樂如煙坐在琴旁,優雅的擡起修長細挺的秀指,輕輕按在琴絃之上,她嘴角含笑,眼簾低垂,翹起的睫毛猶如蝶翼,微微顫動,那神態和氣質端的是賞心悅目,讓人感到舒適至極。
琴音嫋嫋,如清泉流於岩石之上,錚錚淙淙,蜿蜒潤滑,彷彿一直流到人們的心田之中去,那感覺真是曼妙無比!
衆人正感到身心放鬆,萬物寧靜,忽然琴音一變,頓覺力拔山河兮,氣勢變得宏偉起來,琴聲也隨之激烈不已,讓人彷彿看到巍峨的高山聳立,崇山峻嶺,斷崖奇峰,怪石嶙峋,一一展現在眼前!最後,高山與流水很諧和的融到一起,琴聲變得平穩有序,聽起來有種身心愉悅的感受。
一曲終了,還未等樂小蝶說話,大廳門口已經響起噼裡啪啦的掌聲,衆人一起向門口看去,只見駱塵和樂老爺一左一右,站在一位穿着月白色細花紋底錦服男子身旁,那男子長的相貌俊朗,氣質高雅,帶着掩飾不住的華貴之氣,只是通身有種與人隔離的冷漠,讓人不敢輕易靠近!
而男子鼓掌的聲音最大,他的眼眸深如寒潭,帶着淡淡的欣賞和讚譽,只是更多的卻是讓人難以捉摸的疏離和冷漠。
樂小蝶好生奇怪,桐城裡除了冷墨寒,居然還有和他一樣腹黑的男子?只是這男子與冷墨寒的帶給人的感覺有些不同,冷墨寒的眼神是沒有溫度,他則是除了冰冷外還有一種不可侵犯的銳利!
駱塵見大家奇怪的看着男子,忙上前一步給衆人介紹道:“這位是京城來的花公子,因有要事來桐城,不便透漏身份,大家就以花公子稱呼即可!”
看到駱塵恭敬的樣子,衆人都明白着位花公子身份尊貴,當下不敢怠慢,都過來行禮,那花公子淡然一笑道:“既然都是駱兄的家眷親友,就都免了吧,剛剛彈琴的是那位?一曲《高山流水》,琴藝超羣,登峰造極,實在是此曲只應天上有,人間哪得幾回聞啊?”
樂如煙聞言忙款款而出,對花公子福了一福,柔聲道:“多謝公子誇獎,賤婦不過彈得手熟耳,並無絕妙之處,但願沒有污了公子玉聽!”
駱塵忙賠笑道:“花公子,她就是我的賤內,略通琴音,沒成想公子能來此,到讓公子見笑了!”
那花公子仔細打量了樂如煙一番,眼眸閃過一絲失望,繼而淡淡一笑道:“原來是駱塵兄的夫人在彈琴啊!駱塵兄好福氣啊,如花美眷,相伴左右,紅袖添香,人生快意之事呢!”
駱塵小心翼翼道:“哪裡,公子過譽了,賤內不過粗識音律,用以自娛,實不敢登大雅之堂,薄柳之姿,更不能與府中的仙姬相較,公子的福澤更是源遠流長呢!”
花公子聞言,不由擡頭朗笑道:“駱兄的嘴啊,真是厲害,小弟甚爲佩服啊,既然今日來到樂府,少不了要叨擾樂老爺了!”
樂景天趕忙過來,討好的說道:“愚民榮幸之至,來人哪,萃花樓設宴,招待貴賓!”
二夫人見府裡來了貴客,女眷們自然不便留在前廳,忙過來告退,領着衆女眷去了後堂,樂小蝶雖然也跟着衆人退出去,卻悄悄回頭打量那位花公子,此時駱塵正給她介紹冷浩然,那花公子應付了一聲,有意無意卻向樂如煙的背影看去,讓樂小蝶忽然間一陣厭惡,直覺很不喜歡這男子,覺得他和冷墨寒一樣惹人討厭!
