傍晚的時候,就在何叔準備將晚餐分別送到樓上去時,黑擎天與黑冥夜卻一前一後的下來了。
黑冥夜似乎剛洗浴迂,換了套寬鬆的黑色休閒服,因爲頭髮還沒幹,所以都散落在身後,俊美異常,臉上的五指印仍清晰的印在臉上,只是那巴掌印奇異的沒有讓他的臉失色,反而給他帶來种放蕩不羈的狂野感。
黑擎天倒沒有變化,依舊是回來時候的模樣,只是臉上溫淡的表情變成了徹底的冷漠,讓人感覺陣陣寒意。
兩人徑自走到餐廳自己的座位上坐下,一邪一冷形成了鮮明的對比。
何叔感覺些計詫異,但沒有表現出來,只是讓傭人們將飯餐端上了桌。
黑冥夜徑自拿起筷子,開始用餐,姿勢慵懶而優雅。
黑擎天雖還沒有動手,但顯然也沒有開口的意思,兩人似乎都忘了還有一個人未上來。
“先生,那夫人的晚餐……”,何叔見狀,只得恭敬的詢問着黑擎天。
“將晚飯送到夫人房間去吧。”黑擎天淡淡的吩咐,也拿起了筷子,似乎說的只是件不足掛心的事。
傭人們都露出驚詫的神色,因爲這還是他們第一次見先生用這麼冷淡的態度說夫人的事。
難道,先生和夫人吵架了嗎?因爲夫人打了少爺?
“是。”何叔的表情似乎有話要說,但最終只化爲一個單應,走進廚房,去準備了。
“父親,這樣好嗎?好歹也是你明媒正娶的老婆,又剛剛出院,你不上去陪陪她嗎?”黑冥夜揚眉,似笑非笑的說道,看不出眼中的情緒是譏是嘲。
“冥夜什麼時候變得這麼關心小馨了?”黑擎天頭也不擡的同道,聲音冷冷淡淡的。
“父親大人,事隔三年,原來你的記憶也退化了啊,我可是從小到大都一直很關心她的,只可惜,她只需要你這位先生的關心,我只好在背後關心了。”黑冥夜單手撐着下頊,似是挑釁的斜睨着他,邪挑的語氣裡充滿了惡趣的暖昧。
“現在你也可以名正言順的關心她,畢竟,她是你名義上的母親。”黑擎天這才擡眸,望着他,忽而勾起一抹笑痕,慢吞吞的說道,只是那笑並未深入眼裡。
黑冥夜神色不曾稍變,懶懶的夾了只蝦子,沾了沾醬汁,送入嘴裡,‘那倒是,既然父親這麼說,那我一定不會讓父親失望的,我會,好好的關心‘母親,的。”
當說到“好好地”三個字時,他拖得很慢很長,言語裡似乎透着別樣的意思。
傭人們只覺得陣陣寒風佛過冰涼的心,看着兩個主人在這裡明爭暗鬥,竟比看鬼片還要來得刺激、悚目百倍,心中叫苦不迭。
不由得羨慕起何叔,看着他端着晚餐面無改色的從餐廳走過,避開這緊張的氣氛,哀怨不已。
“咚咚”地敲了兩聲門後,何叔平靜的對着屋子裡通報,“夫人,我給您送晚餐上來了。”
“進來。”沉默了一陣後,門內傳來淡淡的聲音。
何叔這才轉開門,端着晚餐走了進去,穿過一片幽冷的外室,走進了臥房。
向馨仍保持着黑擎天離開時的姿勢,一臉麻木的坐在牀頭,發着呆,臉上掛着兩條已經乾涸的淚痕。
她知道何叔已經進來了,也知道,自己不該講這個樣子讓何叔看見,只是,她不想動,真的不想動,好累,心累了。
在敲門聲響起時,心中多少還抱着些期待吧,即便明白擎天回房間時並不會敲門,但心裡頭還是有些期待,期待會是他,因爲他不管什麼時候,總是那樣的包容她。可直到何叔的出聲,也打破了她不切實際的遐想。
多久了呢,應該是三年了吧,這三年,當她生病或是又犯病時,都是擎天在身邊悉心的照顧着她,明明是那樣高高在上的一個人,卻爲了她不斷的破例,平日裡雖然感動,卻也很少有這麼鮮明的感覺,直到今天,這一瞬間的大起大落,她才知道,原來他已經照顧了她三年了。
所謂的相濡以沫,也不過如此吧?可是,爲什麼偏偏是在那件事發生後?
