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絕對不行!”
穿着一身騎士裝束的科爾特斯右手猛地捶在了桌子上,脆弱的杉木長桌發出巨大的響聲,彷彿就連這間破敗的塔斯克祖宅也開始晃動了起來,憤怒的表情連雙眼都在燃燒着火焰。
凱拉有些詫異的看着面前這個鬢角花白的中年人,僅僅是幾天的時間,這個她曾經那樣信任的兄弟會首領,居然就已經開始變得如此暴躁了——自己僅僅是稍微提了一兩句,兄弟會應該避避風頭,他居然就會憤怒成了這個樣子?
“你被那個救你的人給騙了,說什麼我們應該避避風頭——這全部都是謊言,是爲了削弱血旗兄弟會的力量!”科爾特斯更加詫異的看着凱拉,實在不明白她爲什麼會相信這種鬼話:“如果我們收縮了力量,全部躲了起來,我們用什麼供養弟兄們的吃喝,更不用說還要掩護他們的行蹤,購買更多的武器,哪來的錢?!”
“呃……如果有必要的話,我可以去東城區開一家藥劑店,那兒的人應該不會太在意我是不是正牌子巫師的。”一直躲在後面沙發上的馬可·塔斯克突然舉手,撓着頭笑了笑:“科爾特斯你可以去當個傭兵,凱拉的話,呃……”
“我可以回去,‘玫瑰琉璃’的老闆應該還會要我的。”凱拉的臉上露出了幾分決然,心疼的走過去抱住了科爾特斯:“不要把壓力都放在自己身上,我們總會有辦法的!”
科爾特斯勉強笑了笑,顯然並沒有把他們倆的話當回事,輕輕的拍了拍凱拉的後背:“你們會這麼想我很感激,但是這不行——我們是血旗兄弟會,我們從誕生的那一天開始,就是要向都靈復仇的,向這個把我們全都忘記了的混賬復仇!”
“無家可歸的老兵,遺失街頭的破產者,被拋棄在戰場上獨自掙扎的僱傭軍——這個混蛋王國,自私自利的馬爾凱魯斯家族欠我們每個人的,而我們一定要讓他們明白!”科爾特斯目光決絕,他已經爲了這個目標奮鬥了快半輩子了:“如果我們暫時放手,仇恨是會被遺忘的,時間越久他們就越會裡面家裡火爐的溫暖,而忘記了自己遭受過怎樣的對待!”
“好吧好吧,那麼我們必須儘快完成這次復仇,但是在此之前我很想弄清楚一件事情。”馬可舉手表示投降:“米內斯特家族爲什麼會願意幫我們,他們不是一直要和我們保持距離的嗎?”
三個人全部都沉默了。在最開始的時候,血旗兄弟會僅僅是科爾特斯和凱拉兩個人拉起來的一個復仇組織,“老闆娘”用她在玫瑰琉璃得到的情報,讓科爾特斯和他身後嗜血的復仇者們襲擊那些曾經的仇人。
在此之後,便是馬可·塔斯克的加入,雖然年齡是最小的一個,但是無論凱拉或者塔斯克都無法否認他對兄弟會的幫助有多重要,不僅僅是一個巫師,更是源於他的頭腦,讓都靈城大大小小的黑幫都成了兄弟會的眼線。
儘管如此,他們依舊還是上不了檯面的地下幫會,頂多算是一個會讓內政大臣和都城的巡邏士兵們頭疼的對象而已——然後,一個無法想象的奢望突然擺在了他們面前。
那位善良的,睿智的而又令人羨慕的霍拉德·米內斯特侯爵,突然打算提供給他們一個復仇的機會——據稱是件無比可怕的武器,一件魔法武器,可以瞬間吞噬一座數千人的城鎮,可以極大的滿足血旗兄弟會復仇的慾望。
不僅如此,甚至沒有任何附加的條件,也沒有要求兄弟會爲此付錢(科爾特斯可以想象這武器絕對價值連城),直接白送給了他們——硬要說附加要求的話,就是讓他們現在都靈城北面的菸斗鎮使用一次,僅此而已。
科爾特斯當然無法拒絕這樣的誘惑,他也不可能拒絕:“我不知道那位侯爵老爺打算幹什麼,八成是打算利用我們,但我們也算是利用了他——這樣就互不相欠了!”
“真是充滿了榮譽感的想法,令人感動的騎士風度,但在看來是他耍了你!”馬可翻了個白眼兒:“幾天前我從一個長矛街的流浪漢口中得知,聖樹騎士團的一位騎士長在南方被某個巫師給害死了,現在到處都在風傳那是多米尼克人乾的——巫師的王國嘛,不由得人不去懷疑。”
“如果我們使用那件魔法武器,就會和多米尼克的邪惡巫師扯上關係,血旗兄弟會就會被人看做是賣國賊,想來賣國賊和復仇者之間差距好像大了點兒。”馬可搖了搖頭:“自殺式的表決心很有魄力,但兄弟會一定會因此滅亡——我們要是變成了賣國賊,整個都靈城的士兵會被集結起來,將我們殺得一乾二淨。”
“你害怕了嗎,要是害怕了大不了現在就離開!”科爾特斯急躁的暴怒起來,雙瞳灌血瞪着馬可:“這是我最好的復仇機會,我不會允許任何人破壞它!”
