寒風撕裂了騎士們的面頰,腳下的熱血冰冷徹骨,烈焰卻燃燒的更加旺盛,長嘯的蒼鷹一次一次的張開鮮血淋漓的羽翼,想要衝上屬於它的高峰。
響徹雲霄的吶喊聲,震顫着心神的怒吼聲——揮舞着相同的武器,穿着類似的甲冑,吶喊着一樣的口號,雙方拼盡全力,朝着對面和自己一模一樣的都靈人,刺出了奪命的利刃,蔣劍鋒捅進了他的心臟。
空氣之中迴盪着的,是弓弦的繃動,箭矢與標槍的呼嘯,飄揚戰旗的獵獵,武器碰撞的交擊……還有最後的廝殺。
至於祈禱和吶喊的聲音,卻再也聽不到了。
一個百人隊一個百人隊衝上前方,爲護衛着小王子的王家騎士們保駕護航——鐵壁軍團和近衛軍團的兩個第一旗團精銳們從兩側擔任着護翼的任務,擋住了正面衝過來的敵人。
“攔住他們!攔住他們!”站在階梯最後面的幾名軍官終於發現了對手的目的——他們很清楚自己的劣勢,這樣的地形是根本不可能正面打破這層層疊疊的防禦的,所以他們的真正目的,是撕開防禦線,然後少量的精銳衝入王宮!
從一開始,安森就沒打算在這麼狹窄的地方和貝里昂決戰——因爲那根本就是自尋死路,真正的方法應該是擒賊先擒王,搶先一步衝進王宮殺死貝里昂,然後這些王宮侍衛和聖樹騎士團就不得不向他投降了。
“衝過去,衝過去啊!”近衛軍團的首席百夫長親自高舉着軍團的戰旗,接下了格林·特恩的位置,飄揚的旗幟變成了他手中的長槍,和一個又一個敵人廝殺着——那是賭上性命的,從一開始就沒有活下去打算的搏殺!
整個瀚土城軍團就像是翱翔在天際的蒼鷹一樣,張開羽翼攔住了左右兩側的敵人,中央的王家騎士和精銳們護衛着小王子安森朝着階梯突破,筆直的衝向王宮的大門。
沒有任何的猶豫,因爲這就是格林·特恩一開始準備好的戰術——倒不如說是爲了防止貝里昂沒有出現在了凱旋式迎接的隊伍當中。做好的第二手準備。
沉着卻又充滿了血性的首席副將或許不是某種擅長突破和冒進的騎士,但卻擅長做好萬全的準備,應付所有的局面,任何局面之下都能打破平衡。這纔是他真正的才華!
或許他不算是最優秀的騎士,但卻是小王子麾下最最當之無愧的首席副將,和整個瀚土城軍團真正的統帥。
而整個瀚土城軍團最最精銳的一萬人老兵們,也義無反顧的執行着他們統帥的命令——哪怕他們知道,最後的結局很可能是死。他們也心甘情願,因爲這就是他們選擇的,也是他們從一開始就明白的。
他們的任務就是擋住敵人,將安森·馬爾凱魯斯送入王宮的大門,然後爲小王子爭取時間,然後宰了那個貝里昂!
略微有些出乎意料的王宮守衛和騎士團的軍士們,有些驚愕的看着這些瀚土城軍團的士兵們近乎同歸於盡的戰鬥方式,那明明體力和精力都已經到達了極限,爲什麼還能夠如此義無反顧的一次一次衝上來,那樣拼命的和他們廝殺?
