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實暗中覬覦漢趙大權的不止劉曜、靳準,連之前已成透明人的皇太弟劉乂同樣蠢蠢欲動。劉聰身體健康、劉粲活着的時候,劉乂絕沒有膽子染指皇位,可到了今天這一步,在心腹的鼓動下他也不禁心動起來。
太傅崔瑋、太保許遐對劉乂勸道:“當年漢皇以您爲皇太弟,並不是出於真心,只是因爲他謀逆上位,讓你當皇太弟,可以安撫衆心,又能拉攏氐人。可是陛下從未有讓你繼承皇位的打算,不然當初陛下也不會冊封劉粲爲晉王,領丞相之職輔弼朝政。”
“自魏武帝以來,只要是當丞相的,後來必爲皇帝,只要是被封爲晉王的未來一定登基。若不出意外,將來劉粲一定會登上皇位。而殿下我看您不僅當不成皇帝,恐怕還會有殺身之禍。”
“幸好上天待您不薄,眼下陛下已病入膏肓、晉王劉粲意外陣亡,而殿下的機會來了!您要是真想當皇帝,屬下給您出個保險的主意。保您一定能當上皇帝,您聽不聽?”
劉乂一聽挺高興,“什麼主意?”
“現在平陽城內只有精兵五千,趁着劉聰病倒之際,殿下不妨暗中將氐族精銳調至城外,等夜晚乘人不備,悄悄打開城門,氐族騎兵立即殺入城內,攻破宮門,到時候只要殺掉劉聰,然後再軟禁百官,皇位不就是唾手可得?”
……
當晉室冊封拓跋六修爲五原郡王的消息傳到草原上後,拓跋普根便再也無法坐視下去。他本來以爲遼東的戰略重心在中原,應該不會插手拓跋內部紛爭。
然而衛朔替拓跋六修請封郡王一事,已明確表明了遼東插手拓跋內部事務的決心和野心,讓拓跋普根對遼東抱有深深戒備之意。
“母親,孩兒決定來年出兵征討盛樂!只是拓跋六修向晉室稱臣,孩兒擔心出兵攻打盛樂,引來遼東軍報復。母親一向足智多謀,不知可有計策教我?”
拓跋普根的母親惟氏是一名四十不到的婦人,與江南小家碧玉不同。她容貌秀美中又帶有勃勃英姿,面容冷厲,不怒自威,是拓跋部落僅次於拓跋普根的關鍵人物。
而且有時候連拓跋普根也不得不正視惟氏。歷史上這個厲害又強勢的女人,爲了讓自己兒子登上代王之位,不惜發動政變殺掉了拓跋鬱律。
惟氏和拓跋普根一樣有統一整個部落的野心,對於兒子襲擊盛樂之議,她自是十分贊同。唯一可慮者便是遼東反應。
“建興三年以來,我拓跋部落突遭內亂,不但丟失了富饒的陘北、代兩地,連南都新平城也落入遼東軍手中。而今拓跋部四分五裂,各部大人不聽號令,氣勢日衰。”
這話一出拓跋普根臉色頓變,自感面上無光。自拓跋力微之後,拓跋部落只在拓跋猗盧在位時復興了一段時間,結果不過兩三年功夫,拓跋部落便將拓跋猗盧時代贏得榮耀丟失殆盡。
這時惟氏面色稍稍緩和了一下接着道:“反倒是晉軍歷經昌黎、上郡兩場大戰。一路勢如破竹連破慕容廆、劉曜,漸有復興之兆。不過,遼東軍連番大戰之後,兵疲民乏已不堪大戰,而這恰恰是你目前唯一機會。”
“能否抓住機會帶領拓跋部落重新崛起,可就看接下來你的表現了!”
