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個兩個草原漢子智謀雖不足,卻輸智不輸義,能在這自己危難之時前來給自己指了一條大路,看着這二人離去的背影,凌無雙收刀入鞘,淡淡的道:“廣德軍是我長大的地方,韓由掣要對付它,我凌無雙絕對不答應!”
路長通臉色一正,道:“統制。你想怎麼辦?”秦夢陽不信凌無雙的話,凌無雙想來也是無計可施。正想着,一個二十多歲的男人已經走了進來,他臉上毛髮被剔的一絲不苟,走到凌無雙面前,先是看了路長通一眼,接着道:“淩統制,我已經安排妥當了。”
凌無雙看着他點了點頭,道:“行,要錢的話,我這裡還有五百兩。”男人臉色一正道:“統制,要是談錢,你真的就置我渡邊武於不義了。”
渡邊武談吐一點都不像是夷人,路長通也沒往哪方面想,疑惑的看着凌無雙,顯然是丈二的和尚摸不着頭腦。凌無雙看了看路長通,淡淡笑道:“長通,你還不知道吧,我要去參軍。”
“參軍!”路長通驚駭莫名的看着他,道:“統制,你現在的身份可處境可都很微妙,你去參軍.....”凌無雙眼睛眺望遠方,長舒一口氣道:“我自幼便是個孤兒,吃廣德軍的奶,喝涼國的水長大。我也是時候回去了,畢竟人生走一遭,最終還是要塵歸塵土歸土,大起大落我都經歷過。我想我的後半生就在軍中度過吧。”
路長通聽他說完也感觸良多,自己也是父母雙亡,可自己家族頗大,倒是沒有凌無雙那麼孤苦伶仃,於是道:“可是,皇上那邊.....”韓由掣龍顏大怒,把凌無雙貶落凡塵,現在永安哪個官敢用他。凌無雙淡淡笑道:“他永安御龍班直用不着我,廣德軍說什麼也會給我留個位置,就是當小兵,也比在這受這份活罪強”
凌無雙在這呆着幾乎可以說是度日如年,說着,渡邊武拍了拍手,從前院走進來三個半大小子,道:“統制,他們三個說什麼也要跟着你。”凌無雙怔了怔,擡頭看去,卻是阿一阿二和阿三龐東秀。他臉色旋即變得陰沉下來道:“跟着我幹什麼,跟我去送死麼!”說着揮了揮手,示意讓他們退下。
“師傅,我們三人都已經成年長大了,你曾經說過,好男兒應該志向沙場建功立業,馬革裹屍。我們真不想就這樣虛度光陰,請讓我們跟着你去廣德軍吧!”龐東秀先行跪到,這番話說的聲淚俱下,幾乎泣不成聲,可凌無雙眼睛多尖,一看就是渡邊武教他們的把戲。冷道:“不必再說,我是不會帶你們去送死的。”
自己這次去,不會告訴任何人。也要用化名,只能從最底層的士兵做起,要知道底層的士兵損耗率是最大的,凌無雙可不想這三個正直大好年華的小子卻沙場送死,況且這次又要和夷人水戰。到時候他們水土不服,又是加重了自己負擔。想着,龐東秀見凌無雙死活不肯,一抹淚水,站起來怒道:“師傅,今兒我們必須得去,就算你不帶着我們,我們都滿十六了,我們自己去投軍!”他說完,阿一阿二跟着符合道:“自己去投軍!”
凌無雙算看出來了,龐東秀就是這兩個混小子的頭兒,也是他的應聲蟲。他說什麼這兩個小子就點頭稱是。畢竟阿一阿二智商和草原上的人不相上下,呵呵笑了笑道:“好哇,好你個龐東秀,長能耐了啊。”說着,眼中的冷芒一閃,只把龐東秀被他眼中的冷芒閃的遍體生寒,但卻倔強的道:“師傅,您老人家教導有方,我確實長能耐了。”
凌無雙怒極反笑,一個箭步竄過去作勢就要打。他以爲龐東秀會抽身閃躲,哪想到這小子也是個硬骨頭,硬是站在那一動不動,倔強的看着自己。凌無雙這一隻手僵在半空中,卻也怎麼也捨不得打下去,俗話說一日爲師終身爲父,尤其是龐東秀,他已經視爲己出。這一掌又收了回去道:“你真他嗎比牛犢子還倔!”