到了這一步他們甚至都對這些“叛軍”們有了些許的敬意——哪怕不知道對方爲何會這麼做。但他們的舉動卻值得任何一個都靈人尊重,沒有比無畏的犧牲更能夠證明一個騎士的精神有多麼的崇高了。
而他們致敬的方式,就是用同樣義無反顧的吶喊全力以赴的應戰——對於勇士而言,這纔是對他們最爲合適的尊重。
“天佑都靈——!”近衛軍團的首席百夫長扛着軍團的戰旗,帶着身邊的老兵們再一次衝向了面前好像是銅牆鐵壁一樣的敵人。曾經對軍團無比驕傲的他們,第一次感受到了爲什麼聖樹騎士團纔是王國第一軍團,這些軍士們每一個,都強悍而驕傲如騎士一樣。
累累屍骨,只能激起他們的戰鬥意志;腳下的鮮血,只能讓他們的步伐更加的沉重而不可動搖——不論倒下了多少弟兄。腳下的步伐依然整齊而堅定,刺出的長矛仍舊充滿了鬥志和力量。
身後的弟兄們還在源源不斷的衝上來,但是首席百夫長卻只能感受到絕望的力量,身旁的弟兄拼盡全力爲他擋下了一記刺向心髒的長矛。撕心裂肺的悲號着:“弟兄們都已經快要被殺光了!”
“那就用屍體堵住他們,用你們的長矛堵住他們!”首席百夫長同樣扯着乾裂的嗓子怒吼着:“近衛軍團,進攻,爲安森殿下開路——!”
不甘的士兵們一個接着一個倒下,站着的活人越來越少,從天空落下的箭矢和標槍帶走了一個又一個精疲力竭的勇士。目光決絕的騎士團軍士們,腳下的步伐更是沒有一刻的停歇,緩緩的奪回了剛剛被衝過來的瀚土城軍團佔據的空隙。
而不知道是在什麼時候,甚至有一剎那的光景首席百夫長還以爲自己聽錯了,但當看到身旁士兵們激動的表情的時候,他就知道了自己沒聽錯。
是都靈軍團的衝鋒號角。
“戰旗軍團來了,戰旗軍團來了——!”首席百夫長臉上揚起了激動的表情,同時還有幾分不甘心:“弟兄們衝啊,不要讓首席掌旗官看笑話!”
“進攻——!!!!!”
咆哮着的萊賓奴斯從未像現在這一刻那麼的急切而又充滿了鬥志,在看到了王宮大門的那一刻,在看到大半個都靈城都在自己腳下的那一刻,曾經兒時的某個夢想彷彿正在悄悄的發芽,彷彿距離實現那個夢想已經不遠了。
只要走進王座大廳,走進那座宮殿裡,自己就能夠明白所有的一切!
但是在夢想面前阻攔的,卻是責任和猶豫……事實上在衝上馬爾凱魯斯山丘的時候,萊賓奴斯就已經察覺到瀚土城軍團快要堅持不住了——他們是從敵人主力聚集的方向一點一點打上來的,傷亡和消耗肯定要比戰旗軍團大很多。
僅僅是一個剎那的光景,萊賓奴斯就做好了決定,一把按住了身旁“騎士”的肩膀:“路德維希·阿哈爾特!”
血旗兄弟會的刺客沒有說話,只是回過頭看了他一眼,萊賓奴斯嘴角微微顫抖着:“我知道你是愛德華大人的護衛,但我現在要給你一個命令——去保護安森王子殿下。”
“如果他死了,愛德華大人一切的奮鬥來的成果,都會化作虛無,都會變得毫無意義——所以無論如何,王子殿下必須活着,你明白嗎?!”
“在下以爲你更希望去。”兄弟會刺客的嘴角微微翹了起來,回過頭朝着這位首席百夫長微微鞠躬示意:“無論如何,在下一定會完成任務的。”
“哪怕你死了,也要確保安森殿下的安全!”
“明白。”僅僅是說完了這句話之後,等到萊賓奴斯再一次擡起頭的時候,路德維希的身影已經消失的無影無蹤了。
而萊賓奴斯卻常常的嘆了口氣——失落?惆悵?還是痛苦?只有他自己清楚,舉起了手中的劍,萊賓奴斯從旗手的手中拿過了血十字戰旗:“戰旗軍團,進攻——掩護安森·馬爾凱魯斯殿下!!!!”
馬爾凱魯斯山丘的階梯下,最後一支瀚土城軍團終於抵達了戰場,飄揚的血十字和階梯前廣場上的守軍們開始了最後的廝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