何叔看着這樣的向馨,縱使對先前發生的事情有再多的不滿,這一刻也都變成了不忍。
終究,夫人也只是個脆弱的孩子。
在心中暗歎了口氣,何叔先將餐巾展平鋪在被子上,又夾好了飯菜後,纔將碗遞到向馨的身前,開口道“‘夫人,吃點東西吧。”
向馨慢慢的偏過頭,看了眼飯菜,然後靜靜的接過,並沒有看何叔的表情,因爲她膽怯了。她知道,何叔一定會在心裡有些責怪她一回來便打了他從小看大的冥夜,責怪她的存在給這個家帶來了這麼多本不該存在的紛亂,其實她自己也很厭惡這樣的自已。她從沒有想過有一天自己也會成爲禍水,但她的存在確實只會給身邊的人帶來不幸。現在,連擎天也已經受不了她了吧。
苦笑着,她默默的將飯菜一口。的往嘴裡送,舌頭像是麻痹了一樣,己經失去了味覺,只是爲了吃飯而吃飯。
“夫人,需要我爲您拿一本書過來看看嗎?”收好碗筷,離開前,何叔問道。
那樣體貼的話語終於讓向馨這擡起頭,看了何叔一眼,但立即她就後悔了自己下意識的反應,何叔的臉上並沒有不甘願或是責備,但眼中的憐憫卻足以將她湮滅,那樣的眼神讓她覺得,這一刻自已就像是卑微的乞丐。
慌亂的避開了他的視線,心狂跳着。
爲什麼何叔要這樣看着她?連何叔也覺得她已經被擎天放棄了嗎?連何叔也覺得,她的存在就像一個悲劇的小丑嗎?
“不用了,何叔,我想休息了。”她微顫着聲說道,連自己都覺得自己變得卑微起來。
何叔這才察覺,自己不經意間露出的恰憫之色,已經傷了她的自尊。於是,他不再多做無謂的解釋,只說了句“夫人您好好休息,“便退了出去。
因爲他知道,在這種時候,再多說任何的話語,對她都是一種無形的傷害。
那夜等到十一點,黑擎天仍是沒有回房,何叔上來告訴她,黑擎天還在忙,所以會睡在書房,讓她先休息。
那是一種無形的打擊吧,這還是三年來第一次他不在她的身邊陪她,這一次,她不敢再去看何叔的表情,怕再一次在那張臉上看到憐憫。
一窒的冷清和無人能懂的酸楚,是向馨回到黑家第一晚的境遇。
第二天醒來的時候已經是中午了,迷糊間看間時鐘上顯示的十二點四十五分,向馨一下子驚醒過來。
糟了,遲到了,擎天怎麼也不叫醒她。匆忙的想着,她下意識就忙準備起身,但當掀開被子,視線觸及到仍打着石膏的左腿時,所有的動作都停頓下來,昨天的記憶慢慢的回到腦海中,看着旁邊平整的位置,脣邊隱隱浮起抹苦澀的笑容。
是回到家裡的緣故嗎,她竟然忘記了,現在的她已經請假在家養病了。
輕輕的撫摸着旁邊冰冷的牀單,是這三年來養成的習慣嗎?所以,在迷糊間會不自覺的依靠着擎天,還是,她總是依賴着別人成了一種習慣?
七年前是冥夜,現在刖是擎天,就因爲她的私心,她傷害了多少人?
