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黑了。
唐承念與盛翡一直使用神識,連天色變暗了都沒察覺到。
回過神來,此時竟然已經到了深夜。
盛翡這才後知後覺意識到,她們要在野外宿營了。
不,這裡沒有營地,連帳篷也沒有,這根本就是野外露宿啊!
想想遠人區夜晚的危險,盛翡打了個寒顫:“師父,我們回去吧!”
她說的是來時唐承念去買符籤的城。
唐承念搖搖頭,十分嫌棄地看着她:“你能不能有點勇氣!”
有和想有,是兩碼事啊!盛翡兩股戰戰,滿心後悔,她當時應該再堅決一點的!剛纔威風八面打敗所有異獸的場景猶在眼前,主人翁卻已經恢復了膽小怕事的狀態,幾乎整個人都巴在唐承念身上。
“走開點!”
“師父我害怕!”
“我知道,你走開點!”
“師父我真的很害怕!”
“別……你打算住我身上是嗎?”
“師父我快嚇死了!”
簡直雞同鴨講。
唐承念好不容易才把盛翡甩開,警告:“不許哭鬧!惹來別的異獸,我直接拋下你走!”
盛翡被嚇得噤聲,不過還打了個嗝。
唐承念被嗝得笑了:“行了,你放心,我們不會有事。”
盛翡委屈地訴苦:“我到了晚上會困。”
等她睡着了,簡直就像是死了一樣,人事不知。
唐承念笑吟吟地安慰她:“我不困啊,我負責守夜,絕不會有事。”
“真的?”
“你以爲我專門把你帶出來,是爲了弄死你?”
盛翡哭笑不得:“哦。”
“你先睡覺吧,明日……”
“明日做什麼?”盛翡緊張地起身。
明日?明日又要做什麼?
唐承念神神秘秘地看着她笑:“你猜?”
盛翡睡意全無。
唐承念不由分說地把她按倒下去:“行了,你快睡吧,明日我們……”
明日做什麼呢?
盛翡沒聽完,就對上了唐承唸的眸子,她從唐承唸的眼底看見它浮起了淡淡的紫色的光。
有點暈。
“……唔……”
於是盛翡再不計較什麼明日不明日了。
等盛翡翻了身,甦醒過來時,已經是第二天。
她活活是被太陽光給曬醒過來的。
“……第二天了?”盛翡後知後覺地回神。
唐承念溫和地看着她:“對,我們該出發了。”
盛翡依稀想起昨天談起過的事。
是啊,唐承念彷彿說了“明日”要去“哪兒”。
“我們去哪裡?”盛翡忙問。
“去東南方!”唐承念手一指,“符籤卜卦,一定沒錯,利在東南!”
“師父。”
“啊?”
“您指的是西北。”
“啊?咳咳,是嗎?”唐承念連忙翻出地圖來對照,果然,地圖上有標記,東南再另一個方向,她還真指錯了。
不過,她指的方向是西南,也並不是西北啊?
“是西南。”
“哦!”盛翡恍然大悟。
唐承念也恍然大悟:“你是猜的?”
“嘿嘿。”盛翡不好意思地輕輕點頭。
唐承念幾乎被她氣死,她怎麼還好意思得意起來了!瞎貓撞上死耗子……罷了!盛翡本來就運氣好,也不是頭一回這樣,如果這瞎貓能常常管用倒也能算是實力地一種。
“好!”唐承念溜了半圈,重新指向正確的方向,“利在東南,我們去東南!”
“籤文是什麼?”盛翡好奇地問。
“利在東南啊!”
“這麼明白?”
“是‘利在東南’四個字,原汁原味,有什麼問題?”
盛翡想說,說話這麼直白,這符籤不會是冒牌貨吧?
不過她還真怕唐承念又鬧,罷了罷了,冒牌貨便也認了吧!
“沒事,我們快走吧!”盛翡若無其事地搪塞過去。
唐承念直接收起了靈雕空梭,她已經打算好了,反正現在只知道“利在東南”四個字,還沒有算得出目的地在哪裡,所以,坐靈雕空梭的話,很可能就錯過了。索性這一路上並不缺異獸打,她還不如與盛翡一起,一路往東南方殺過去,有多少經驗值拿多少經驗值。
“我們直接飛啊?”盛翡見唐承念收起靈雕空梭,這才知道她是認真的。
唐承念點點頭。
盛翡問道:“可我們只知道方向……”
“無妨,打怪最鍛鍊人了。”唐承唸的經驗來源於小說,傳聞中,主角配角們想要升級,不都是靠在生死邊緣中游走嗎?當然,有她陪着盛翡,盛翡會漲些底氣,更自信也更難體驗那種真正在生死邊緣遊走的感受。而且,她也的確不會讓盛翡以身犯險。但雖然如此,她也希望盛翡可以多多戰鬥,將這些與異獸單挑或一條多的經驗化入自己的習慣裡,甚至成爲本能。
盛翡知道只躲在別人的羽翼下靠不住,唐承念何嘗希望盛翡成爲一朵溫室花呢?
