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感覺怎麼樣了,我聽蓋約那個混蛋說你從前天開始就沒合過眼,現在剛剛睡醒精神應該還不太好吧?”萊昂納多·貢佈雷爵士坐在茶几旁,看着愛德華努力從睜開眼睛從牀上爬起來:“要不要喝杯薄荷茶,這東西能夠讓你清醒不少!”
說着萊昂納多伸過手想要拿起茶几上的茶壺,卻被另一個嬌小的身影猛地奪走了。女孩兒捧着小杯子給愛德華滿上,帶着幾分討好的眼神看向他:“您的薄荷茶,愛德華大人。”
“哦……謝謝,親愛的安潔拉!”看到一旁萊昂納多投來的奇怪目光,黑髮少年的表情略微有些抽搐:“呃親愛的安潔拉,到門口等一下可以嗎,這位萊昂納多爵士大人有些事情要對我說。”
“安潔拉知道了。”女孩兒乖巧的點了點頭,小小的腳步慢悠悠的挪到了門外,踮着腳尖將比她還高的門把手給鎖上了。
“沒看出來,你這個傢伙居然喜歡這麼小的?”萊昂納多爵士詫異的斜了愛德華一眼:“這個孩子有十歲大嗎——或許我該提醒你一下王國的法律和傳統道德之類的?”
“這個孩子只是我在菸斗鎮找到的孤兒,收養的而已——雖然我承認,這聽起來很奇怪。”愛德華就知道會有人聞起來,所以也準備了不少措辭,表情笑的充滿了“善意”:“我肯定您一定是想到了什麼不健康的東西。”
“……算了,我可不像某個疑心鬼,也沒多少心思關注你的私生活,自己多注意一下吧——我在你這個歲數的時候可是什麼都玩過了!”萊昂納多擺擺手,顯然對這件事情沒多少興趣:“我知道你一定有很多想要問的事情。”
“關於蓋約·瓦倫斯騎士長,究竟是怎麼回事?”愛德華的大腦還停留在睡倒的前一刻:“爲什麼突然要把他調走了?”
“因爲不這麼做,墨瑟·凱恩大團長就沒有辦法和王座大廳內的諸位大人們,解釋關於菸斗鎮發生的事情。蓋約沒有做錯,但是他的手段確實太狠辣了,所以必須給他們一個結果——把他暫時調到東境去處理騎士團即將入冬前的防備工作,比給他降職要好多了。”
“但是這一切都只是障眼法,只是檯面上的東西。”愛德華突然說道:“不過是騎士團和米內斯特家族之間的相互妥協,對吧?”
萊昂納多沉默了一下,但是當他看到愛德華那灼灼目光的時候,只能露出了一副苦笑:“你說的沒錯,都只是爲了維持穩定的妥協手段,也僅此而已。”
“霍拉德·米內斯特侯爵答應支持今年聖樹騎士團的給養問題,今晚過後會有一筆黃金送到騎士團在東境的總部——相信我那可是一大筆錢,足以讓我們購買糧食和軍械,維持人手和兵源。等到冬季結束,騎士團將擁有五千人的精銳軍士和兩倍於此的輔兵,還不算在都靈城的一千人,我們可以有充足的人手,繼續在鮮血絕境和異教徒的戰鬥。”
“代價就是讓蓋約·瓦倫斯暫時從都靈城離開,放棄繼續抓米內斯特家族的馬腳。”愛德華點點頭:“騎士團無法拒絕這麼好的條件的。”
“是啊,不可能拒絕的。”萊昂納多爵士緊抿着嘴:“我知道你在爲蓋約·瓦倫斯鳴不公,騎士團弟兄們都知道這麼做不對,但是騎士團從誕生的那天開始,和那些異教徒的戰爭就是我們的使命,在鮮血絕壁不停的爲王國東方的子民爭取生存空間,我們……”
“……在那裡戰鬥了三百年,早在利維·馬爾凱魯斯陛下統一整個都靈王國之前。”愛德華接過了萊昂納多要說的話:“這些托爾尼爾爵士都告訴過我,許多人都告訴過我,我明白。”
“那樣最好。”萊昂納多勉強笑了笑:“你知道蓋約·瓦倫斯那傢伙,在他走之前做的最後一件事情是什麼嗎?”
“警告墨瑟·凱恩大團長,永遠別相信我說的鬼話?”愛德華調笑似的問道:“總該不會是——趕緊殺了他,否則後患無窮吧?!”