……
建興三年,關隴發生了一件大事,便是震驚天下的上郡之戰,此戰之後匈奴勢力徹底被趕回了黃河以東,長安再次穩如泰山。
當上郡之戰的捷報傳到建鄴時。司馬睿心情十分複雜,說實話內心更多是失望。他已經做好了接替司馬鄴登基的準備,沒想到卻衛朔攪和了。一想到唾手可得的皇位不翼而飛,司馬睿就恨不得罵衛朔十八輩祖宗。
其實失望的不止司馬睿一人。鎮東將軍王敦同樣對關中形勢發展失望不已。得知劉曜大敗潰逃的消息後,王敦腦子裡一片空白,着實愣了好大一會兒才反應過來。
以前晉軍遇到胡騎總是吃敗仗,不想遼東軍卻總能戰而勝之。
一想到愈發強橫的遼東,王敦不禁有些喪氣。
“世儀,老夫愈發覺得當初得罪衛朔很可能是這輩子做得最愚蠢的一件事。”
“主公何出此言?”錢鳳很少看到王敦爲某件事後悔。更別說還是讓其恨得牙癢癢的人。
“此次衛朔千里遠赴國難,救天子於危難之際,一舉穩定了危如累卵的長安朝廷,消息傳出後,其被天下人尊稱爲國之柱石。”
“如今衛朔仰仗上郡大捷名揚天下,連琅琊王在他面前也有所不如,日後怕是沒有人能限制其發展了。”
“主公無須沮喪,我有一計可助主公除此心腹之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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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哦?不知是何妙計?”
“別看衛朔威風凜凜,其實暗中有不少人看他不順眼恨不得啖其肉喝其血!在下聽說,南陽王司馬保、太尉索綝、驃騎將軍麴允等關中本土勢力對強勢入關的遼東深懷戒懼,只需稍加挑撥,屬下認爲他們定不會眼睜睜看着手中權力被衛朔奪走。”
“嗯,這事就拜託給世儀了,一定要找機會除去衛朔,不然老夫真怕將來王家會死無葬身之地!”
“請主公放心,此事包在屬下身上!”
很快便有使者從江左出發,懷揣秘密使命,紛紛前往各地。
……
張寔從父親張軌手中接任涼州刺史一職已有一年多,在宋配、汜瑗、陰澹、陰充四人輔佐下,從一開始的小心翼翼,漸漸掌握了一州之權柄,成爲涼州名副其實的霸主。
劉曜進逼長安時,張寔曾派將軍王該率五千精騎救援長安,只因姑臧距長安千里迢迢,在王該尚未抵達長安時,便得知了上郡大捷的消息。隨後王該便帶着騎兵返回了姑臧,同時也帶回了遼東強勢介入關隴的消息。
“諸位都說說吧,遼東強勢介入關隴,對涼州到底是福是禍?”
“福禍難料!”
首席謀士宋配眉頭緊皺,顯然意識到遼東介入關中對涼州來說不是一件好事。作爲河西土著大族出身,宋配前後輔佐張軌、張寔兩代刺史,不但是張寔最倚重的謀臣,宋氏是涼州最頂尖的豪門士族。
“遼東強勢介入關中,必然使得關隴勢力重新洗牌,主公欲割據涼州一事恐怕是要出現波瀾。”
聞言張寔臉色便陰沉下來,割據涼州自保,是從他父親張軌時代便確立的戰略計劃,張家兩代均一直朝着該方向努力。若是因遼東而導致此計劃夭折,張寔自是不甘心。
“不過,主公也不必過於擔心,自先西平公以來,涼州待朝廷恭敬而有禮,在各地諸侯斷絕朝貢的情況下,只有涼州不忘時時接濟長安。這麼多年下來,外界又有誰不知道涼州對晉室的忠心?”
“遼東畢竟是晉室勢力,若無必要屬下料定他們定然不敢輕易冒犯我涼州!當然了爲了加強涼州實力,主公應該加快征討河西鮮卑、諸羌步伐,最好是能打下整個西域,如此一來就算日後遼東要圖我涼州,也會躊躇再三。”
“嗯,仲業言之有理,俗話說打鐵還的自身硬,涼州若想在亂世中保全,最重要的還是自身強大,只有這樣才能打消野心家們的覬覦。”
隨着建興三年即將過去,天下各地局勢不但沒有緩和,反而因遼東強勢而愈發蠢蠢欲動。無論胡族又或者晉室勢力,均不甘心被遼東比下去,無不想法設法擴充自己實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