既然翊靈走了,我就拍拍屁股從屋頂上站起來,準備去房間裡好好的坐着等他。但也許是因爲我站起來的太着急了點,或者是屋頂的結構問題。總之,我剛一直起身,就感覺腳下一滑,仰面就給摔了一跤。
這一下摔得真重,屁股都快要沒知覺了!!我差點丟臉的叫出聲,但好歹還是忍住了。不得不說,這是個明智的選擇,因爲當我忍住了屁股上的鈍痛,又一次爬起來之後,我看到天邊遠遠的又飄過來兩道白光。
不過爲什麼是兩道?
就我這一愣神的功夫,翊靈人就快到了。我遠遠的望着他,發現他背後頭還跟着一個人。眨眼功夫,他倆就飄在了院子上空,我也終於看清楚,後頭跟的那個原來是扶桐。
我看到扶桐,心裡頓時覺得略有些不妙。難道翊靈沒那麼大神通,沒搞定扶桐?當即我心裡頭就敲起了小鼓,不禁又有點後悔沒攔住翊靈,讓他就這麼急吼吼的去找扶桐。
看他倆從飛劍上穩穩的跳下來,我猶豫了一下,也從房頂上跳了下去。我剛一踏到地面,就感到氣氛有些不對。特麼我這張倒黴催的嘴,說好事從來不靈,壞事兒那是一說一個準。
扶桐看我往這邊走,也不露面。就那麼陰測測的杵在翊靈背後,叫翊靈的影子把他的表情給擋得嚴嚴實實。但是表情看不到,氣勢卻可以感覺得到。我只覺得的兩腿忽然變得格外沉重,好像拖着沉重的沙袋一樣。空氣都似乎粘稠了許多,讓我有一種喘不過氣來的錯覺。
乖乖,他肯定氣得不輕。我當即就想撒丫子閃人,先避開他的第一波怒火。結果我才退了一步,這貨就刺棱一下又從翊靈背後頭竄了出來,正站在我面前。
霎時間我就覺得背上好似壓了兩座大山,兩條腿根本沒辦法撐住身體的重量。沒辦法我只好拼命運轉他交給我的心法,多少無所謂,好歹能抵擋一下這種高段位修真者自帶的王霸之氣。可我不動靈力還好,一調動體內的靈力,我連一秒都沒撐住,直接丟人的趴在了地上
。
渾身一點力氣都沒有,我只能趴在地上狼狽的喘着粗氣。從現在這個角度,我只能看到扶桐的下巴尖。
脖子上的縛神鎖忽然就變得又緊又燙,直勒得我愈發喘不上氣,喉結上的一圈皮膚好像被生撕掉了一般。要是單隻這樣也不算什麼,可偏偏那個破項圈貼着的地方奇痛無比,一時間我差點要落下淚來。
要這個時候我還不知道他已經狂暴了,我就真的可以去死一死了。但是我攛掇翊靈讓翊靈幫我求情,就這麼讓他不能忍受嗎?本來那個縛神鎖就是他強行給我戴上去的,我想取掉又犯了什麼錯!我從來沒做過傷天害理的事情,更何況我還不是妖怪!他又憑什麼這麼對我?常清都沒有這麼對過我!
