靜安是南方某個地方的一個小鎮,雖然佔地較少人口也不多,但無論是賭坊妓院醫館商會都不曾缺少,這也就是麻雀雖小五臟俱全的意思。
在鎮上的某一間酒館內擠滿了閒暇的客人,比起屋外的小雪和寒風來說,這裡面無疑要更加緩和舒適。
喝酒是一年四季都可以喝,並沒有一個季節性的說法,但冬天的時候若是能喝上一杯溫酒,不用說便能知道是一件很享受的事情。
店裡的小二端着木盤在招呼忙活,臉上看不見太多的笑意,因爲屋子裡這些客人從口袋裡掏出來的銀子跟他沒有半點關係,反而要代表着他今天拿着同樣的工錢,但是要幹更多的活,更晚纔可以休息。
掌櫃的在櫃檯上撥動算盤,愉快地計算着今天下午一共賺了多少銀子,臉上掛滿了幸福的笑容,眼睛都眯成了一條細縫,快要陷到肥肉裡面去。
這時候門外有些騷動,一下子聚集了不少的人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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掌櫃擡手推了下鼻樑上的老花眼鏡,看見人羣最前方是一個身材魁梧的年輕男子,背上還揹着一個人。
幾滴鮮血滴落在了酒館的門沿上,掌櫃的幾乎跳了起來,指着身前喊道:“大牛!趕緊把他給我趕出去!”
這道喊聲將端盤的小二驚醒,顧不得整理肩上的白布,連忙湊了過去。
接連着他又嚇得往後退開數步,眼中滿是驚恐。
...
魁梧的男子正是傻子,此刻他嘴邊還沾滿了鮮血,背上的獵戶已經整隻手臂都沒有了血肉,只剩下一根手骨上還掛着肉沫。
掌櫃地大吼:“還愣着幹嘛!把他趕出去!”
大牛不敢上前,但最後在內心權衡一般覺得丟了飯碗更加可怕。
屋外已經圍滿的人羣和店裡的酒客給了大牛勇氣,大牛閉着眼睛猛地往傻子身上一推,怒道:“給我滾!”
結果傻子絲毫不動,眼中盡是委屈,說道:“求你們不要趕我,救救我爹。”
無論人心如何,孝子總是容易引起同情心。
但人們的目光望到背上獵戶身上,卻發現他已經死去多時,於是剛剛升起的一些憐憫盡數消失不見,化成了更大的怒火和更多的人指責。
圍觀的人羣中有人大罵:“弒父的畜生!去死吧!”
“連自己的爹都殺,你還是人嗎!”
“快報官,抓去斬頭!”
四周聚集的人越來越多,罵聲和唾沫混合在一起,全部狠狠擊打在了傻子身上。
但沒有一人敢往前靠近一步,隨時堤防着這個殘忍的殺人兇手會不會進一步做出更瘋狂的舉動。
傻子害怕之餘覺得有些難過,面對這麼多人的叫罵讓他大聲哭了起來。
“都欺負我!”
哭聲壓過了斥責聲,場間一瞬間恢復了安靜。
只有掌櫃躲在櫃檯後,衝着大牛喊道:“再不把這人趕出去,我要扣光你這個月的工錢!”
工錢是大牛的命根,何況場間幾位勇敢的年輕人已經在捲起袖子給了他更大的勇氣。
趁着傻子大哭,大牛撲了過去。
更多的人撲了過去,將傻子壓在身下,已經冰冷的獵戶屍體跌落在更加冰冷的地面上。
傻子回過神來死死抱着獵戶,喊道:“別踩我爹爹!”
無人理會,傻子想反抗,卻發現手腳已經被縛住,根本無法動彈。
傻子哭的厲害,在他眼中這些人都是壞人。
理智的圍觀人羣看着傻子張大的嘴和嘴角的鮮血,覺得他是吃人惡魔。
正義的勇士將惡魔壓在身下,即將取得勝利。
這時候傻子覺得更加難過,同時還有一些餓。
他手腳不能動彈,他的嘴還能張開。
傻子身體往前傾,輕易地咬了一口食物。
“啊!!”
人羣散開一些,只看着一人捂着脖子在地上打滾,隨着他的動作無數的鮮血如同泉涌一般流出。
“啊!啊!”
那人蜷縮身體在痛苦地嘶吼,模樣跟一隻即將煮熟的大蝦一樣。
人羣騷亂,無法相信眼前發生的這一幕。
“吃人了!”
“他吃人了!”
傻子將嘴裡面的肉塊嚥下,覺得好受了一些。
旋即他又憤怒,吼道:“你們踩死了我爹爹!”
憤怒的野豬敢於挑戰一隻猛虎。
憤怒的傻子使出了全身的力氣將兩隻手掙脫開,轉身緊緊抱住了一個人的腦袋。
官府的衙役還沒有來,人們不再僅限於將傻子困住,而是擡起了最有力的右腳往他背上踹了上去。
傻子無動於衷彷彿感覺不到疼痛一般,還在抱着那人的腦袋撕咬。
或者說是在啃食。
“快救人!”
“殺了他!”
“殺了這個惡魔!”