閉了閉眼,她覺得自己真的很可悲。
許久後,她才恢復了平靜,拿過就放在牀邊的柺杖,然後慢慢將笨重的左腿扶着落地,額頭上已經飄了層淡淡的細汗。短暫的休息了一下,她才撐着柺杖站了起來,朝浴室方向走去。
浴室裡都放上了防滑的地毯,那種細緻的體貼,讓向馨覺得有些心酸。嘆了口氣,費力的撐着柺杖來到洗臉檯臉,卻在對上化妝鏡中慘白而憔悴的面容時,嚇了一跳。
這是她的臉嗎?她比惚了,白潤的臉上沒有了活潑俏麗,也沒有了血色,只有乾巴巴的白,眼神也失去了光澤,整個人就像脫了水的幹殼。
悲涼的情緒就那麼毫無預警的席捲而來,原來她也老了,不知不覺,她也已經二十五歲了。
可是,這二十五年來,她又做了些什麼呢?一生,就在這麼渾渾噩噩中度過了,只是以前是因爲無知,而後,是因爲自己造下的罪孽。
突然的窒息感將她包圍,鏡中的畫面變得扭由起來,整個房間也像是變形一樣,慢慢的縮小,朝她擠壓着,讓她透不過起來。
然後,扭曲的拖長人影在四周開始晃動起來,尖銳的笑聲充斥在耳邊,有男有女,有老有少。
“啊……”,
向馨驚惶失色的驚喘着,像是被惡鬼追趕一樣,忙撐着柺杖急促的朝外走去,但柺杖因爲拖住了地毯,讓她差點摔倒在地,好在扶住了門,但尾椎似乎被牽動了,又開始隱隱作痛。
只是這一刻,她感謝這種痛,因爲這種痛讓她的幻覺消失了。
看着恢復了平靜的四周,她粗聲喘息着,汗水後知後覺的浸溼了她的衣裳。
洗了臉後,她稍稍化了點妝才下樓,她不希望擎天看見她那麼憔悴的模樣。
好在有電梯,所以不用擔心下樓梯時會因爲不慎掉倒。
電梯門滑開的時候,何叔正指揮着傭人們在做事,見她下來,立即叫了兩名女傭過來扶着。
“夫人,先生和少爺都已經去了公司,中午不會回來,您要現在用餐嗎?”
向馨淡淡的點了點頭,想了想,補充,“等會兒將午餐送到後院去吧,我想去那裡用餐。”
“好的,夫人。”何叔並未多問,只是盡職的點頭。
兩個女傭則扶着向馨到了後花園,那裡搭着一個比較寬大的遮陽傘,傘下放着一張白色的躺椅和一張原型的玻璃桌,上面放着一個遮掩罩。
“你們進去吧,我想一個人靜一靜。”在躺椅上睡下後,向馨淡聲吩咐。
“是,夫人。”兩名女傭應聲離開了。
向馨靜靜的看着傘外的白雲,幽幽的呼出一口氣,纔拿起眼罩戴上,假寐。
“我告訴你啊,昨天晚上先生根本就沒有回房睡。”而剛走出後花園,其中那名瘦長臉的女傭就神秘兮兮的對旁邊的短髮女傭說。
“不會吧,先生昨晚沒出去啊?”短髮女傭一臉驚奇。
“就是,我今早去三樓打掃時,親眼看見先生從書房裡走出來呢”瘦臉女傭一臉得意的說道。
“說不定是先生起得早啊。”短髮女傭聳聳肩,覺得她大驚小怪。
“我也這麼想的啊,然後我就偷偷跑進書房去看了,書房的臥室還沒有收拾,牀上還是熱的,明顯是昨晚睡了一夜的痕跡。“瘦臉女傭可不服氣了,忙不迭的拿出證據。
看着她一臉信誓旦旦的樣子,加上昨天晚飯時的情形,短髮女傭有些信了,“難道是因爲少爺的事,先生和夫人吵架了?”