說到這裡,她就忍不住想起楚良玉。
那也是不願做一朵溫室花的。
楚良玉走了,如今世道大亂,不知情況如何。
唐承念只怨嘆自己當年沒有早早給機會讓楚良玉得到鍛鍊,結果,第一次離開明月崖,就直接面對了那麼艱難的境況,也不知道要怎麼熬過去。她已經做錯過一次,可不希望這回把自己唯一的徒弟也給養壞了,說心狠也罷,她只好心狠。
“打怪?”盛翡不明白這個陌生的詞。
不過仔細琢磨,倒是能琢磨出一點意思。
這一路上,只打怪?
盛翡還只有朦朧的預感,並未想到自己這一路上將會得到多少鍛鍊。
“別迷迷糊糊地站着不動,快點出發。”唐承念拍了拍盛翡的肩膀。
被唐承念這一拍,盛翡剛琢磨出一點意思的小火苗,瞬間就熄滅了。
“哦!”她呆呆地應了一聲,趕緊跟上唐承念。
……
途中,唐承念與盛翡經過了不少城,並沒有發生什麼大事。
唐承念更是連一點明月崖遺留人士的消息都沒有打聽道,便黯然又卜一卦,仍是那句箴言:利在東南。
這意思很明顯,目的地還沒到呢!那就繼續走吧。
“師父,利在東南,這利是什麼呀?”
盛翡親眼看到唐承念占卜,當即就信了。
她可從來沒見過任何占卜師是能讓符籤直接顯字的,而且沒那麼多空虛的話,直接開門見山入正題。
她倒也知道自家本事,修爲還沒跟上師父,哪好意思求學於占卜啊,唐承念一身本事,有煉丹、禁制,如今再加上占卜,結果修爲境界還比她高。盛翡至今也不知道唐承唸的修爲到底有多高,但即便她如今突破到了結丹境界,看唐承念,也覺得是高山仰止。
“明月崖啊,我算的是明月崖的故人。”唐承念答道。
“明月崖的故人……便是說,往東南方去,我們能見到您的同門?”盛翡激動起來。
她是真遺憾不曾見識過當年明月崖的盛景,能見到明月崖的人,也不錯。
唐承念知道她是激動什麼,可惜什麼,搖了搖頭,指着自己:“你要見明月崖的人,我不就是一個?怎麼還盼着去見別人?”
盛翡撇撇嘴:“我不是天天都能見到您嗎?”
“哈,也對。”唐承念笑了起來。
唐承念並不計較這話,她何嘗不激動呢?不管能見到哪個,她都開心。
即便,這目的地也是遙望不知處。
兩人路經一座修真界城,唐承念抱着打聽情報的心態,進去找酒樓。
如今唐承念生怕錯過什麼地方,一經過什麼大城,就一定要停留一段時間,找間酒樓,卜一卦,才安心。反正她卜卦又不需要焚香沐浴,只要有符籤,咒語別念錯就行。
“有間酒樓?師父,有間酒樓!”
“哦,叫什麼名字?”唐承念一邊問,一邊把腦袋轉過去,然後無語了。
原來還真是有間酒樓。
大概是因爲世道艱難,酒樓裡的生意算不上好,等唐承念和盛翡走進去的時候,大廳裡稀稀拉拉沒多少人,唐承念直接找到位置坐下,跑堂就來了,趕緊點完菜,趕緊消失。
在大廳裡會比在包廂裡聽到更多有意思的事情,所以唐承念現在更喜歡坐這兒。
除非要認真地談事情。
“師父,這酒樓的名字真是有趣。”盛翡還在琢磨名字的事。
“是啊。”唐承念答應着,一邊拿出了符籤。
盛翡呆呆地看着她,傳音問道:“師父,您要幹嘛?”
該不會是像她想的那樣吧?
唐承念擡頭解釋:“卜一卦啊。”
“在這裡?”
“嗯。”
“可是……可是……這太不正式了吧?”盛翡小聲提醒,“我看別人都要焚香沐浴……”
“誰?在大街上?而且我以前也沒有這麼做過,你不是見過一次?”
“是,但是……這總歸是一件很嚴肅的事情吧?”盛翡有點糊塗地反問,雖然她已經被唐承念說懵了。
唐承念笑了起來:“你可真呆呀!”
這算是誇讚嗎?看唐承唸的笑容是,但句子裡的話可不像。
“不要緊,我可從來不被這種身外之事動搖,你別打擾我就行。”唐承念道,一邊唸叨起了咒語。
盛翡見她已經開始,只好閉上嘴,再也不敢吱聲了。
唐承念捧的符簽上,淡淡地浮現了四個字:會於應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