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都傻站着幹嗎?快開啊!我買大!”
金髮女子爆喊了一聲,猶如平地捲了驚雷,澎湃的氣勢衝擊着廳堂裡各個角落.
這一聲立時引發了連鎖反應,偌大的廳堂裡,一直都處在遊離狀態的人們恢復了行動,齊聲吼叫,好象忍了幾百年的冤屈得到了發泄,更像是幾千年的便秘被一朝治好。聲浪彷彿變成了實質,將門口布簾吹得朝外飄飛,門簾正中的一個字在紅燈籠的光照下猙獰扭動,有如吞天吐地的巨口,那個字,是造物主最偉大的傑作之——“賭”!
原來……這是一個賭場……
自從黃昏時分依露他們跑進來說些個讓人聽不懂的話,就沒人敢插嘴,一個個耐心地等待着,等待他們儘快說完,可沒曾想,這些人居然說了兩個多小時。沒有人敢前指責他們,甚至大氣也不敢出一口,誰不知道這幾個傢伙在玄月關裡是人見人嫌的人物當然除了岑岑,她可是從來不鬧事的,先不論紅杏和豪鬼出了名的愛打架,也不管林嬋這美女出了名的愛挑事,單是一個依露,縱然把全關的地痞流氓收集起來也不夠她一隻煙的出手工夫就搞定了。何況這些人還都是大將軍剪愛的寶貝、紅酒夫人的心肝呢。
於是,在依露這一聲可以媲美“聖旨”的解禁令之後,全屋總動員,開始操練傢伙準備開賭,剛纔還麻木如石像的人們迸發了巨大的生活熱情,這情況放到兩位太子眼中實在是覺得很無趣。
豪鬼大驚失色,“你說,要是你們東洲的戰鬥力有他們這麼強的話,還有人敢打你們東洲的主意麼?”
“唉,這就叫原罪……”紅杏卻是仰天長嘆。
岑岑一把將兩個人揮到了邊,眼中冒起極度熱烈的光芒,興奮地紅了整張面孔,“讓開讓開,別當老孃發財!”
看着她徹頭徹尾一副賭徒模樣,兩個太子只好再次長嘆,“女人啊……你的名字叫貪婪!”
在兩個人看到依露和林嬋也大叫大嚷着殺進戰團之後,他們又一次長嘆起來,“天哪,這世界瘋了!爲什麼美女都變成這個樣子了?天哪,您老人家開開眼,把這些罪惡的人都抓起來。”
也許是天聽到了他們的深切懇求,也許是諸神今天找到他的眼鏡,也許是人們常說的“樂極生悲”,總之什麼都好,反正是他們虔誠的請願成功了。門口一陣甲冑聲響,然後衝進來了數十個武裝齊備的巡邏兵,殺氣騰騰,刀槍耀眼,可讓人奇怪的是,爲什麼比那刀槍更耀眼的是他們的目光?那眼神裡完全是不加掩飾的金錢的光芒。
爲首的十夫長高聲喝喊:“不許動,舉起手來!男人靠左,女人靠右,剩下的站中間!好大膽子!宵禁時間還敢開賭,還有沒有王法了?兄弟們,抄傢伙,全給帶回去,明天通知他們的監護人來巡城司領人!嘿,都給我站直咯,別趴下!”
瞧他這氣勢,大有“天子犯法,與庶民同罪”的慷慨模樣,令人肅然起敬。
宵禁後還敢做生意的,有一個算一個,被抓到後,一兩銀子的通融費……
“夫人,這下就省心多了,明天紅杏和豪鬼就去阿斯卡村駐紮了。”剪愛在庭院中雪飛翠舞池的木橋跨欄而坐,悠然自得地喝着酒。
滿院清香中,紅酒夫人把玩着手中一隻精美的高腳夜光杯,杯中半含棕紅色的酒水,像是化了的紅寶石**,濃郁中飄出香氣,盈盈間有了月兒的反光。她持杯而立,將酒迎了月光擡至頭寸許處,細細欣賞着,這姿態看去似足了西洲的貴婦人。剪愛最喜的便是她這情態,千年如一日般越看越愛。
紅酒夫人啞然失笑,“這兩個小鬼走了,可是還有三個丫頭在呢,她們可不是省油的燈啊。岑岑人還老實,依露可是惡劣到無以復加的地步了,林丫頭又是事事都聽她的。”
剪愛笑道:“依露這丫頭……真不是正常人哪,這纔來幾天,已經從商會那裡賺了幾萬銀子了,偏偏她什麼都懂的樣子,養顏啊美容啊,只要是商會那些女人,就沒一個不勸老公拿錢出來的。真弄不懂那些女人,搞這些沒用的幹嗎?老來俏?”
“閉!嘴!”紅酒夫人繼續欣賞着月光在酒中盪漾,淡淡地回了一句。在剪愛不注意的時候,她的左手輕輕撫了臉頰,暗自笑了笑。
前門影壁後繞出一人,單膝跪在橋下,“啓稟將軍、夫人,高乾參見!”
“呀呀,又怎麼啦?”剪愛撫額嗟嘆。
“剛纔紅杏、豪鬼、依露、岑岑和林嬋五人,在宵禁時間賭博,被巡城司捉拿,業已帶回衙門,請將軍示下!”
“哦……天哪,殺了他們……”
“屬下遵命!”
“哎……”
“你說他們見了我的信,能看懂麼?”無語懶洋洋地問着,眼睛卻在寶石藍的天穹處遊弋着。躺在房頂,和幽嵐在一起聊天,是最近他最喜歡做的事情,他時常覺得自己像是個被人寵壞的小孩。
幽嵐翩了腿坐在他的頭邊,靜靜聽着竹林裡細碎的沙沙聲,這是陪伴她多年的聲音,現在這權利的受益者多了一人,就是身邊這個看去懶散的見習遊俠。她伸出手指纏了無語的一縷頭髮,時卷時舒,像在玩弄一件小玩具。
“其他人可能不明白,我估計依露那女人和豪鬼這傢伙肯定是看得懂的!這個女人很可怕,像是什麼都瞭然於胸的樣子。豪鬼麼……他也精明得很,我有點摸不透他。”
幽嵐停了自己的小動作,眼睛轉向了夜空,輕嘆了一聲,臉多了些慚愧。
仰頭的無語恰恰捕捉到了她這神情,無恥地將頭枕了她的大腿,感受着舒服的柔軟,“放心,一切有我呢,這個人情是我們欠他們的,我們總有補償的機會。那時候,就是我們離開這裡的時候啦。”
離開這裡麼?幽嵐的心裡突然一緊,失落、難過混雜着溢心頭。該阻止他麼?我很希望在這裡一直住下去,我不想去見父親了,我覺得父親一定會又要我做些什麼的。可我能阻止他出去麼?他抗下了我的錯誤,我又怎麼能阻止他去幫他的朋?
夜風清涼,將她的長髮吹散了,密密的髮絲便像了她紊亂的思緒。
希望那一天不會到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