“肯定的了,不管怎麼樣,少爺都是先生的親生兒子,又是剛被確認沒死,接回了黑家,夫人卻一回來就打了少爺,自然是惹火了先生,現在先生恐怕已經厭惡夫人了。”瘦臉女傭撇撇嘴,說道。
短髮女傭卻不這麼覺得,“說先生和夫人有了點間隙我還相信,但說先生厭惡了夫人我是怎麼也不信的,你也不想想,三年前夫人……
“你們兩個在胡說些什麼?”帶怒的冷沉聲音打斷了兩人的閒聊,往前一看,何叔正領着傭人們端着向馨的午餐走過來。
“黑家養着你們,是爲了讓你們在主人背後說長道短的嗎?”
“對不起,對不起,何管家,我們不是故意的。”兩人一驚,白着臉忙道歉。
“下次再敢亂議論先生和夫人的事,就不要在黑家做了,黑家不需要亂嚼舌根的傭人。”何叔眼神格外嚴厲。
“是,何管家,我們再也不敢了。”兩人苦着臉,驚怕的回道。
“還不去做事。”何叔喝說。
“是。”兩人立即像兔子一樣,飛快的跑開了。
何叔不悅的搖了搖頭,才領着傭人們朝向馨走去。
向馨的眼睛罩着眼罩,但也能聽見耳邊傳來的輕響,而且,那香郁的氣味想忽視也難。
擡起手,正欲取下眼罩,一道久違的灼熱視線再次落在她的身上,讓她僵凝了身子,一動也不敢動。
是錯覺嗎?可是,她竟怯弱得不敢去求證六
“夫人,可以用餐了。”將午餐擺上桌後,何叔見她沒動,以爲她睡着了,半彎着腰,喚道。
何叔的聲音傳入耳裡後,灼熱的視線消失了,向馨的血液才慢慢的恢復流動,她取下眼罩,慢慢的適應了光線後,傭人才扶着她坐了起來。她不動聲色的看了眼四周,絆裝不經意的問道,“何叔,擎天他們回來了嗎?”
“夫人,先生在公司,晚上纔會回來,少爺沒有確定時間,不過應該和先生回來的時間差不多。”
向馨扯了扯脣,沒接話,似是不在意,其實心已經茫然了。
而主屋裡,傭人們都驚訝的看着毫無預兆就出現在大廳裡的黑冥夜,”少爺,您怎麼回來了,我們馬上去告訴廚房,準備午餐。”
“不用了,我拿了東西就走,也不用告訴何叔了。”黑冥夜冷淡的阻止,臉上看不出任何的情緒。
“是。”傭人們雖然覺得奇怪,卻也只會聽命行事。
但看着自家少爺快速消失在樓梯轉角的身影,仍是會覺得奇怪。
爲什麼她們總覺得少爺像是有雙重人格一樣,一下子邪魅不羈,一下子又冷得好像全世界都入不得他的世界一樣。
看來,你過得很好嘛,不論是身邊少了誰,你都不在意吧?回到房間後,黑冥夜沒有先去拿文件,而是站在落地窗後,冷眼看着後院草坪上的纖細身影,妖魅般的瞳眸裡跳躍着令人驚駭的嗜血光芒。
那麼,我該怎樣才能讓你也嚐嚐那份痛呢?
下午的時候,向老爺子過來了,卻是帶着一名陌生男子一起過海天中文網首發來的,男子拿着公事包,很年輕,鼻樑上戴着一副斯文的無邊框眼鏡,眼神十分精銳,看起來很精明的樣子。
當向老爺子要求和向馨獨處時,何叔第一個反應就是不認同的。
向老爺子和夫人獨處是無可厚非,爺孫倆聊天不想認打擾很正常,但那個陌生的年輕男子根本不知道是什麼人,他怎麼能讓夫人和陌生人單獨相處。
“夫人,您和老爺子說說話,這位先生就不要進去了,不然先生知道了,會不高興的。”
“笑話,黑擎天有什麼能不高興的?有我這個老頭子在,難不成還會給他弄出什麼亂子來嗎?”向老爺子立即就怒了,橫眉冷對。
“爺爺,何叔不是這個意思,您別生氣,他也是希望我和擎天好好的。“向馨知道這話肯定引起爺爺的不高興,但爺爺的反應似乎也有些過了頭,忙出聲安撫,打着圓場,“何叔,如果擎天問起,我會對他解釋的,麻煩你泡三杯茶送到書房去,我想爺爺應該是有什麼重要的事和我商量。”
“好的。”何叔點點頭,退了下去。
之後,三人不知在房間裡談了些什麼,時間不長,只是向老爺子走的時候,拿走了一份封了檔的黃色文件。
兩人離開後,向馨沒有說什麼,只是讓何叔送了杯白開水到她房間,吃了藥,早早的就睡下了。
何叔感覺不太對勁,打了電話通知黑擎天,並將事情在電話裡簡單的說了一遍。
所以,當向馨醒來的時候,黑擎天就坐在牀邊,守着她。
“擎天。”她呢喃着,眼眶瞬間就紅了,連她都對自己的脆弱覺得不可思議。
“還好嗎?有沒有什麼不舒服的?”黑擎天低柔的問道,如耳語般的音量就像怕嚇着了她一樣。
向馨搖搖頭,小心翼翼的問道,“擎天,你不生我氣了嗎?”