想到這裡我只覺得格外委屈,甚至脖子上的痛都不那麼讓人無法忍受了。我就憑着這時候肚子裡的一股火氣,勉強仰起臉狠狠瞪着扶桐,扶桐也冷酷的看着我。
也許是他的修爲過高,又或者是我太弱了,他看我的眼神在這個時候好像有了實體。我和他對視的時候真切的感到了身體上傳來的一陣又一陣的痛楚,但心裡的火氣撐着我,讓我不肯把頭低下去。
【你這妖物,憑什麼這樣望着我!】
“我不知道你是怎麼同翊靈說的,但是既然翊靈來找我,那我也不會駁了他的面子。”扶桐暮然冷笑了一聲,往前走了一步。他的鞋尖都快要貼到我的臉了,而他輕薄的衣襬在我額頭上掃來掃去。
“可若你還打着摘掉縛靈鎖的主意,我勸你趁早死心。有本事,你就自己修煉,把這東西掙開了,沒本事,你就一生一世給我好好帶着。你給我記住了,你這樣的妖物……”
他停頓了一下,但是他施加在我身上的威壓卻並沒有停下,反而更強了。我甚至覺得,我的骨頭就要斷掉了,一瞬間我從嘴裡嚐到了鐵鏽味。
然而他沒有繼續說下去,只是哼了一聲便轉身走了。其實他想說的我也知道了。可我並不太明白什麼叫做【我卻沒想到,我也有看走眼的一天】。我懶得思考,也懶得對着空氣吼兩嗓子發泄。我就安安靜靜趴在地上,一動也不動。
就這麼趴了好一會兒,我才緩過來。翊靈扶我做起來,拿手一下一下拍着我的後背
。
他拍得我很難受,我想他也許從來沒有去安慰過別人。但其實這也沒什麼,身上怎麼難受都比不了現在心裡堵得慌的感覺。我覺得挺受傷的,我沒想到扶桐會用那種語氣對我說話。我以爲,不……算了。
我乾咳了兩聲,開口說話的時候發現我的聲音都在不自覺的顫抖。這讓我略有些尷尬,但是那也沒辦法。無論過程如何,總之我現在已經抱上了大腿,馬上就可以見到常清了。
想到這裡,我的心情稍稍好了那麼一點點。
我問他什麼時候可以去流明門,他拿手揉了揉我的腦袋,輕聲回答道:“現在就可以。”
我從他的心裡,讀出了一片波濤洶涌的省略號,還有一句對不起。
他倒是沒必要跟我道歉,非要說的話,我倒還欠他人情呢。
反正他都這麼說了,我也沒什麼東西好收拾的。於是他扶着我站上了他的飛劍,我們就出發了。
他真的是一個非常爽快的人。當我站在飛劍上,讓風吹得睜不開眼的時候,我的腦子裡只有這麼一個念頭。
不過話說回來,御劍飛行的感覺完全沒有我想象中的好嘛!!如果讓我回去寫修仙小說的話,我一定要加上“御劍飛行必須要帶頭盔”這一條。不然這速度,一趟下來那頭型就跟做了個洗剪吹似的了!不過,這速度還真是沒得說,又不耗費什麼能源。想到我現在也算是廣大修真人員中的一份子,我心裡不禁有些竊喜。等我學了這門手藝,完全可以回現代開一家快遞公司養活自己嘛!麻麻再也不用擔心物流慢的丟件了!!
大概就飛了半個鐘頭不到,我們倆就落在了流明門的大門前頭。我本來以爲我離常清很遠,但現在看來,其實並不是。
我望着面前及其高大華麗的門框,一時間感慨萬千。我覺得肚子裡有一大堆慷慨陳詞想要對翊靈講,但當我看到他那因爲環境和氛圍,顯得越發冷高的背影。又覺得現在我即便是有什麼想說的,也都說不出來了。
這個所謂的大門,其實就是一個沒又門扇的門洞。兩邊都是雕刻着及其華麗的紋樣的白玉柱,上面也許還刻了陣法一類的東西,因而柱子周圍都生出淡淡的雲霧,柱身則顯得格外的溫潤剔透
。這個門尤其的大,我仰着頭勉強能看到頂上的一個輪廓,但因爲那淡淡的雲霧,也只能看清輪廓而已。而門後頭,則是一溜極爲陡峭的白玉階,乍一看過去我還有點頭暈。
正在我想着該不是要走上去吧的時候,翊靈已經先邁開腿踩着拿堆着霧氣的白玉階往高頭走了。望着他那有些飄渺的瀟灑背影,當即我的眼前,就出現了我一腳踩空滾下來的狼狽相。於是我也就越發的心虛了起來。
他走得倒是不快,但是這莫名的霧氣是真的很大,加上他又是一身白衣服。我擔心我再猶豫一會兒,可能就真的要被扔下了,於是也只好硬着頭皮試探性得往上走。
等我真的開始走了,我就發現了,這個白玉雖然一副瑩潤無比的樣子,真的踩上去跟石頭臺階也是一樣的,而且其實上面是有雕着花的,並沒有我想的那麼滑溜。
走倒是也不難走……但特麼這也太長了吧!!!根本望不到頭啊!!一眼望過去只有一團一團又一團的霧氣啊!我說翊靈大爺啊都到門口了爲啥咱不直接坐個飛劍上去呢?現在爬山都還有纜車呢就不要爲難我這個宅男了好嘛!
