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似乎是迷路了,真該死,我才六個月大,迷路應該是很正常的。可是爸爸媽媽去哪了呢?太陽好刺眼啊,我想我還是找個地方歇歇再飛。
這是一隻小鳥,藍白羽毛黑色的嘴,撲扇着還很稚嫩的翅膀慢悠悠地飛翔着。很快地,它就發現一片密林,而且還是發着光的密林,它立刻振奮了精神往那林中飛去。可是它畢竟還很小,沒有能正確分辨事物的能力,它沒有發現,那片密林閃動的冰冷的光輝,不是樹木該有的光輝,那是金屬的反光。
一絲紅色的血液從一隻鋒利的槍尖處流了下來,這還來不及長大的小鳥死在了槍尖。鮮血順着槍桿流到了士兵的手,可是這個士兵卻沒有注意到,他的注意力全集中在對面十丈外的三個男子身,眼睛裡充滿着敬佩之意。這是什麼樣的人物啊?紅衣男子的威武,白衣男子的俊秀,都是難得一見的風采啊,這藍衣男子……跟班的?不僅是他,其他的士兵也產生了同樣的想法。
“他們又是這種眼神……我纔是主角啊……”
“誰叫你穿成這樣?哪有主角的樣子?”
“論長相你也差遠了。”
“……”
三個男子一字排開,長髮在風中飛揚,臉都是桀驁不馴的表情。他們冷冷地看着對面如潮水般的人馬,並無絲毫畏懼之色。共計一萬五千的兵馬在他們對面肅立,以身的黑色、紅色和墨綠色戰甲分成三個軍陣,整齊安靜地排列着。
這一片海洋似的軍陣裡泛起耀眼的光芒,那是太陽在戰士們的衣甲留下的印記,五彩斑斕的浪花在這海洋裡此起彼伏,那是各色的旗幟在空狂舞。天的白雲被軍陣裡的殺氣衝得支離破碎,紛紛遊弋到遠方,再不敢靠近過來,這使得陽光可以毫無阻擋地傾瀉在大地,將一片廣袤平原照得空曠無遺。
這都是精銳的戰士,精良的戰馬,如此衆多地集中在一起卻沒有嘈雜之聲,有的只是肅殺之勢。在軍陣之前,十幾名將領在三個指揮官的帶領下高坐馬,人人都是冷靜表情,眼角眉梢都不見跳動,顯見也是久經戰陣的人物。他們細細地打量着對面站着的三個男子,各自想着心事。能在這健馬雄兵的隊伍前不露內心感受,“亂世四公子”果然名不虛傳呢。他們心裡都有些讚許,卻沒有帶到臉,他們俱是一時名將,同樣也不會顯露出自己的情緒。
無語看着對面那些荷槍實彈的士兵,輕笑一聲,“很多人啊,要是依露她們沐浴時被這麼多人圍觀,不知道會發生什麼事哈。”
紅杏“呸”了他一聲,“她們幾個還沒洗完嗎?都快了三個小時了。”
豪鬼仔細聽了聽,“那邊沒有水聲了,該洗完了。咱們得多拖一會時間。”他施施然踏前幾步,大喝一聲,“西洲豪鬼?卡卡羅帝斯在此,誰敢放肆!”
這一聲喊出來,果然讓對面的紅色軍陣有了譁動。
一名身着白色祭祀服飾的將領高高舉起了手的一隻長僅兩尺、鑲着紅寶石的雙飛翼黃金權杖,震懾住自己的隊伍,然後驅馬前。她一身簡單的白衣裝束,除了頭黃金鏤空菊花髮簪,沒有多餘的修飾,看去竟如純潔天使般讓人心裡舒服。黑色的長髮沒有束起來,就那麼隨意地掛在背後,額前的劉海波浪似地卷垂在臉頰旁。白玉似的臉盤一對淡眉輕輕舒展,兩隻靈透的眼睛微微眯着,配那略略翹起的嘴角帶起的笑容,怎麼看都像是鄰家少女似的讓人憐愛。在這一羣頂盔貫甲的男性將領中,她更顯得高貴而淡雅,感覺,與這軍陣並不協調。
白衣的女子離鞍下馬,微微鞠躬,“殿下請恕罪,飛雨參見。”
豪鬼見了她,剛纔的氣勢頓滅,輕輕嘆氣,“果然是你,你來這裡做什麼?想來殺我?還是殺‘亂武’?抑或是來殺她?”
