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黎之把剛纔手臂受傷的病患包紮的像個木乃伊,“宋醫生……”傷患看着自己的手臂,忍不住的提醒。
楚榮軒也看出來宋黎之的失神,從剛纔她拒絕去見陸明湛開始,她的心就已經不在這裡了,他走過去,對宋黎之說,“回去休息一下吧。”
宋黎之感覺到肩膀被一輕拍,這纔回過神來,“奧,不用,我可以……”她注意到傷患的胳膊,後面想說自己沒事的話,還是沒有說出口。
楚榮軒送宋黎之回去的路上,問她,“吵架了?”
宋黎之搖頭,他們之間其實沒架可吵,這纔是最大的悲哀,“沒有。”
“聽說明天道路和通訊都可以通了,我們可以回去了,震後已經四十八小時,附近的村民也都已經轉移,其他的能救出來的人也在少數,所以只留下一部分急救的軍醫就可以。”
也不知道宋黎之聽沒聽進去,反正她點了點頭,“奧。”了聲。
楚榮軒看着她,數秒後他還是情不自禁的想要安慰她,“我剛纔過去問了陸明湛的情況,已經沒事了。”
……
宋黎之懸着的一顆心,終於落了下去,她回頭看着楚榮軒,還能說什麼呢,他總是能知道她想要聽到的是什麼,“謝謝。”
楚榮軒抿嘴一笑,搖頭,沒有說話,他從她那裡,最不想聽到的只有兩句話,謝謝,對不起。
……
宋黎之一個人坐在帳篷裡,和她住在一起的同事還沒有回來,想着明天就要回去了,而他,一定還是要留在這個地方的,他身上的傷不重但很多,他總是這樣,一點兒都不懂得珍惜自己的身體,總是把自己弄的遍體鱗傷,就好像他不在乎自己受不受傷,也沒人在乎他一樣。
宋黎之從自己的脖頸上拿出來的時候掛在脖子上的兩枚戒指,這是他上次遇到危險,她收到他的遺書時收到的,他也說過,那是他四年前準備和她求婚的時候買的戒指。
她拿下戒指,將黑色的繩子解開,其中的一枚戒指套在自己的無名指上……有些人,他早已注入你的血液之中,終是放不下的。
躺在單人地墊上的陸明湛聽到敞篷外傳來的聲音,“他還好嗎?”
這個聲音,是深入他骨髓,流在他骨血中的,他忽的起身,不顧自己身體的不適,忙整理凌亂不堪的自己。
外面的警衛可能是不準宋黎之進來,只聽到她的聲音很小很低落,“可以麻煩你,把這個幫我轉交給他嗎?”
警衛看着宋黎之手心裡的戒指,有所猶豫。
“拜託了。”
“進來吧。”陸明湛站在帳篷裡,掀開一角,眸色疲憊的看着宋黎之。
宋黎之猛然擡眸和她目光相接,他怎麼突然之間像是變個人一樣兒,整個人都顯得極度疲憊。
宋黎之的心一揪,他剛纔受的傷很重嗎?是不是又動了他左胸口的傷,那個地方太致命了,那顆子彈就擊在離心臟最近的第二根肋骨上,如果他身體收到強大的衝擊或者壓迫,第二根肋骨隨時有可能斷掉,而肋骨斷掉後,刺中的就將會是心臟。
陸明湛看宋黎之站在原地一動不動,乾裂的脣微微上翹,輕鬆的就像是什麼事情都不曾發生過,“怎麼?不敢進來啊。”
宋黎之別開溼潤的視線,低頭,進了帳篷。
裡面挺亂的,宋黎之可能是職業的本能,第一眼就看到角落裡那一坨染了紅色血液的紗布,果然,他還是受傷了。
宋黎之轉眸看着陸明湛,想問他那裡受傷了,卻怎麼都張不開嘴,現在她只是看着他,就像掉眼淚,如果發出聲音,她的聲音一定嘶啞的厲害。
陸明湛知道她看到了什麼,若無其事的一笑,“那紗布不是我的,我沒受傷。”
他越是這麼說,宋黎之就越加的不相信了,但如果他不想讓她知道的話,那她就按照他想要的去做。
她張開手,手心裡一枚鑲着一顆碎鑽的白金戒指,陸明湛一眼就認出那枚戒指,他帶在自己的身邊四年之久。
宋黎之將那枚戒指拿在手裡,然後去拉陸明湛的手,陸明湛想到自己手背上的傷,往後躲避。
如果被她看到他手背骨節上的傷,她又該心疼掉眼淚了。
宋黎之溼着眸子擡頭看着他,昏暗的微光下,她因爲在忍着不哭泣,拿着戒指的手在微微顫抖。
看她委屈的樣子,陸明湛的心一抽一抽的疼,他緩緩的伸過手去,宋黎之低眸,看着他手背的血肉模糊時,淚水再也無法抑制的掉了下來。
淚水抵在他血肉模糊的骨節上,因爲淚水的鹹澀,讓他的手驟然一抖,宋黎之倉皇的去擦自己的臉上淚水,兩隻手捧着他的手,一直在責備自己的說着,“對不起,對不起,對不起……”他一定很疼。
陸明湛的大手捧在她淚眼漣漣的臉上,他們兩個人,到底該怎麼往下走啊,愛情裡,哪有誰對誰錯啊。
他哄着她,“不疼,真的,別哭了。”她的淚水對他而言,纔是最深的痛。
聽他這麼說,宋黎之的淚水就掉的更涌,怎麼可能不疼,都傷成這個樣子了。
她什麼都不顧的撲在了他的懷裡,緊緊的摟着他,哭的一抽一抽的,“陸明湛,我答應你,我什麼都答應你,只要你好好的,你不想要這個孩子也可以,明天回去我就……”
“別說了。”陸明湛厲聲打斷她的話,她的心有多疼,他就疼上加痛。
宋黎之用力的吸了吸酸澀的鼻子,輕輕的推開他,臉上還有未乾的淚水,嘴角卻笑了,笑的很苦,卻也還是想在他面前,多笑笑,她拿着他受傷的手,把那枚戒指緩緩的套在了他的無名指上,喉嚨像是被髮脹的海綿堵着,漲的生疼,但她還是努力的發出聲音來。
“別總讓自己受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