騎士八大守則,爲國家、爲人民,挑戰所有的艱難,我的勇士們,告訴我,你們信奉的是什麼?”
西洲皇太子在炎龍大軍的浪潮中豪邁地咆哮,揮劍向天的身姿如同不可摧毀的堅定礁石一般,無畏無懼。
“英勇!”八百鐵騎應聲吼起,絲毫沒有畏懼前後堵截的圍兵。
“走!”豪鬼長笑震天,催馬前闖。
神淚、劍心和冰川天均感無奈,他們不是戰場的新兵蛋子,瞧着對方的氣勢已是弱了三分,但將令在身誰敢違抗,一刀一槍一矛朝着豪鬼招呼過去。
“真空斬!”
月牙氣勁充沛得驚人,三員戰將陡然覺得身體被奇怪地吸引過去,武器像是自動送上前一樣,渾沒半點力道,偏是對方的攻擊已迫在眉睫,無從閃避。他們不知道這是豪鬼全力的一擊,匯聚着豪鬼全身全靈的力量,他必須在一招之內解決這三個敵人將領,因爲此時的豪鬼絕不能再耽擱下去,稍一遲緩,自己的部下便要覆沒在此。但豪鬼算錯了人心。
血花鋪灑,綻開豔麗的色彩,神淚和冰川天同時痛吼,“劍心!”
死亡來臨的是如此突然,卻又如此激烈,劍心在剎那間離鞍飛起,將豪鬼出的真空斬全數接下,以身體硬撼那威猛的月牙氣勁。豪鬼心裡晃過一陣疑問,那將領的盔甲已被斬碎,那將領的身體已然濺血,但那將領卻揮動大刀撲到眼前。幾乎是下意識的反應,豪鬼的左掌猛地印在劍心胸口,同一時間,劍心的大刀砍中了他的面具。
昨夜還在一起談笑痛飲的夥伴瞬間倒在了地上,神淚和冰川天幾乎咬碎了牙,畏懼的心情被激成怒火,槍矛甩起,纏住了豪鬼,用的是兩敗俱傷的最慘烈的戰法。而就是劍心這拼死的一擊,豪鬼突圍的計劃被遏止了,東西兩洲的部隊混戰到了一起。月光寒的騎兵隊迫近了,豪鬼終於開始後悔。
血從額頭順着鼻樑滑落,身上的鎧甲斑斑的都是武器割過的痕跡,豪鬼已無暇顧及。面具被劍心的大刀砍破,臨死前強弩之末的微薄力量到底沒有給他帶來太大的傷害,可他仍舊沒有時間清理血跡,只想着儘快衝出重圍,只要他不死,今天的計劃就是成功。
月光寒動怒了,他很清楚豪鬼的目的,所以他一定要留下豪鬼,只要沒有了豪鬼,所有的士氣將會攀上新的巔峰,若是讓豪鬼衝出去,士氣勢必降到谷底。但他找不到豪鬼,戰場的平面太大,要找一個人談何容易。
“兄長爲何避而不戰?”
“月光,來日方長!”
月光寒惱怒地偏轉頭去,在那個方向傳來了豪鬼的聲音,而那個方向,卻是大營之外,他知道,豪鬼還是衝出了重圍。
果然這般猖狂……月光寒吐了口氣,心頭陰鬱了許多。這麼多的將士,竟是也不能將這西洲的皇太子留下。
“且留下一聚如何?”
甜美的聲音似針一般刺破了戰場的喧囂,轟鳴的馬蹄亂響中,依然清晰可聞。一彪人馬憑空卷出,蕩起漫天的塵土,爲一匹極神駿的白馬倏忽間衝近了大營。白得聖潔,紫得飄逸,僅僅兩種顏色,已是匯盡了天下所有的華彩,驚起春風忽暖。
豪鬼暗自嘆息,“你們先走,我隨後便來。”
一千鐵騎,至此只剩不到三百,如何能抵擋一千北洲戰士?豪鬼果斷的話語增添了將士們的信心,再不多話,這不到三百人的鐵騎催開戰馬朝本營而去。戰鬥開始結束。
藍光漾起,閃現着鋒利的氣勁,縱橫交錯的雙刀在半空做出讓人眼花繚亂的動作,看着就讓人心裡冰冷卻又偏偏炫目難捨。
黑芒突現,打破了這籠罩了方圓十丈範圍的華麗湖泊,沒錯,這方圓十丈正是林嬋的刀勁佈下的湖泊,她自信在這個領域內,她可以主導一切。可她忘記了,豪鬼的頭上還頂着“亂世公子”的光環,既然可以亂世,當然也能混亂她設定的氣場。這一道黑色的凜冽光芒,攪亂了林嬋內勁的結界。
林嬋臨空的身體劇烈震顫了一下,豪鬼那一劍已經斬破了她的攻擊範圍,兩人的身體在半空錯身而過。落地後的林嬋吃不住力,踉蹌幾步才站穩了身體。
“進步很多啦,可是林妹妹,你留不下我的。”
林嬋轉身怒視着豪鬼,心裡卻軟了。那張臉上血跡仍在,平素裡極愛乾淨的豪鬼看上去狼狽得狠了,遠不是那個俗世的翩翩佳公子。
“豪鬼殿下,欺負我家領也該夠了,請接我一招!”
聲若洪鐘,震得人耳鼓生疼。豪鬼轉了身去,那一千冰原的勇士已經列陣完畢,健馬巨人,闊刀利斧,光是看着已讓人喪了心膽。東洲將士集合在營門外,人數衆多的他們遠不如這區區一千北洲人有威懾力了。這一千人,正激盪着洶涌的氣潮,漫卷在長空曠野中,剽悍狂暴,耀武揚威。
東洲人的心裡忽地興出一個念頭,那西洲的太子是否真能翻雲覆雨?