路長通聽這話只想笑,凌無雙也是個牛脾氣,這個龐東秀真像是和他一個模子刻出來的。
“淩統制,這三個小子都是真心實意想要跟您走,我就是想留,也留不住啊。”渡邊武道。他這是從自己身上撇清關係,凌無雙也不答話,只是道:‘既然如此,你們三個就做好準備,我們即日啓程。’
三個徒弟對視一眼,齊聲歡呼。凌無雙看着他們,心裡卻暗自嘆息,他們憧憬着戰爭過後的勝利與鮮花,而不知道戰爭到底是個多麼可怕的字眼,那是一頭吞噬希望的巨魔,碾碎生命的戰車。進去,無異於在和死神賭博。
凌無雙轉頭向路長通道:“皇上找你來,看來是想讓你擔任帝都防衛的工作了。”
路長通說:“是。”
凌無雙道:“既然如此,你不要爲難楚紅鑲了。畢竟也是我先對他不義。”路長通皺了皺眉,道:“您身爲都統,他一個小小校尉當然要言聽計從,再說你的指揮完全正確。何謂之無義?”說完,他繼續道:“不過既然您發話了,楚紅鑲的事還是等你回來再做定奪吧。”
回來,還有回來的可能麼。只怕這一去,就再也回不來了。凌無雙淡淡的笑了笑,既然路長通已經答應下來,他也就不在這個話題上多說。道:“現在永安還有多少兵馬?”
“原先光是御龍班直和預備役就有一萬,可後來徐森抽調一部分當作府兵,秦夢陽也調了許多當作生力軍加入廣德軍。城中就只剩三千多人了。”
“加上預備役,能用的也只有五千人啊。”路長通嘆了一口氣,凌無雙知道他嘆的是什麼。現在永安的駐軍,其實已經是兩回挑選之後剩下來的御龍班直,戰鬥力可想而知。路長通身爲秦州御龍班直指揮使,卻在永安臨時統轄,他想必也極爲擔心兵力更爲薄弱的秦州吧。秦州臨着麻薩,如果麻薩鐵騎突然渡河殺過來,順、應兩地只怕眨眼之間就落入敵手了。
凌無雙其實也知道剛纔路長通對自己說的只是安慰,聖上讓路長通來永安,很有可能就是要扶植他上位了。想着,凌無雙又把刀從刀鞘中抽了出來,刀身已經擦得明可照人,這止戰刀乃是當世名刀,是當初開國六將第一位楚雲軒的佩刀,鋒利異常,只是現在上面已經有着好幾個豁口。凌無雙也不知道這幾個豁口是什麼時候出現的,只是想來,應該是在殺常湖南的時候出現的。
常湖南是常解元的父親,當時自己也不知道他竟然是是這等身份,不過凌無雙歷來不喜歡背信棄義,先有秦夢陽,後有常湖南,只要親口說的,不過用什麼方法他都會履行,無論生死。也正是這樣,他身邊才能聚集這麼多在他危難時刻仍然不離不棄的朋友與屬下。
永安稱富庶,人口卻並不多,整個涼州原先也只有一百萬人,其中一半都是在永安城裡的。對於東征的這幾萬廣德軍,倒不是什麼負擔,也不會有絕糧之虞。凌無雙慢慢道:“好在糧草應該沒問題。”路長通聽了這話了臉色卻一下陰沉下來,凌無雙見他久久未語,更覺不妙,道:“長通,怎麼了?”、
“最近好幾十輛車從大運河出去了。”
凌無雙聽完怔了怔,道:“大運河結了冰,這些人倒是另闢蹊徑,在上面走了。剛纔我還納悶格爾丹和速不臺怎麼走,想來卻也是同樣的辦法了。”冰面鋪着厚厚的一層雪,倒是可以起到防滑的作用,只是生火取暖做飯卻是個問題,雖然冰層甚厚,可以經不住火烤。
說着,凌無雙看着路長通越發凝重的臉,驚道:“莫非,那車上裡裝的都是糧草?”路長通點了點頭道:“不僅糧草,還有金銀珠寶,美女名馬。”
“啊!”他幾乎要跳起來,這是要幹什麼?想到韓由掣宮殿裡的波斯人,難道韓由掣想和波斯人叫好?可波斯國離這裡遠在十萬八千里,而且人家也不缺金銀珠寶和美女,唯一沒有的寶馬在波斯沙漠上也是無用武之地。他越發的捉摸不透了。他之前身爲典武都統,韓由掣與徐森就有諸多事情瞞着自己,把自己當作一個棋子來使用。現在自己連典武都統都不是,想得到這些的當時來說輕而易舉的情報也是難如登天。
“陛下想要怎麼辦?”
路長頭搖了搖頭道:“這事,你得問徐森,我纔到永安,很多事情我也是聽手下回報的。”凌無雙聽完一怔,心說你在永安還有眼線,真是藏的滴水不漏啊。想着,他打岔道:“都早點休息吧,你也早點休息。”說着就往回走,路長通怔了怔,急忙道:“過幾天東征軍就走了,你現在不去報名麼?”
凌無雙擺了擺手道:“明天想必會有個誓師大會,到時候再報不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