傳說四 陰雲蓋頂(二十)
“嗬!你這個人,還挺有骨氣?”
張朝鄉伸手揪着田照下巴稀疏的鬍子,呵呵冷笑。
這話當然不是讚許田照,他已經很久沒有見過在他面前如此硬氣的人了,除卻蘇夢之外——看在這府中的女主人模樣漂亮,張朝鄉講究慢條斯理,便也願意容一容她。就當是寵溺一下自己未來的夫人吧!
可是,田照算個什麼東西?送飯的小廝,敢給他擺臉。
張朝鄉一怒,便準備教訓他。
誰知這時候,突然大放光明,二人都被閃了眼睛。
“嘖,好刺眼!”張朝鄉捂住眼睛。
這是夜裡,突然大放光明,簡直快讓他瞎了,他花了不少時間才慢慢適應。
田照也差不多。
經過這個打斷,張朝鄉暫時決定先放過田照,轉而去看猛然亮起光芒的地方了。
“這個混賬玩意……把這裡當成什麼地方了?”張朝鄉罵了一句。
猛然亮光的地方,就是雲仲達的房間。
他將孟合心給他的光靈珠拿出來,瞬間把黑夜扭轉爲白晝。
突然,雲仲達推開門走了出來。
張朝鄉剛剛罵了他,聲音不大,但見到雲仲達出來,也有些心虛。
轉念一想,這就是個斷臂的殘廢,他怕他作甚?
便鼓起勇氣來,但考慮到這是蘇夢的客人,便還是溫和一笑:“雲公子,有事嗎?”
“你們吵什麼呢。”雲仲達又不是聾子。
但凡是個修士,再細微的聲音,都能注意到。
他掃了二人一眼,想着自己與他們不熟。不願意插手。
但也不能真的置之不理,這兩個人,居然在他房間門外爭執,是什麼意思?
“別在這裡嘟嘟囔囔,有什麼事情,做什麼事情吧。”雲仲達想起那個張管事似乎還罵了自己一句,便望過去。冷冷瞪了他一眼。才收回目光。
張朝鄉被雲仲達這麼一瞪,頓時感覺自己汗毛直豎。
不知道怎麼回事,這殘廢竟然給他一種很危險的感覺。
呿。錯覺吧?區區一個殘廢,還能有什麼氣勢?
張朝鄉安慰了他自己一句,便招呼起田照:“走吧。”
不管怎麼說,雲仲達已經走出來了。他提起一句,自己也不能當沒聽見。
去別的地方教訓田照算了。
於是張朝鄉順便往房間裡望了一眼。就準備走。
看完,他卻不動了,雲仲達回到房間裡,他還呆在原地。
田照看了他一眼。催促道:“張管事,走吧。”
他何嘗不知道張朝鄉要教訓自己?
罷了,我不入地獄。誰入地獄?如果要讓老父母被自己連累,他還不如吃張朝鄉一頓排頭呢。
就算被打一頓。他也認了。
張朝鄉聽到了他的話,卻半天才回過神。
他緩緩說道:“好,好,先走吧。”
於是,張朝鄉便像是一個行屍走肉般緩緩走出了院子裡。
田照愣住,他總覺得張朝鄉現在這個情況,好像不怎麼正常。
張朝鄉怎麼忽然變成這個樣子?
出什麼事了?
田照好奇,又不敢問,只能慢悠悠地跟着張朝鄉往外走。
張朝鄉帶着田照在府邸中滿滿轉悠,等走遠了,他才忽然停住。
田照立刻東張西望,這裡又黑,又偏僻,看來張朝鄉是打算在這裡動手?
那自己是硬挨一頓打,還是稍微防禦一下,要不要反抗呢?——他很認真地琢磨起來。
張朝鄉卻陷入了自己的世界裡,他喃喃自語:“……肯定還有吧?”
“什麼東西還有?”田照問道。
張朝鄉被突然湊到自己身邊的田照嚇了一大跳,等回過神來,差點擡起頭一巴掌抽下去。
“你幹什麼!”張朝鄉吼道。
田照被這一吼嚇得整個人彈起來,他無語,我幹什麼?該說是你幹什麼纔對吧?
張朝鄉這個人往常也沒有那麼不正常呀,怎麼忽然變成了這種古古怪怪的樣子?
剛剛還好好的來着……
田照這個人不算敏銳,甚至可以說粗神經,但即使是他,也發現不對勁了。
他疑惑地看着張朝鄉,忍不住思索張朝鄉怎麼忽然這樣做。
張朝鄉好像很……緊張?又打什麼爛主意呢?
“咳咳!”張朝鄉很鄭重地咳嗽了一聲,打量着田照,突然說道,“其實,你這個人好像也還算是不錯。”
田照打了個哆嗦。
在這蘇府裡,任何下人被張朝鄉誇了,都會忍不住像他一樣打冷戰的。
因爲,當張朝鄉開始誇讚你,通常都說明他開始不懷好意。
田照盯着張朝鄉,很緊張,也不敢直說,便小聲道:“您到底要說什麼,不如直言吧?我這個人不會繞彎子,您說那些話,我也聽不懂,您想要我做什麼?”
“我想要你做什麼?”張朝鄉不由得失笑,“難不成,你還以爲我覬覦你擁有的什麼東西嗎?”
田照很不想提醒他他纔剛剛覬覦並且拿走了自己的金錠和銀果子。
張朝鄉其實不必等他提醒,就已經想起了剛纔的事情,他可沒有什麼健忘症。
即便是張朝鄉,此時此刻,也深覺臉紅。
他慌忙將剛剛纔拿來,還沒捂熱的兩塊金錠和一堆小銀果子攏在一起,交給田照。
田照看着張朝鄉捧着這些,捧到自己面前,愣住。
張朝鄉這是在……羞|辱他嗎?
賭他敢不敢拿?
他還真不敢。
於是田照便只是低頭,乾乾望着,彷彿面前只是一堆石頭。
得了吧,哪能這樣欺騙自己?
他看得到張朝鄉手掌心裡捧着的是什麼,是金子,是銀果子,是他一輩子難攢起的錢。
海樑城是一座修真城市,最值錢的,還是晶石。
不過田照很有自知之明,他知道自己不是個修士,得到晶石,也一定守不住。
金子和銀子,是最適合他的。
可張朝鄉,竟然還拿搶走的他的東西來誘惑他?什麼意思?挑釁嗎?
看他敢不敢還嘴?
他仍是不敢。
田照上有一對老父母,就是他最大的忌諱。
只要一想到自己行差踏錯,父母要倒黴,田照就只能忍了。
張朝鄉一直捧着,手都酸了,田照竟然還不拿。
他又不是修士,這麼大塊金子和銀果子,也是蠻有重量的,捧久了,手臂酸,手腕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