“他說了兩件事情,雖然在我看來都是一件事而已——他一直都在觀察你,從你第一次到長矛街抓到那個血旗兄弟會的探子開始,一直到你昏睡下去的那一刻,他一直都在觀察你。”
“然後……”
“他給墨瑟·凱恩團長大人出了兩個建議,第一個是立即殺死你,在一切都變得太晚之前。”萊昂納多沉聲說道:“另一件,就是舉薦你,成爲聖樹騎士團的一名騎士。”
“任何一名侍從想要加入騎士團,成爲這光榮團體的一員,拋去自己侍奉的騎士主人之外,還必須有一位騎士長作爲擔保人;另外一個方法就是通過每年東境預備騎士的選拔,但是那個需要貴族身份,起碼也得是男爵之子纔夠資格。”
“我想我是沒有機會成爲預備騎士了。”愛德華扯了扯嘴角:“那麼……墨瑟·凱恩大團長的決定是什麼?”
“而在大團長的詢問過後,我和蓋約經過縝密的思考和判斷,向他舉薦你。”萊昂納多·貢佈雷爵士站起來身來,神色鄭重的看着愛德華:“我們已經派人去光輝十字聖堂,請求大主教挑選一位合適的教士來爲你主持儀式!”
“我、我……抱歉,我好像都有些激動的說不出話來了。”愛德華的表情看起來真的很“惶恐”,就像一個真正的侍從那樣手足無措:“但是我還沒有湊夠薪資,還買不起整套盔甲、罩衣和武器的費用呢!”
“這些都不是問題,蓋約·瓦倫斯在走之前都給你墊付了——作爲祝賀你正式加入這個榮耀團體的一份禮物,呵呵呵……他可是把我想做的事情給搶走了!”萊昂納多爵士終於笑了出來,揹着手打量着愛德華:“怎麼樣,你願意擔負起這個榮耀的身份嗎?”
“我……光輝十字在上,我已經不知道自己應該說些什麼了!”
“那就說‘我願意’就好了。”萊昂納多慈祥的拍了拍愛德華的肩膀:“不要緊張也不要爲之惶恐,這是你應得的一切,也是你即將背起來的沉重責任。”
…………………………“您已經看過這封信了嗎,卡斯特羅大主教?”穿着黑袍腰佩利劍的首席樞機主教,從桌子上拿過那封蓋着聖樹騎士團印戳的信走過來,輕輕一碰信紙就被打開了:“墨瑟·凱恩半天前才命人送來——不過似乎您已經看過了。”
“沒錯,這是一份善意的請求,而我正準備答應他,挑選一位品德良善,而又能擔當起這份榮譽的教士前去爲他主持儀式,送上光輝十字的祝福。”大主教溫和的笑着:“你看起來可是相當的吃驚,我親愛的伯多祿教友。”
“他來到都靈城才那麼短的時間,就已經做出了這麼多的事情——我當然會吃驚。”伯多祿主教點了點頭,揹着手將那封信放在了一旁:“這不是一個普通的孩子,至少他自己已經證明過這一點了。”
“當然,他是受到過光輝十字祝福的,神的庇佑照耀在他的身上,讓他能夠踏上屬於自己的偉業。”大主教微笑着:“你現在還有什麼理由,去懷疑光輝十字在庇佑着他,祝福着他?”
“即便如此,也不能證明他真的就是被光輝十字賜予了神力,才能夠得以復活的!”伯多祿主教依然“狡辯”着,只可惜語氣沒有當初那麼有力了:“當然,即便是一個鄉下來的少年,現在我們也必須考慮好一個合適的人選,至少要讓那位墨瑟·凱恩大人沒有覺得我們在敷衍他。”
“有什麼好的人選嗎,親愛的伯多祿教友?”
“倒是又那麼一兩位:比如前段時間剛剛回來的索拉穆,菸斗鎮的教堂急需修復,在此之前讓他擔任這份使命,可以增加他的履歷和經驗,爲日後掌管一處教區做準備;或者是西城區那位上了年歲的舍普教友,在他離開我們前往修道院度過餘生之前,給一個年輕的騎士主持儀式,可以讓他在枯燥的生命中找到些許值得回味的東西。”
“都是不錯的人選,但是我知道還有一個更好的,也更合適的年輕教士可以擔負起這份職責,只是不知道你會不會也能同意我的想法。”
“那麼那位幸運的年輕教士究竟是誰呢?”伯多祿背過雙手問道:“或許您可以說說看,大主教。”
“如果我沒記錯的話,他好像還在長矛街佈道呢,得等到晚上才能回來。”老人笑了,朝着一旁的卡多教士招招手:“孩子,能不能幫我這個老人一個忙?”
“請您儘管吩咐。”
“在傍晚的時候去長矛街,將韋伯·亞歷山大教士喊來。”老人絲毫沒有在意旁邊那位表情很是尷尬的伯多祿大主教,微笑着繼續說道:“問問他,願不願意去負責這樣一個榮譽的工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