“對不起,小馨。”黑擎天低下頭吻了吻她的眉眼和脣,“昨天我不該和你鬧脾氣的,你還小,但我這麼大的人了,卻還像個剛出茅廬的傻小子,和你計較這些有的沒的門我們已經當了夫妻三年了,還有什麼不能包容的呢?何況,小夜是你一起長大的玩伴,在許多方面比我更加貼近你,也瞭解你,你對他的事一時不能釋懷也是無可厚非的,我卻和我的兒子吃這種陳年老醋。”
“擎知,江他無奈的話語沒有讓她好受一些,反而像巨石一樣壓在她的胸口,疼得厲害,只是這疼究竟是爲了什麼,連她自己也分不那麼清楚。
“以後我不會這樣了,原諒我這一次好嗎?”黑擎天輕輕的捧起她的臉,低語。
向馨點頭,淚光閃爍,不是因爲感動,而是因爲深刻的愧疚。她有什麼資格說原諒,造成一切錯誤的是她,她根本就沒有資格。
“對了,爺爺下午來是爲了什麼事?爲什麼爺爺一離開,你就又發病了?”黑擎天這才問起正事,只是言語間無不透着,將她的病情放在首位的信懸
向馨不由得移開了視線,“我……”
其實下午爺爺過來是拿走了她的股權,而爺爺帶過來的,正是向氏的法律顧問,在他的公證下,她將百分之五十五的股份都轉給了爺爺。
只是這件事她該告訴擎天嗎?畢竟百分之五十五的股份裡,有百分之二十五是他轉贈給她的,他是有權知道的,但……
“小馨,記住,這件事千萬不要告訴黑擎天,知道嗎?”
爺爺凝重的囑咐在腦海裡迴盪,地不能告訴他啊。
“擎天,你能別問嗎?”她低低的請求,因爲她真的不想對他撇謊。
“好,你不想說我就不問,等你願意說時,再告訴我。”黑擎天半斂着精光,溫聲道。
“謝謝你,擎天。”她舒了口氣,因爲愧疚不敢面對他,所以也忽略了他臉上的沉鬱。
又或者該說,這麼多年來,她都一直忽略他在她面前偶爾流露出的異樣。
深夜,幽暗的房間裡飄着均勻的呼吸聲,黑擎天卻突然睜開了雙眼,幽暗的黑瞳在黑暗中卻折射出格外炯亮的光芒,就像黑暗裡的野獸的眼睛一樣。
他無聲的走下牀,來到房間的角落,那裡放着向馨的保險箱。
黑暗裡,他輕鬆的解開了密碼,保險箱的上層放着一些首飾,下層,則是文件,四指壓着文件上方三分之一的地方,拇指將文件翻起,慢慢放鬆,文件快速的從眼前閃過,當最上面的一分文件檔也平展在手下時,他慢慢的收回手,凜冽的眼神深邃難解。
那份向氏的股權書不見了。
下午被帶走的就是那份股權書吧,向家人要那份股權書是想做什麼?