白衣女子淡然而笑,走到他身邊,凝定了他的表情,“奉您父親之命,飛雨來此炎龍東洲,聯合黑蠻南洲,全力剿殺‘亂武之星’。至於她麼,只是順手除去的小事情罷了。”
豪鬼端詳了她好一會,依舊是如此容顏,卻是比以前淡定得多了,心內微微有了不忍。“想不到父親竟然如此忌憚‘亂武星’,竟然派出你這個西洲的教皇來了,想必是一定要完成任務的了。”
“魔王大人有話叫我捎給殿下。”
“哼哼,是想叫我回去麼?”
“殿下聰明過人,一猜即中。”
“如果我不回去呢?”
“殺。”
“哦。”
兩人談起這種重要的事情竟是輕鬆自在,彷彿是朋在聊天似的,這讓所有人都驚奇不已。這並不是普通的事件,在那女子飛雨的言談中,無語與紅杏都是暗自驚心,他們知道三洲已經有了聯合的通緝令,卻沒想到三洲會一起發兵展開剿殺行動,沒想到有這麼多精銳的戰士參與行動,這麼多的名將來指揮行動,更沒想到的是,他們一路小心謹慎,可現在敵人近在咫尺才被他們發覺,這是完全在他們意料之外的。包括豪鬼在內,三個少年心裡都存下了一個疑問,敵人究竟是怎麼發現他們的行蹤的?
“那麼殿下要如何自處呢?請示下!”飛雨不緊不慢地說着話,手指輕卷着髮梢,純潔得讓人不忍拒絕她的聲音。
“麻煩大了,”豪鬼笑了笑,“可否讓我們商量一下呢?”他俊美如女子的臉容同樣令人興不起殺伐之心。
飛雨的心裡十分清楚這西洲皇太子的作風,別看他一副柔弱模樣,發起狠來卻也讓人膽戰心驚。到底豪鬼是一方太子,她也不好太過緊逼,淡淡地迴應,“請便,只是一刻鐘時間。”
她兜轉馬頭回到陣前,向另外兩名指揮官小聲賠着禮,“崔家瑞大人,魔谷紫荊大人,恕飛雨妄自決斷,豪鬼殿下畢竟是我國太子,身份不比尋常,飛雨答應等他們一刻鐘,請兩位大人通融一二。”
臨海關守備崔家瑞的年紀不到五十,一部長髯飄灑胸前,襯得那張國字臉更加威武。黑色的柳葉戰甲烏光閃閃,披着一蓬雪白披風,馬按着一條精鋼打造的長槍,身形穩健。他的臉沒有什麼表情,看就像是廟裡的判官。“教皇大人客氣了,理該如此。”他的聲音也很低沉,卻自然而然透出不可抗拒的威嚴。
魔谷紫荊是個三十不到的男人,年紀雖輕,卻已是黑蠻莽族的酋首。頭沒戴盔,一頭亂蓬蓬的黑髮灑在肩,粗眉大眼,血盆大口,臉還有隻荊棘似的刺青,看去頗是猙獰。身後還揹着一隻長柄的鐵骨朵,骨朵尖刺密集,一看就是威力強大的重兵器。黑蠻人向來粗野,可他卻是心機深沉,聽到飛雨的話也只是點了點頭,沒說什麼。
都是名重一時的人物,沒一個是省油的燈,三個人策馬在陣前,各有風采,只看那背後萬的軍馬悄然肅立已知他們帶兵有方。便是這份氣度,紅杏和豪鬼都暗自驚心,如果敵人互相猜忌他們倒有一線生機,眼下說不得只有血戰一途可走。無語卻是徑自蹲了下去,慢慢用手撥了小草,好像這件事和他沒有關係一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