羣衆的怒火來的更加猛烈,全部都涌了上來獻出了自己的一隻腳。
他們覺得自己不怕死,是真正的勇者。
事實上傻子沒有反抗,將全部的注意力都集中在那人的臉上。
傻子已經被淹沒。
人們都在發泄自己的怒火和伸張正義,每一腳踹上去都十分有快感。
不知過了多久,直到地上的兩個人都沒有了動靜。
傻子臉上的紅色更紅,鮮血更鮮。
這間事情發生的太突然太快,幾位衙役姍姍來遲,推開了擁擠的人羣后將兇手和三位受害者的屍體帶了回去。
小鎮衙府上,檢屍官員還來不及跑去茅房便吐了出來。
事實上擡屍體的幾個人也在沿途吐了一地。 шωш▲ тTk an▲ C○
這是他幹這份活以來見過的最恐怖畫面。
三具屍體整齊擺放在大堂中,一人右手只剩白骨,上面還沾着肉沫,一人脖子有一個大缺口是死在斷了呼吸之上,另一人整張臉的五官都無法分辨出,只見血肉模糊。
但最讓人覺得害怕,不敢多看一眼的是那個魁梧大漢的隆起肚皮。
誰這裡面裝了多少人肉?
在大南的律法中有這麼一條。
弒雙親者,將屍身剁分十八塊扔入荒野中,任蟲蟻惡狗啃食。
寓意此人這輩子犯下了不可饒恕的大罪,下一生不可輪迴轉世,當永世鎮壓在十八層地獄中受盡折磨。
...
靜安鎮往年極少發生過命案,但這幾日的一位殺人兇手成了人們津津樂道的話題。
人羣聚集的地方總能聽到這樣的聲音:“你知道嗎?前幾天鎮子裡來了一個吃人的惡魔!”
“...”
“當時就在一間酒館裡,他活活咬死了兩個人!”
“不僅如此,他連自己的爹都給吃了!”
聽衆出了一身冷汗,問道:“後來呢?發生了什麼?”
“後來?後來他的屍體被拖進了衙門牢裡,用斧頭整整剁成了十八塊!現在還在城門外丟着呢!”
旁邊有一人打岔,說道:“沒有吧?我今日從外地回來,進城的時候根本沒看見。”
那人冷笑一聲,說道:“這都過了幾天,說不定已經被哪隻野狗給生吃了!”
鎮子上發生了大事,但事情過去以後,那些看熱鬧的人們終究要繼續生活。
活着必須要吃飯,屠夫是一門永遠都不會淘汰的行業。
菜市場裡面的劉屠夫打了個哈欠,心想昨日睡得太晚,待會歇了業可要第一時間回家睡覺。
劉屠夫是做的羊肉生意,每年到了冬天的時候都生意很不錯。
生意不錯自然能賺銀子,但羊肉又進價不便宜,實際上利潤並不多。
這個問題困擾了他很久,最後還是家裡的婆娘出了個主意。
“去弄些狗肉放在羊屎尿裡泡一會,掛在攤子上賣了誰能分的出?”
“狗肉也不便宜?城裡養了那麼多狗,你就不知道去偷上幾隻?”
劉屠夫是個貪財又膽小的人,生怕偷狗的事情被抓住了會送去衙門裡挨板子,於是他決定了勤快一些,多浪費一些時間去捕那種流浪的,沒人在意的野狗。
反正都是狗,有什麼區別?
劉屠夫站在自己家的攤子上,百般無聊之時終於又來了一位客人。
“大姐,這種天氣吃頓羊肉火鍋再好不過。”
“最後一斤羊肉,您買了也讓我早點回家,給您便宜五個銅板怎麼樣?”
婦人臉上笑開了花,連忙給了銀子,走之前還不忘回頭說上一句:“謝謝劉老闆了,記得明天給我留一些肉,我還來你這買。”
...
道明寺藏書閣中,賢一將手中泛黃的古籍塞回了書架,看了看窗外發現快到了吃完飯的時間,於是起身整理了一下衣襟後朝着門外走去。
現在已經接近年關,上山求佛許願的信徒也比平常要更多一些,不過這種招待的雜事自然有前寺的僧人忙活,自然麻煩不到內寺的弟子。
賢一出了藏書閣,正打算去對面二樓叫上蘇怡和唐君墨一起去食堂,卻發現面前站着一位熟人。
賢一低頭恭敬行禮,說道:“見過師叔。”
千尺穿着華貴的衣袍,一比較起來顯得賢一有點寒酸,開口說道:“上次不是說了讓你沒事多去宮裡陪我?怎麼一個多月過去了沒半點動靜?”
賢一一臉歉意,說道:“我回寺裡後一直在樓裡看書。”
千尺不悅說道:“看書算什麼事?有這功夫不知道去陪我多喝幾杯?”
賢一自然不會和千尺爭辯,打岔問道:“師叔,你今天怎麼回寺裡了?”
“我來找大師兄說幾句話。”千尺說道:“你還沒去過宮裡吧?待會你跟我一起回去,帶你見識見識。”
賢一無奈,說道:“師叔,我還沒吃晚飯。”
“就這點出息,我還能餓了你不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