壓抑着心裡的不舒服,樂小蝶跟着姐姐來到海棠居,海棠居的院落是樂府面積最大的了,四面都是房屋,樂如煙被安排在了正廳,樂小蝶則住在了東首房,裡面具已打掃乾淨,比起她住的倚梅園來,簡直是一個天上,一個地下!
玲瓏把帶過來的小包裹放到桌子上,欣喜的對樂小蝶道:“小姐,我們的倚梅園要是也這麼漂亮就好了,看這傢俱,都是新買的,樣式也新穎。”
樂小蝶隨隨便便向中間梨花木椅上一坐,很不屑的道:“這有什麼呀?將來我的倚梅園裡,要收拾的比這兒漂亮和舒適多了,你就等着看吧!”
玲瓏知道現在的樂小蝶頭腦裡有很多奇奇怪怪的想法和點子,說不定真就實現了,她只管跟着樂小蝶按她說的做就是了,於是便點頭微笑,認同了樂小蝶的想法。
樂小蝶等姐姐安頓好了,便跑去跟姐姐說話,樂如煙見樂小蝶性格開朗了不少,心裡十分高興,詢問了幾句後,便查問她的功課,見樂小蝶識文斷字沒有問題,樂如煙放心了不少,又問她的琴藝和舞技,樂小蝶這回耍起賴來,就是不肯彈琴和跳舞給姐姐看。樂如煙知道,她定然是沒有按自己說的話,好好練習,當下,把臉一沉道:“小蝶,姐姐當初走時,怎麼跟你說的,你又是怎麼許諾給姐姐的?不管外面把你傳言成什麼樣子,你都是姐姐心中最好最乖巧的妹妹,你要想出人頭地,將來有個好的歸宿,就必須讓自己才藝雙絕,風華出衆才行!不然,你一味自暴自棄,只會讓關心的你人傷心,讓重傷你的人得意,你豈不是辜負了我對你的一片苦心啊!”
說到後來,樂如煙已經有些哽咽,想到死去的孃親,她倍感傷心,若不是娘死的早,她豈會這般辛苦,不但是一個姐姐的身份來教導妹妹,更兼有孃親的責任。
樂小蝶見姐姐真的生了氣,登時慌了手腳,忙拉住她的衣袖哀求道:“好姐姐,小蝶錯了,我再也不偷懶了,姐姐在的這些日子,我一定勤加練習,不讓姐姐失望!”
看着妹妹可愛又祈求的小臉,樂如煙心腸一軟,嘆了口氣,嗔怪道:“今日你可應了我了,不許再反悔,我定要好好教你,若再不聽,以後姐姐都不管你了!”
樂小蝶嘻嘻一笑,吐了吐丁香小舌,討好的道:“以後小蝶要是不聽姐姐的話,就讓我將來變個癩蛤蟆,誰見了誰嫌醜!”
樂如煙聽了,不由被逗笑了,看向樂小蝶的眼中帶了滿滿的寵溺,樂小蝶忙取了桌上的糕點拿給姐姐吃,自己也乘機塞滿了嘴巴。
姐妹倆正開心的說着話,門口玉兒回道:“二夫人房裡的張嫂來請二位小姐到菊花堂用飯!”
樂如煙剛要答話,樂小蝶突然道:“你跟張嫂說,姐姐有些累了,要晚會兒過去,先讓夫人等一等吧!”
玉兒應了出去傳話,樂如煙不解的看着樂小蝶,疑惑道:“小蝶,張嫂是二夫人孃家的人,你這般怠慢她,只怕她回去說閒話!”
樂小蝶得意的一笑道:“就是要她說閒話,閒話說的多了,纔會有人沉不住氣啊!”
樂如煙沒聽明白,摸不着頭腦的問道:“小蝶,你到底要做什麼呀?”
樂小蝶倒揹着手,在屋中邁着小碎步道:“我要穿新衣,戴新帽,換新牀,砌新竈,住明樓,
坐新轎,關起門來把燈照,銀子花的象流水,疼的夫人哇哇叫!”
樂如煙這回被樂小蝶徹底雷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