼着陸星脈畫了個荒谷給她看，她照着學，畫得還不錯。所以只是純想畫而已。
“哦！”王姑娘的語調尾音有些高。她笑道，“鬧鬼的是荒谷吧。”
王姑娘果然知道！
唐承念十分驚喜，連忙問道：“你知道它在何處吧？”
“嗯，你把地圖拿出來。”王姑娘點點頭。
唐承念身上有不少地圖，大地圖小地圖，精細的，全都有。
她先翻出一張雲澤大陸的地圖，攤開在了石桌上。雖然這張地圖並不算大。許多字都是用米雕手藝做的，但對於王姑娘來說。看這張地圖她本來就不需要看字，指哪裡她都能說出當地的特點和聞名之處。
燕塢茶館，在這張地圖的西邊。
王姑娘將纖纖玉指落下，微微往左上方移動了一下。
當然，這張地圖本來就不大，雖然她只是手指移動，但對於任何凡人，這都是好幾個月的遙遠距離。——唐承念就不一樣了，她不管是用靈雕空梭，還是和商六甲一起飛，都能很快到達這個目的地。她定睛一看，王姑娘所指的地方，果然寫着三個字：荒谷鎮。王姑娘雖然是凡人，但她並不需要看清楚這張地圖上的字，因爲她已經將整張地圖上的一切內容全部都背下來了。
荒谷鎮在燕塢茶館的西北方。
唐承念記住位置，重新將地圖捲起：“果然，我就知道問你沒錯。”
“還有別的要問我的嗎？”。王姑娘是個很樂於助人的人。
然而唐承唸的確已經不需要知道更多了。
王姑娘一怔：“就這個？”
只爲了這一個問題，專程趕到這裡來？
唐承念舉起杯子：“也想品品你這裡茶的滋味嘛，況且，還有這美景，根本不虛此行。”
商六甲點點頭，道：“不錯，這裡真的很美。”
光是那些山茶花的名字，商六甲都幾乎有些認不過來了。
不同品種的花居然神奇地栽種到了一起，這難道不值得驚訝嗎？
商六甲對這些更感興趣，不斷地詢問一些山茶花的種植技巧。
王姑娘的確博覽羣書，她擅長的不止是對法術，咒術等的瞭解，對於各種茶樹、花朵的栽培，甚至包括雕築與建築設計她都很有心得。商六甲從前只是對此感興趣，偶爾也會自以爲真是個文雅人，但直到遇見了王姑娘，他才知道人外有人，天外有天。
唐承念本來說商六甲只是隨口揶揄而已，她沒想到商六甲竟然真的對這些東西這麼感興趣。
她想了想，問商六甲：“不然，我們在空梭上也佈置一下吧？”
靈雕空梭雖然會縮小，但並不會破壞裡面的東西。
如果商六甲要在裡面栽種植物，也可以啊。
商六甲一愣：“那裡面哪能開墾？”
“搬點土進去就行了，多大點事啊。”唐承念擺擺手，十分豪爽地說道，“反正，你要是對那個感興趣，佈置一下也好看啊。我之前可不知道你對這些花草這麼喜歡，不然，我早拜託你了。”
雖然她並不期待靈雕空梭能佈置成這花園的景象，但有十分之一，唐承念就很欣喜了。
商六甲並不知道她對他的期待只抱了那麼點，但也很感動於她的關切。
“好，如果我弄到了不錯的植株，就移栽進去試試。”商六甲道。
王姑娘見他們兩人嘀嘀咕咕，不免有些好奇，問道：“你們剛纔是不是在說茶花什麼的？”
但凡見過這花園的人，很少有人會不想回去把自己家也佈置一下。
只是王姑娘並不清楚如今唐承念和商六甲可沒有定居之所——只有一座空梭，她是萬萬想不到這兩人會將主意打到空梭上的，只以爲他們是要回去佈置宅院。
唐承念點點頭，道：“我之前並不知道他對這些很在行，如果能跟你取取經，將那些山茶花也搬樣子過去，我想，也能佈置得很漂亮吧？”
“這個啊？容易，我這裡有不少茶花的植株，能送你們。”王姑娘很是大方地說道。
唐承念苦笑道：“來你這兒，好像每次都要帶點東西走，我感覺我簡直都成了打秋風的。”
“那有什麼關係？只要我不介意就行啦。”王姑娘笑道。
艾拉起身，道：“那我去將那些植株帶來。”
她們雖然是凡人，卻也能用須彌袋和須彌戒指，這法子亦是王姑娘琢磨出來的。
唐承念只可惜她們二人並不修行，她們似乎很喜歡這樣的生活，修士不能打擾，凡人打擾不了。住在深山之中，每天也只需要爲自己所喜歡的一切煩心，思量，哪怕偶爾真的覺得煩惱不堪，那最起碼也是她們自己挑選的。而且這種煩惱，通常都是諸如剛纔那種——哪個茶更好喝？這之類的問題。
說起茶，唐承念又端起自己的茶杯抿了一口。
她有些好奇地放下來，在已知的情況下，她終於從那層層疊疊的味道里品嚐出來了一丁點酸味。唐承念苦笑一聲，她當然知道是什麼是檸檬，可是，她明明知道，剛纔卻一點味道也沒察覺出來，是味覺退化了還是怎麼的？反倒是商六甲這個對此算是無知的人嚐出來了。
商六甲對她的情緒總是很敏銳，她微微蹙眉，他也感覺到了，將目光投了過來。
“怎麼了？”他關切地問道。
唐承念搖搖頭，無奈地自語道：“沒什麼，我只是覺得……想不通，這酸味是怎麼回事。”
“對了。”商六甲像是被她提醒，看向了即將走開的艾拉，趕緊問道，“能不能將那檸檬也帶來？”
那檸檬的清香着實太讓他難忘，商六甲對這個太感興趣了，只不過，剛纔想的都是山茶花的事情，倒是忘了追問這檸檬究竟是什麼。
艾拉聽見，回頭說道：“我去拿檸檬過來？”
王姑娘對她點點頭，艾拉才走了。
等艾拉離開，王姑娘纔對二人笑道：“剛剛我其實也正想跟你們說呢。”
要不是商六甲忽然顯露出自己在茶道方面的天賦，她本來真不想說。
但既然他感興趣，她就樂得多說幾句。
“那檸檬雖然是艾拉推介給我的，可是，我對那味道着實敬謝不敏……但想不到，檸檬的味道加入茶水裡，卻有一種意外討人喜歡的氣息。如今這位公子……咳咳，對了，我到現在還不知道您姓什麼呢。”王姑娘不好意思地一笑。
唐承念打趣道：“文雅公子他姓文。”
“別鬧。”商六甲無奈，“我姓商。”
“原來是商公子。”王姑娘點點頭，她也只是想好稱呼一點而已，接着說她剛纔要說的事情，“既然商公子您能品嚐出它的味道，我希望您待會兒也能幫我個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