多年後,黑蠻莽族的老兵們仍然經常感嘆,“若是那一天不曾去追殺‘亂武之星’,我們莽族人就不會淪落到小部族的境地了。更新超快那一天,莽族所有的驕傲被打成了碎片。”
戰馬亂蹄奔騰,震盪着大地,箭矢發出的“哧哧”之聲,斧頭髮出的“呼呼”之響,在幾十丈的空間中混合在一起,產生出一種讓冬眠中的動物也會驚醒的刺耳異鳴。戰場的所有人都似乎看到了那三個少年的結局:死無全屍。
“跳!”
隨着無語低沉的一聲斷喝,三個少年同時起身,彈半空丈許處。他們平張着雙臂,儘可能地保持滯空的時間。事實證明了無語那敏銳的觀察力,起跳時間把握得恰到好處,快一分慢一點都計算得精確無誤、天衣無縫。
箭矢與斧頭沒有擊中目標,卻將三人的坐騎打成了肉塊。馬兒甚至連發出嘶鳴的時間都沒有,轉瞬間就成了無辜的獻祭之品,鮮血流了一地。
然而最可怕的卻不是兩匹戰馬的死去,而是雙方戰士的淹沒。箭矢與斧頭在空間中交錯着,有些在空中互相碰撞,更多的卻穿過空隙朝對方的隊伍中襲去。西洲的戰士固然沒有衝出陣去,可黑蠻的戰馬毫不停歇,依舊在奔馳着,他們早已進入了弓箭的射程範圍了。
飛雨和無常同時變色,實在沒想到對方的斧頭竟然朝着自己的部隊拋擲過來。兩人總算是反應敏捷,四手齊出,各自撐出一個光球,將自己籠罩起來。斧頭“乒乒乓乓”地打在保護圈紛紛彈落在地,撞出一蓬蓬灰土。
在他們身後,那五百弓箭手同聲叫苦,發出絕望的哭喊聲,至少兩百人被利斧擊中,栽下馬去,鮮血將地面染出老大一片暗紅色。無主的驚馬自發地逃散開去,又將附近的軍陣衝亂,一時間連各營各隊的指揮都沒法重整起來。
西洲的戰士以逸待勞,損失尚不算大,可放開馬速衝鋒而來的黑蠻“紫荊衛”卻嚐到了建軍以來最大的損失。縱馬飛馳的衛隊長瑪卡眼前一片箭芒,火把光亮下的箭頭反光在他的瞳孔中彙集起來,刺得他忍不住閉眼睛。他跑在隊伍的最前方,這時反而代替無語他們成了西洲箭矢打擊的目標。
當身體傳來第一個疼痛的訊號時,他的腦海中泛起了一個可笑的念頭,原來我是這麼死的麼?當身體傳來第二個疼痛的訊號時,他猛地睜開雙目,放聲大喊,“散開!”
爲時已晚。
在這“紫荊衛”的首領發出絕望的暴喊時,西洲那一片金屬的大網如死神的雙翼般將他們覆蓋了。三百驍勇的“紫荊衛”收不住奔馳的馬勢,立刻就淹沒在那一片大網中,無一遺漏。馬兒慘嘶着折腿倒下,士兵們痛吼着摔撲在地,那血,如潑水似的鋪灑在塵沙裡,滲入土中。短短數十丈的方圓,儼然變成了修羅道場。
衛隊長瑪卡身中十數箭,虛弱地躺在地,身下一片血窪,整個人就像是睡在了地獄的血池裡一般。
臨死前的頭腦突然清晰了,作爲黑蠻莽族最強的戰士“紫荊衛”毀在了我這一代啊!他呆呆地看着天空,突然瞪圓了眼睛,“月亮啊……你爲什麼在今天發出這死亡之光……”
除了他再沒有人看向天空,在人們的知覺之外,月兒已經悄悄升中天。除了瑪卡,沒有人發現,那平素裡灑出皎潔光芒的月兒,此時正發散着悽迷如薄紗的淡淡紅光。人們僅僅知道,這一日,炎龍歷三八二一年五月一日,夜,東洲金蓮江畔,黑蠻南洲莽族的驕傲與榮譽“紫荊衛”,覆滅!
劇烈的疼痛感撕扯着心靈,彷彿要生生將身體破開爲二,魔谷紫荊痛苦地扭曲了面容,莽族自他執掌以來,在“紫荊衛”身投下了無數的心血。每一匹戰馬都是精挑細選,每一個戰士都是經過嚴苛地選拔訓練,每十年更換一次,一直保持着二十五到三十歲的黃金年齡。現在,這些年輕的生命全都在一瞬之間消沒了,只剩下十面狼旗在戰場鋪開,在風裡發着哀嘆的聲音,爲這些年輕的戰士唱詠着輓歌。那是十個掌旗的戰士拼死留下的證明,即使是死,他們依然撐住了不倒的戰旗,他們依然維護着種族的驕傲與榮譽。
飛雨的臉一片漠然,那六百零三個生靈在她面前化作屍體的場面似乎並沒有讓她產生心理的波動。
無常輕皺着眉頭,暗自苦嘆,到底是教皇大人,這份超出常人的冷靜的確不是普通人可以擁有的啊,實在和是大人的年齡太不相配了。這丫頭何時成熟至此的
戰場突然顯得很安靜,西洲與黑蠻的士兵沒有接到下一個命令,都沒有發動下一次攻擊。落回到戰場中心的無語等三人互相看了看,同時點頭,趁着雙方沒有動作之前,搶先出手了,他們離西洲的軍陣只有十丈之遙。
“戰場沒有仁慈的存在,紅杏,幽嵐,先殺出去再說。”
無語率先衝向西洲營地,展開身形,充當了開路的先鋒。
紅杏和幽嵐一左一右分在他身邊,三個人呈三角形朝西洲軍陣猛撲。
飛雨嘴角牽出一抹冷笑,“竟敢小看我西洲雄師!”權杖再度高舉,正要發令。
卻聽見對面奔來的無語突然大喝一聲,“且慢!”隨着他突然止步,紅杏和幽嵐很配合地在他身邊站定。
飛雨眉毛一挑,頗有些不屑地看着這個紫發的男子,“怎麼?現在知道怕了麼?”
“哼,”無語嘴脣動動,吹起了遮住左眼的頭髮,“有本事單挑!”橫刀當胸,連他自己也覺得很是威風凜凜,腳下卻在緩緩移動向前。
紅杏和幽嵐同時一歪腦袋,難爲這傢伙想得出來啊?腦子進水了還是進糨糊了?
飛雨和無常大師更是額頭冒冷汗,一衆士兵有的差點從馬栽下去。這人……傻了是……
關鍵時候還得看領導的,飛雨的“教皇”稱號畢竟也不是白叫的,瞬間就恢復了平靜瀟灑的神色,左手輕梳自己的長髮,擺個風情萬種的姿態,“我的可比少呢。”瞬間又換一副森嚴面孔,權杖又一次高高舉起,“我西洲的將士們,將他們踏成碎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