“對,我害怕了——我害怕你會帶着我們所有人去爲了你那個瘋狂的目標送死!”馬可臉上洋溢着笑容,雙瞳卻毫不退縮的瞪了回去:“我親眼看着兄弟會壯大,變強,我不能讓它就這麼不名譽的完蛋了,我們應該讓所有加入兄弟會的人都引以爲榮!”
“那就帶着你那可笑的夢想趕緊滾蛋,血旗兄弟會生來就是復仇的,這就是我們唯一活下去的動力!”科爾特斯一腳踹開桌子,大口大口喘着粗氣惡狠狠的咬着牙:“這兒歡迎復仇者,不歡迎做夢的小崽子!”
“科爾特斯,馬可!”凱拉突然尖叫着衝到中間一把將科爾特斯推開,滿是悲痛的看着他們倆:“瞧瞧你們像什麼樣子,尤其是你——你打算殺了馬可嗎?!”
破敗的大廳陷入了暫時的沉默當中,馬可眨了眨眼,輕輕嘆了口氣——他知道那個科爾特斯是絕對不會先認錯的,於是便拍拍屁股從沙發上坐起來:“有什麼我可以做的——爲了這次的計劃?”
“既然騎士團已經發現了我們的計劃,那麼這座總部就不能要了——我打算讓幾個弟兄在這裡埋伏他們,或許這樣可以暫時延緩那羣人的腳步。”科爾特斯開口說道:“當然這麼做很危險,我本來並不打算……”
“我明白了,我會留在這裡指揮伏擊。”馬可沉默着點了點頭:“順便把弟兄們都帶走吧,別讓他們在這裡白白犧牲。我知道街道里最近好像來了一夥兒黑幫,正好可以利用他們借刀殺人。”
科爾特斯一聲不吭的點了點頭,冷漠的轉身離開了,還拽着滿心擔憂着的凱拉,只留下馬可·塔斯克一個人還留在這間破敗的大廳內,微笑着像是在等待着什麼。
“現在就讓我瞧瞧吧,那位騎士團的獵犬長得什麼樣子。”馬可懶散的笑着,坐在那兒自言自語:“可千萬別讓我太失望了。”
……………………“嗯,應該就是這裡了,塔斯克家族最後名下的房產——看起來挺破敗的。”愛德華打量着周圍漂亮的紅色小樓,這棟破舊的別墅就好像一頭怪物似的擠在當中,毫不顯眼。
在確認了獵犬所嗅到的最後位置之後,愛德華花了將近一天的時間,才找到了這麼唯一一個線索——那位被巫師工會除名的傢伙,馬可·塔斯克名下僅存的房產居然就在這附近,也就是說如果這傢伙和血旗兄弟會有所牽連的話,那麼說不定這裡就是血旗兄弟會的總部了。
抱着幾分試試看的心思,愛德華走上前去輕輕敲了敲房門,依舊是那麼謙遜有禮,一副客人登門的微笑,完全不像是準備深入虎穴的模樣。
門被打開了,可惜迎接的不是好客的主人也非兄弟會的成員,滿臉橫肉,凶神惡煞的胖子瞪着愛德華,大吼着朝他的面頰上噴口水:“這間房子現在歸穆爾索老大的了,滾遠點兒你這個小崽子,不然我就把你連筋帶骨頭吃個乾淨!”
“抱歉,我就是想問問,這裡是不是曾經有一個叫馬可·塔斯克的人住過,那個人是我朋友我現在急着要找他,記得這裡是他的房子來着。”愛德華“好奇的”瞅了瞅胖子:“他搬家了嗎,搬去哪了?”
“滾,聽到沒?!”胖子哼了一聲,挺了挺肥厚的肚腩:“穆爾索老大手底下像我這麼能打的,足足有七八個人,想鬧事你還嫩點兒!”
“好吧,看來我得去別的地方找找看了。”愛德華表情有些無奈的點點頭,倒退着走了出去——這條線索幾乎等於是斷掉了:“抱歉,原諒我如此冒昧的到訪。”
“這就打算離開了,你以爲這兒是哪兒?”胖子猥瑣的冷笑着:“想讓我放你一條狗命,除非把我的鞋底舔乾淨了,要是舔不乾淨就得……”
沒等他說完,愛德華就立刻一拳打在了胖子的鼻樑上,聽着那殺豬般的慘叫搖了搖頭。
“我討厭這種開局,真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