冷雨悽切,火光漸寒,空氣裡浮動着難言的詭異,這個夜裡,有恐慌在纏繞。
“滄海長老,您身爲我族首席長老,您也認爲我和‘亂武星’在一起就會對我冰原構成威脅麼?”林嬋把話頭拋給了冰宇傲身後的一個白鬍子老者。
那老者真的是很老,眉毛鬍子一片雪白,可事實上他今年才五十二歲,冰原惡劣的自然環境讓他過早地衰老了。聽到林嬋指名問他,老者哆嗦了一下,勉強站了出來,“殿下,老臣年邁,可到底是看着殿下長大成人的。老臣的心裡從來沒有對殿下起過敵對之意,但老臣以爲,‘亂武之星’,天性嗜血暴戾,如果殿下久在他身邊,難免會對殿下產生惡劣影響。依老臣所見,殿下理該與那‘亂武星’劃清界線,那將是我族之福,北洲之幸。”
林嬋沒有料到這一直對自己疼愛有加的長老也是如此想法,心裡一片冰涼,久久說不出話來。剛纔看到他們的表現,自己還認爲只是冰宇傲以武壓人,可現在看來,自己實在是太孩子氣了,這根本就是完全針對自己而來的兵變。也許他們不太情願,可他們心裡畢竟還是不能接受自己非純粹的血統,還是不能接受外來的事物的。
————————————我是分割線————————————無語眉毛一揚,就待發作,卻覺得兩臂被人抓住了,側頭看去,一個是幽嵐,另一個卻是依露。無語安靜下來,他知道幽嵐不想自己現在就衝出去,而且,他更明白,依露不讓出去是因爲她要有所作爲了。
果然依露舉着傘站了出來,呵呵笑出聲,這一陣大笑登時將所有人的注意力都吸引過來。人人看到這充滿着無限性感的女子都是莫名其妙,沒人知道這女子爲什麼能在這劍拔弩張的情況下笑得這麼張狂。
“那位是滄海長老吧,我想請教一下。”
“姑娘請說。”
“是誰告訴你們‘亂武星’就一定是嗜血好殺的?是歷史書上說的?還是閣下親眼見到過呢?”
“據各洲記載,歷代‘亂武之星’皆是如此,不會有假。”
“史書?可據我瞭解,史書可都是勝利者來書寫的,誰可以證明那些史書上說的就一定是完全正確的?誰又可以證明這一代的‘亂武星’暴戾殘忍?至少閣下該告訴我,這一代的‘亂武星’手上有幾條人命吧?”
面對依露這咄咄逼人的犀利詞鋒,滄海長老根本沒法反駁,事實上,迄今爲止,無語除了殺那“雄風團”的天涯別,就是那相思海邊一戰,可這些只有相思鎮上的人知道,對外人根本就是秘而不宣的。依露就是因爲有這心理,所以纔敢破口指責,她當然知道,在這北洲沒人會對外面的世界詳細瞭解的。
滄海長老說不話來反駁,只能長嘆一聲,“也許現在惡名不彰,但今後……”
依露打斷他的說話,“也許閣下現在惡名不彰,但今後說不定就謀反了,爲了這林草族的王座哦,長老大人,您說是麼?”
滄海長老臉色大變,一口氣衝塞胸口,顫抖着用手指向依露,忽然大嘴一張,猛地噴出口血來,頓時暈厥過去。左右立刻有武士上來把他抱走,想是去找醫生了。
————————————我是分割線————————————林嬋面露哀傷,輕輕地扯了扯依露的衣角,“露露姐,別這樣了。”
依露忽地拋開雨傘,就那麼任雨水打在自己身上,眼睛裡光芒閃動,盯着林嬋。
林嬋沒來由得一陣心虛,“露露姐,你怎麼了?”她趕忙將自己的傘遮了過去。
依露的頭髮被雨水淋透了,但她卻沒有感覺到冷,體內激盪奔流的熱血早已將她的感官沸騰起來。她探出雙手緊緊抓住林嬋的肩頭,目光直逼到林嬋的內心深處,“林妹妹,你好好記住今天,現在的你應該正面面對你面前的這一切了。聽着,如果認爲自己做的事沒有錯,你就一定不能退縮,不管對方有多少人,你一定得相信自己是正確的!丫頭,這是你的人生經歷!”
林嬋咬牙忍受着從肩頭上傳來的疼痛感,堅定地點着頭,“露露姐,我知道了。”
依露燦爛地笑了,她鬆開手,站回了隊伍裡去,和岑岑擠在一把傘下,渾不在乎身體已經被雨水溼透。
————————————我是分割線————————————林嬋一把拋去雨傘,踏前幾步,朗聲說道:“冰宇傲將軍,請問你這次發動反對的舉措,目的到底是什麼?”
冰宇傲剛見到長老滄海被氣得吐血暈倒,心裡正有點發慌,現在又聽到林嬋直接問他主題,心裡更是有點七上八下,好一會才壓下情緒,“殿下,不是臣下們對您不敬,可是,如果您硬要護着那‘亂武星’,那麼,臣下們就不再承認您哈桑的身份了。”
“原來如此!那麼,我再請問一下,將軍,您究竟憑什麼認爲我和‘亂武星’在一起就是不對的?”
林嬋拋出的問題根本就很難解釋明白,畢竟三百年來,沒有“亂武星”作亂的事情了,誰知道以前到底發生了什麼呢。可冰宇傲這時已經不再想什麼後果了,好不容易纔把那些長老將軍們說動,現在林嬋幾句話就想把局面扳回來,自己的努力不就白費了嗎?在他看來,林嬋的混血本來就不是合法的繼承身份,現在她和“亂武星”在一起更加是十惡不赦,目前的形勢正正是上天賜予他登上王座的絕好機會,他絕對是不會讓這機會溜走的。
想到這,他更加理直氣壯,“殿下,如果您堅持自己的主意,那麼,請恕臣下不敬了,臣下斗膽請殿下讓出哈桑之位!”
那張美如白玉的臉龐被雨水打溼,無數髮絲被雨水粘在臉上,纖細的身軀在雨水裡分外惹人心碎。下雪了啊!真是難得,在這大雨里居然還會下雪,這在我北洲也不多見呢。林嬋心裡覺得有些怪異,在這緊張時刻,自己竟然還會去注意那些無關緊要的事情。
仰頭一陣冷笑,林嬋的笑聲在空曠的廣場上遠遠傳送出去,刺進了每個人的耳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