不過說是這樣說,我的體力倒也沒真的差到這個地步。我卯足了力氣快步走了一笑截,就追上了前頭的翊靈。越往上走,霧氣越濃。走了一截之後,我甚至連看清翊靈的背也很勉強了,可我和他之間的距離可能一米都不到。
我心裡上上下下的,但還是要繼續走。好幾次我都想開口喊停,可話都到嘴邊了,又被我給嚥了下去。
人活一世,總得要爺們了一些,不就是個爬樓梯嘛,難道哥還怕了你不成!!
有了這個念頭,頓時覺得腳步也輕快了不少。我想了想,乾脆又多跨了幾個臺階,跟翊靈肩並肩走。我感覺到他好像在看我,但是側過頭去除了霧氣什麼也看不到。於是我又豎起耳朵,準備聽一聽他在想什麼,誰知道這個時候,異變突生。
霧氣這麼大,我基本已經什麼都看不見了,因而這個時候聽覺就特別靈敏。加上我是有心想要聽翊靈在想什麼,也就越發的專注。可我沒聽見翊靈的心聲,反而聽到了極遠處傳來的,模模糊糊的叫罵聲,以及拳腳揍在人身上,發出的悶響。
【你算個什麼東西啊!爺就看不了你那張臉
!】
【真不知道這種人是怎麼腆着臉還要活下去的。】
【哈,乾脆弄死他算了!】
【麻利的去死吧,你這個醜鬼……】
他們嘴裡罵什麼我是聽不清,但是他們在想什麼,我卻全都知道。在這些讓我憤怒的想法之中,我聽到了一個格外熟悉的聲音。我連楞都沒有楞一下,就立刻邁開大步跑了起來。一定是我聽錯了,無論如何…………
有一個東西順着白玉階滾了下來。
我只看到了一個黑色的小點,甚至不能確定是不是他。在我的記憶裡,他好像也沒被這麼對待過。但是啊,我還是拼了老命得往上爬,我甚至恨不得連手也用上,連刺客的加速技能也已經被我用上了。
霧氣就好像被滾下來的那個黑點撞碎了一樣,離他越近,霧氣就越淡。我已經能看得清那順着雕了一層又一層花紋的白玉階滾下來的,的確是個穿着黑衣服的人。
白玉階那麼陡,他的速度也越來越快,眼看着他就要滾到我面前了,身體撞擊着硬物發出的悶響也越來越清晰。我就好像瘋了一樣得往前跑,傻乎乎的把兩隻手伸得老長,似乎這樣做我就可以接住他。
我現在離他大概還有五六十個臺階,也許我也會被一下子撞翻,然後和他一起抱成團滾下去?隨便了,滾下去就滾下去吧。
當時我的確是這麼想的,但事實是,他停住了。他就像撞上了什麼實質的東西一樣停了下來,然後慢慢的飄到了空中。這個時候的霧氣幾乎已經散光了,我也終於走到了離他還有十來個五六個臺階的地方。我想我這輩子爬樓梯,都沒有這個時候效率。
我切實看清了他的臉,說實話,這麼乍一看還有點陌生。只一年多幾個月的時間,他就好像完全變了一個人,只有那一大塊紅斑還是老樣子,囂張的爬滿了他的半張臉。
他也看着我,直勾勾的連眼睛都不眨一下。他能睜開的那一隻眼睛瞪得那麼大,從他的眼珠裡我都能看站在我背後的翊靈,以及一臉驚恐的自己。
那什麼,好久不見啊,常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