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先生,如果我們同時失去靈魂,那麼等‘鏡室’裡的工作人員趕來時,就會發現一對牽着手、靠着肩的木雕。哈哈哈哈,我平生最擅長的就是催眠術,如果人生最後的結局是止步於催眠、失魂,那也的確是輪迴報應的最好體現……有趣有趣,哈哈,哈哈……”
我不想說一個字,心裡默默地告訴唐晚:“我來了,等着我。”
“三、二、一——坐!”曲齡發出口令,等到最後一個字出口,我們兩個同時坐下去。
那張小牀很涼,很硬,跟普通的石牀、石板、大理石臺階、玉石太師椅給人的感覺沒什麼不同。我真的無法相信,它能在瞬間勾走唐晚的魂魄,使她進入植物人的狀態。當我確信這小牀不會對人產生任何危害之後,便試着用雙手去觸摸它,但結果仍然一樣,它並沒有表現出任何神奇之處。
我和曲齡繼續對視着,都從對方眼中讀到了驚喜與沮喪。
驚喜的是,我們並沒有被白玉牀勾走魂魄,仍舊好好地活着;沮喪的是,白玉牀竟然沒能再次發威,讓我們無從獲得唐晚“失魂”的答案。
坐下之前,我向唐晚默唸的話沒有實現,既沒有失去靈魂,跟她墜入同一個洪荒世界,也沒有找到尋回靈魂的方法,救她脫離於苦海。
“夏先生,你給我帶來了好運——一定是你給我帶來了好運,爲此我們應該出去喝一杯!”曲齡說。
不自覺的,她用左手食指不斷地纏繞着垂在胸前的黑髮,使勁咬着嘴脣思索。
“曲小姐,還有一些情況,也許我該向你說明——”
在鬼菩薩等人追過來之前,我偷聽了羅拔和食野的對話,他們提到的那個“厲害角色”相當值得研究。但是,我還沒有提及食野的話,曲齡已經點頭打斷我:“不必了,‘鏡室’的求援報告上已經事無鉅細地列了個清清楚楚,包括那遊蕩在樓層間的沉重的腳步聲。就在剛纔,我扭斷羅拔、食野兩人的脖頸之前,他們也竭盡所能地告訴我很多有趣的事。接下來我們要做的,就是再次用射線掃描這張白玉牀,看看你朋友的靈魂到底被拘禁到了哪個角落裡。”
“是嗎?那兩個人遇到你,當真算是倒黴到家了。”我搖頭苦笑。
食野是個既聰明又膽大的人,衆目睽睽之下騙過了鬼菩薩等人,又收買羅拔、備好撤退車子,將竊取“鏡室”資料的計劃做得天衣無縫。只可惜,他沒有算計到51地區的援軍恰恰在此刻趕來。
曲齡咬着脣,斜睨着我淺笑:“夏先生可別把我當成一個嗜殺無度的人啊?食野家族一直都是日本奇術領域的恥辱,姓食野的每一個人都可以算是敗類中的敗類,就拿我剛剛消滅的那個人來說吧,他身上至少揹着二十幾條人命,有幾條命還是死於他的‘採陰補陽’荒淫奇術之下。幻戲本來是堂堂正正的奇術,無論由中國人還是日本人繼承發揚,都應該走一條光明大道纔對。可惜,落入這種恬不知恥、道德缺失的日本匹夫手中,卻變成了發財致富、助紂爲虐的武器。我不出手殺他,簡直都對不起日本人民。所以,我必須出手,而且做了好事不留姓名,哈哈哈哈……至於羅拔,他的所作所爲就更是卑鄙到極點,竟然席捲了‘鏡室’內所有秘密資料逃離,企圖把這些作爲日後加官進爵的資本。貪慾過重的人,即使日後成爲世界頂尖的物理學家,也不過是背信棄義的人類渣滓。雖然‘鏡室’沒請我清理門戶,我也恰恰有時間、有心情、有機會掃滅人渣,而且不收取任何報酬,哈哈哈哈……”
她真的是一個愛笑的人,每說一段,都會自動加上“哈哈哈哈”四個大字,笑得前仰後合。
我站起來,伸手開門的同時,不經意間又望向牆上那張地圖。
地圖是那個“人”最看重的,任何人想帶走它,都會受到那個“人”的侵擾。
“夏先生也對地圖感興趣?”曲齡問。
我低聲感嘆:“這地圖就像一個絕妙的諷刺——那是日本軍國主義者的野望,昔日信心滿滿地籌謀建立大東亞共榮圈,現在看來,不過是一地雞毛、他人笑柄。”
歷史無情,那些叫囂着一統天下的人,最終暴屍荒野,無人掩埋。
古往今來,莫不如此,歷史幫助人類畫下一個又一個圓圈,個個都是輪迴,起承轉折,驚人地相似。
曲齡搖頭:“夏先生,道理道理,從任何角度都解釋得通。我們眼中看到的只是過去,未來怎樣,誰又能預料?咱們華人祖先曾經說過,塞翁失馬,焉知非福?二戰的勝負在人類歷史長河中只不過是一個小小的漩渦,即使像拿破崙、亞歷山大大帝、成吉思汗那一等級的大英雄,也都有人生的巔峰與低谷。如果華人只是滿足於二戰之勝,則距離下一次滑入低谷也就不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