第二天,黑擎天扶着向馨一起下樓吃早餐,兩人和以往無二的恩愛輕易打破這兩天傭人們心中的懷疑與揣測。
看來,先生果然是最愛夫人的,根本捨不得生夫人的氣。
只是,才維持了片刻的和諧氣氛,在黑冥夜下來後又變得動盪起來了。
傭人們憂心忡忡的看着三人,其實,她們怕的不是少爺和先生髮生什麼事,因爲先生和少爺都是笑面虎,喜歡玩那種高深莫測的遊戲,根本不會直接對戰,卻連累她們這些無辜的觀衆,在旁邊看得心驚肉跳。
只是,夫人昨天才扇了少爺一巴掌,那掌印道現在還沒退去呢,就怕夫人和少爺間又鬧出點什麼事情來。想想,以前少爺和夫人多麼合拍的一對啊,怎麼到了今天會變成這番模樣呢?
其實,提着心的不止是女傭們,還有向馨,從下樓後,她便一直揪着心,過去發生的事已經無法磨滅,而再一次見面,也因爲她的衝動讓兩人的關係再一次陷入了僵局。
即使,她明知道他就是爲了報復她而回來,她卻仍忍不住責怪自己的毀了這個起頭。
反觀黑冥夜,例是一臉的閒淡,對於餐桌上多了個敏感的向馨,也似沒有所謂,臉上浮着邪肆的笑意,在對面閒然的坐下,不若從前的無視,反例真像爲人子女一樣的笑侃着,“看來,父親和母親是已經沒事了,也是啊,夫妻嘛,牀頭吵架牀尾和,哪裡真有什麼隔夜仇?”
那邪邪的笑語就像毒藥一樣,慢慢的侵入向馨的心裡,然後一寸寸的腐蝕掉她心頭的肉,痛得窒息,卻碰觸不到,無力地只能看着它腐爛。她白着臉,垂放在膝蓋上的手顫拌不止們
母親,這已經是第三次從他的嘴裡說出來,但爲什麼仍是那麼的疼?女傭們也覺得不可思議,不管怎麼樣,少爺和夫人都有過那麼一段過去,現在卻表現得這麼平靜,會不會變得太快了一些?還是,感情真的能在歲月中磨蝕?
直到很久以後,她們才明白,當黑冥夜表現得越是邪魅不羈時,那個時候,他帶來的危險就越大。
“小夜,你比小馨還長几個月,不需要叫她母親。”黑擎天冷淡的說道。
“這怎麼可以呢?既然她已經嫁給了父親,按輩分算,就是我的母親了,中國最講究禮節了,我自然不能廢了這規矩是吧?“黑冥夜說得條條在理,但任何人都感覺得出這其中的諷刺與惡意,似乎只爲了中傷而存在。
至於是爲了中傷誰,大家也都心知肚明,女傭人同情的望向向馨。
“何叔,上早餐吧。”果然,向馨不想再聽下去,顫着聲說道。
“是,夫人。”何叔應着,使了個眼色,傭人們便端着早餐送到了桌上。
用餐期間,餐廳裡都繞着一層格外詭異的氣息,沒有人說話,只能聽見餐具的聲音間或響起。
傭人們都不敢出聲,連呼吸都顯得小心翼翼,就怕稍稍發出一丁點聲音,就會引爆什麼一樣。
向馨始終低着頭,卻不是爲了被黑冥夜羞辱的難堪,相反,她是怕自己只要一擡頭,就會讓對面的冥夜發現,她的視線怎麼也無法從他的身上移開。
因爲整個心都被對面的黑冥夜牽動着,傳入耳裡的也只有對面的餐具有一下沒一下的輕響,卻忽視了右側主位上的黑擎天,自然沒有發現,黑擎天的視線一直落在她的身上,眼中的溫度越來越低。
一週在平靜中過去了,沒有向馨擔心的激烈矛盾發生,黑冥夜也沒有像以前一樣刻意忽視她,更沒有刻意的躲避,對於她的存在,就好像只是一個熟悉的陌生人一樣,並不上心口