豪鬼跳下戰馬,拍拍馬臀,戰馬靈性已通,乖乖地離開老遠,默默等候着主人的迴歸。
“好個冰宇傲!豪鬼候教!”重劍墨鋒抗在了肩上,慣常是如此的冷傲。
冰宇傲讚許地點頭,從背後撤下狼牙棒,巨大的身體靈活地蹲在了馬鞍上,迅彈上半空。“是條漢子!”吼聲似悶雷砸落,藍黑色的長,藍黑色的披風,張揚在風裡,遮暗了天空,狼牙棒閃爍出唯一的光明,以最簡單的“砸”,轟向了地面上的豪鬼。
這驚天的一擊,雄偉的氣勢,震顫着所有東洲將士的心靈,即便強如月光寒也惴惴了心思,他自問沒有能力硬接這一棒。而北洲的健兒們均是泰然,在他們眼中,這種攻擊方式、攻擊能力纔是冰宇傲應該做到的,唯一例外的便只有林嬋,她很瞭解豪鬼,面對這挑釁似的攻擊,以豪鬼的性子絕對是一步也不肯退的。
人們看到豪鬼的右腳邁出了半步,然後急如陀螺般旋轉了起來,他們覺得有點莫名其妙,但一些老兵知道,這種旋轉往往能揮出巨大的化解功能。可接下來的一幕讓所有人目瞪口呆。依舊是在旋轉,但豪鬼的身體已經全然消失了,代之而起的是一股龍捲般的氣場,漆黑神秘,方圓十丈內響起鬼魅呼嘯之聲,刺耳非常,天地爲之一暗。
時間似乎凝固了,僅僅是眉毛跳動的一瞬,轟鳴聲猛烈地擴散出去,狼牙棒終於砸在了龍捲的氣場上。氣勁撞擊的震盪一層層瀰漫,產生的衝擊之力讓天風也暴怒了,掀起塵土無數,那一千北洲騎兵更是紛紛勒馬後退,唯恐被氣勁殃及。畫面渾濁,再看不清兩個當事人。
天地終於明亮起來,一高一矮兩條人影漸漸從煙塵中顯露,冰宇傲抱着狼牙棒站在豪鬼身外一丈處,默然無語,那臉色安靜沉穩,微笑而已。反觀豪鬼,腳下地面縱橫交錯滿布着條條軌跡,身週五尺內全然塌陷成坑,而他的表情同樣安靜同樣沉穩同樣在微笑。
“豪鬼殿下,不送了!”冰宇傲微微點了點頭。
“多……謝……”豪鬼吃力地點頭還禮,用手擦去了嘴角邊涌出的血,默默地調息着內勁。剛纔那一擊,到底他在力量上還是輸了。
場面有點寂然,誰曾想到這戰果?這麼一個公子哥似的人物,竟然正面抗下了冰原勇士的奮武一擊,非是親眼看到如何能信?
“這麼容易便想走麼?”
“賊子殺我手足,傷我將士,留下命來!”
神淚和冰川天幾乎是同聲喝喊,催馬出陣,就連月光寒都沒理由去阻止他們的行動。東西兩洲交戰數年,早已結下數不清的冤仇,現在同伴死在眼前,更是絕無可能容忍,儘管有些勝之不武,但戰場上本就是不擇手段的。
豪鬼將墨鋒插在地上,繼續調息着內勁,他知道自己剩下不到三層的功力,但卻絕不能在敵人面前示弱,他儘量爭取着一點時間來恢復反擊的能力。
尖銳的呼嘯聲破空鳴動,一道銀光比聲音更快出現,直如從九天的虛空中突然投射而出,猛聽得“咔”的一聲,在豪鬼所處的坑外突現了一條深三尺長兩丈的裂痕。神淚和冰川天同時猛拉戰馬,堪堪在裂痕邊停了下來,在他們還未從突然的異變中清醒過來時,比冰原烈風更加冰寒的殺氣已經牢牢鎖住了他們,讓他們再不敢妄動。
月光寒和林嬋幾乎是同時挑了挑眉毛,心裡卻感到一陣輕鬆。
所有人都望向同一個方向,在戰場的右邊,距離一里之外,淡淡的綠色在飄忽着,完全看不清那個人的相貌,只是淡淡的,目光最好的斥候也僅能判斷出那是一個女子的身影。怪異的感覺從人們的心裡浮起,明明能看見那個人,卻怎麼都無法描述具體的概念,那一點綠,好像能隨時飄走。這怪異的感覺忽然真實的怪異了。
綠色消失了。就那麼在衆目睽睽之下消失了。
所有人都覺得是自己眼花了,很多人都在狠狠擦着眼睛,仔細再看,那遠方空無一人。譁然聲從一點變成一片,有人驚呼“那是鬼魅麼”,這個想法造成的恐懼迅蔓延,若不是軍營規矩嚴苛,恐怕當場便會出現大亂的景象。而呈現在人們眼前的那一道裂痕,卻又觸目驚心地赫然在目。
豪鬼暗舒一口氣,勉強提聚着復原的四成功力朝後倒躍,翻在坑外,然後以倒躍的身法繼續後退,只幾個起落就到了戰馬的身旁。戰馬興奮地嘶鳴一聲,馱着豪鬼迅遠去。
神淚和冰川天從震驚中醒來,惱恨地將手中武器狠插着地面。這一仗,讓他們極爲難受。
在會合了紅杏凱旋的大軍之後,月光寒即時動了對豪鬼的攻擊,但是迎接他們的,只有空營一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