路子是不清楚自己怎麼就走到了此地,自張子雨離開,他便不再往此處來。荷塘景色如舊,只可惜他人影煢煢。他心裡面一直有個聲音在叫,“去找他吧!去找他吧!”路子感到心中的想法有些荒唐,他將所想的壓制在最底層。
“路子啊!你將麪餅放好,也給瑰穎那丫頭帶點去吃。她愛吃嫲嫲做的餅。”
婆婆看見路子踏進門口的身影,就高聲道。路子站立門邊望着婆婆,她似乎一下子比以前老了。走了張子雨來了個瑰穎,路子不記得瑰穎是幾月幾號來荷塘村的,也不記得她爲什麼要來。瑰穎很懂得怎樣去討好老人家,也很懂得去開解別人的傷心。他記得那天星期五,瑰穎說要跟他一起到荷塘村去玩玩。兩人就坐上了公交車,坐在公交車上,路子沒注意瑰穎說的話,一直在想他和張子雨第一次坐公交車的情景,剛開始他就像個傻子很是興奮新鮮玩意,車搖晃着開到半路時,他吐得七零八亂的。張子雨還好笑的安慰他“習慣就好!”他憤憤地想:“資本家是萬惡的,子雨這傢伙就是萬惡的資本家!”
夏風悄悄地吹,帶着一股燥熱,人們怨聲是股涼熱雜陳的熱風,不僅散不了熱氣反而覺得身上更加炎熱了。高三的第一個學期,秦鬆回來了,他變得沉默寡言,只懂得悶頭喝酒,漸漸的,脾氣也暴躁了。路子再次問他媽媽爲什麼不一起回來時,秦鬆第一次對路子面前大發脾氣、暴跳如雷的把家裡的東西都摔了個破碎,路子看得驚心膽戰也就不敢再提媽媽的事。
“溫凌書店”裡,瑰穎接過路子帶來的麪餅放在桌面上,轉身朝他遞去一封信,道:“子雨寄來的。寄了兩封,不過日期似乎是兩三個月前的。”路子面上風平浪靜,實際心中難掩喜悅,聽她道日期久遠,心中又甚是疑惑。
瑰穎又道:“我們城市雖然與他那個城市相隔不遠,坐車總是要六七個小時到達,進入我們這偏僻的小鎮山路崎嶇,信難免也延遲了。”
路子聽見她說“城市相隔不遠······總是要六七個小時······”想起一句“近在咫尺遠在千里”的話,心裡一陣難過,此話形容他跟張子雨與媽媽最適合不過了。瑰穎望着他,張了張嘴,欲言又止:“路子,我······”路子眼瞼擡了一下道:“你有什麼話直說吧!”
瑰穎想了想,擡頭直視他的眼睛,說:“自從張子雨走後,你每天都神神在在的,不像你。你心裡怎麼想的,我曉得,你們兩從小無猜是彼此離不開誰。思念如你也如我,你跟我說,子雨走時,也對我說過要我照顧你。”
原來張子雨離開學校之際找過瑰穎,將憂心、託付之言訴與她,衆人中他也比較信任瑰穎。瑰穎原是以爲張子雨回到他所屬的地方,時間久了,路子定會慢慢忘記,只是她輕易斷定了這二人的情誼,也忘了他們因命運相似而相依爲命的日子。路子聽得瞠目結舌、臉色微紅,沒想到張子雨竟還跟瑰穎有如此約定。他捏緊兩封信,支支吾吾:“那、那、那你······”
瑰穎溫柔一笑,搖搖頭:“在我面前你根本不用僞裝什麼,也不必感到自卑。我與你如何不是一樣,沒資格取笑你,不是嗎?”話語完畢,路子雙眼溼紅,淚水無法控制地流下來,他用手捂也捂不住。良久,他嗚咽出聲來。瑰穎輕輕揉揉他的髮絲,把他腦袋擱在自己嬌小的肩膀上安慰着。
“哎呦~~!!”
青禾和溫凌走進書店,猝不及防地看到這對少年少女相擁的場面,他們連忙捂着眼邊外退邊說:“我們不是故意打擾的,二位繼續!”兩人倏然現身也讓瑰穎、路子驚得迅速分開、面面相覷,瑰穎大聲道:“回來!”
溫凌、禾木把身子探進來,一臉好奇,瑰穎不好意思地解釋:“你······你們誤會了,我們、我們不是你們想的······”禾木和溫凌不約而同對視一眼,一副“原來如此”模樣,戲謔地道:“哦、哦,明白了!你們別在意,現在也已改革開放了,講究自由戀愛。不用擔心!”
瑰穎一聽,這兩人擺明扭曲了她的意思,他們那不正經的嬉言更是她怒火中燒:“都說不是這意思!你們故意的!”溫凌兩人聽了,只道她羞於承認事實。日常裡瑰穎尖牙利齒的,兩人在語言上吃過不少虧,現下好不容易抓到一個回擊的時機,自然也要淘氣的調戲個夠。路子面色尷尬,他本就少話,遇到被誤會也無從何處辯解,只得看着三人你來我往的鬥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