只是偶爾間,總會出現的一兩句似是感慨實在譏諷的話語,讓她心如絞痛,但她悲哀的發現,自己竟甘之如飴。
慢慢的,心也變得麻木了吧,漸漸的能能平靜面對黑冥夜的諷刺,她對自已說,至少他們還能這樣坐在一起,和平共處已經是最大的幸運了,即便他好像真的已經只將她當成了仇人,當成了他父親的妻子。
其實,這樣也好,這樣她就不用再有一些不切實際的想法,不用再一直內疚,她會一直是擎天的妻子,他們就這樣平靜的相處下去。
只是,爲什麼當想到這些時,心中縈繞着的失落卻怎麼也無法驅逐出去,那是深入骨髓的痛,只是埋下這一切禍根的是她。
就在向馨沉浸在自己反覆的情緒中時,機集團無聲無息的將向氏集團併吞的消息也在商界蔓延開來。
向氏雖然沒有改名,但黑冥夜已經成爲了公司最大的股東,持有百分之五十五的股份,竟正好是向馨原本所持有的股份,向氏也就變成了如旗下的全業。
當看到熒幕上的新聞時,向馨第一反應就是懵了,然後讓傭人們將這兩天的報紙都拿出來,瘋狂的翻覆着各種相關報紙,想要找出這一切只是謠傳的證據,但那些鐵錚錚的事實擺於眼前時,她再無力去做鬥爭。
百分十五十五的股份,那是一週前她親手籤給爺爺的渡讓書啊!可是,爺爺明明是說,那份合約是爲了保護向氏啊!
手中的報紙掉落了一地,她抱着頭,痛苦不已,甚至連求證也變得恐懼起來。
想起爺爺一週前信誓旦旦的承諾,他說過的,只要將這些股份轉給他,他就能讓向氏度過這個難關的,可爲什麼轉眼間就被斷的吞滅?甚至,他們掌控的還是她過讓出去的那百分之五十五的股份?
被親人欺騙的譏諷化爲扭曲的臉孔和文字在腦中盤旋,她大聲尖叫着。
“夫人,您沒事吧?”傭人們察覺不對,急切的呼喊着。
但她已經聽不見,思維被幻覺扭曲,眼中看到的,腦海中呈現的就只有被扭曲的世界,黑暗的心口
黑冥夜回來時,家裡的氣氛顯得格外的沉悶,女傭們沒有看見他進來,交頭接耳的不知在說些什麼,神色十分的怪異。
“在那嚼什麼耳根,還有沒有心巨了?”他冷冽的視線直接掃去,叱道。
“少爺……”被這冷沉的呵斥嚇了一跳,女傭們驚慌失措的看着黑冥夜,眼睛裡寫着慌亂。
這時,何叔正端着一碗藥從廚房裡走出來,看見黑冥夜顯得有些訝異,“少爺,您什麼時候回來的?”
“剛回來,這是什麼?“黑冥夜冷淡的說道,瞥了眼他手裡的藥碗,那濃郁的藥味他自然聞得出來,只是這藥是幹嘛用的?
“少爺,這時給夫人喝的,夫人身體有些不舒服,剛熬好,正準備送上去。”何叔嚴謹的回道,眼睛裡似乎有着別樣的東西。
“不舒服?什麼樣的病要吃中藥?”黑冥夜一副要笑不笑的樣子,模樣格外的邪魅。
“是肖醫生說中藥對療養身體比較好。”何叔恭敬的回道,但言辭閃躲,顯然是在瞞着什麼事。
何叔以爲他會再追問些什麼,但黑冥夜什麼都沒有再問,“是嗎,那倒是不能耽誤了。”
邪邪說罷,便直接穿過他,率先朝樓上走去。
何叔舒了口氣,但臉上又參雜着點別的情緒,像是失望,然後平穩的端着藥往樓上走去。
因爲他是坐電梯上去的,所以在端着藥進入向馨的房裡後,並沒有發現,在他走進房間的剎那,黑冥夜也從在轉角走出,凝視着向馨的房間,神色鬼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