格林·特恩根本沒敢等到夜晚纔出發,在騎兵們匯合了之後就立刻全速返回——甚至都沒有整理戰利品,抓到的俘虜不是就地處決就是被放了,稍作休息換了幾匹戰馬之後連夜朝着後方近衛軍團的軍營駐地趕去。
即便如此,等到整個騎兵隊趕到營地的時候也已經是正午時分了,疲憊不堪的格林縱馬在營地道路當中狂奔着,隨手將戰馬交給自己的侍從,連飯都沒有吃就大跨步走向統帥大帳的方向。
越是走進軍帳,他就越是能看到那些正在一臉興奮的討論着雙塔要塞之戰的騎士和將領們,激動的面色漲紅,唾星飛濺,緊緊攥着拳頭和腰間的劍柄,彷彿現在就恨不得立刻離開這裡,前往雙塔要塞和戰旗軍團的騎士們一起並肩作戰似的。
首席副將的眉頭越皺越緊——他最擔心的事情還是發生了,一場突如其來的雙塔要塞大捷對整個軍團的刺激實在是太厲害了,就連近衛軍團的氣氛都好像是一壺燒開的熱水一樣,看起來似乎是士氣高昂,但他看到更多的卻是焦躁和不耐煩。
如果說在真正迎戰之前,整個軍團好能夠保持冷靜,並且對敵人還帶着幾分畏懼的話,現在的蒼狼氏族在他們眼中恐怕已經連敵人都算不上了——連一個原本的輔助軍團,區區幾千人都能夠正面擊潰五萬蠻族大軍,這種“事實”對他們刺激太大了。
我們這裡有足足五個軍團,有數不清的後勤物資,騎士的數量是戰旗軍團的幾十倍,士兵們的裝備也很精良,還有大片大片可以用來抵禦敵人進攻勢頭的城堡要塞,擊潰一羣東部的野蠻人難道還會有什麼問題?!
恐怕那三十萬野蠻人在他們的眼中早已不是全副武裝,嗜血兇悍的敵人,而是一羣待宰的肥豬,只需要揮揮劍就能把它們的腦袋變成自己的戰功和能夠吹噓半輩子的榮耀。
希望王子殿下能夠稍微冷靜些吧……格林·特恩也只能這麼祈禱了,但是很快他就搖了搖頭。一臉的無奈——像安森那樣年輕氣盛,並且充滿了“雄心壯志”的新晉公爵,他難道還能在戰功和榮耀面前保持冷靜和所謂的理智嗎?
果然……等到格林·特恩走進營帳的時候,小王子甚至都沒有注意到自己的這位首席副將。滿臉興奮的在地圖上勾勾畫畫着,身旁的幾個僕人還在他們的公爵大人的指揮下,將沙盤地圖上插着的旗幟不停的改變着位置,彷彿那一面面小旗子代表的大軍正在攻城略地,橫掃瀚土一樣。
而安森自己此時也已經換上了大氅。盔甲和罩衣,全副武裝的不停的在營帳之中來回走動着,一副隨時隨地準備出發的架勢——看到這一幕的格林·特恩除了嘆息之外,恐怕也做不了什麼了。如果不是自己再晚一天,恐怕小王子就已經出發了。
“格林·特恩,你什麼時候來的?!”安森帶着幾分驚喜的聲音喊道,不過隨即招了招手:“算了,這些都無所謂——快進來吧,我已經派人去召集所有的指揮官們,今天下午就召開軍團會議。明天就正式出發,你有什麼計劃嗎?”
“明天?!”看着一臉期待的小王子,格林·特恩都忍不住喊了出來:“這個……恕我直言,您是不是太過着急了?”
“着急?愛德華在雙塔要塞已經全殲了整個赤馬氏族,足足五萬大軍——那些曾經背叛了都靈王國,或者說原本效忠貝里昂的部落全部都轉來效忠我了,難道你還不知道嗎?”小王子看起來相當的激動:“可是我們呢——足足五個軍團,整整快一個月的時間了,在東南之角毫無建樹,士兵們無聊至極的待在軍營裡面。像是一羣農民和工人一樣挖坑和修築要塞!”
“這種日子究竟還要持續多長時間?難道要等到敵人上門,那些該死的瀚土野蠻人把他們的腳踏在都靈的土地上爲止嗎?!”安森激動的揮舞着手臂:“不,我絕不會等到那一天——我絕不會讓他們再有機會劫掠鄉村和城鎮,肆無忌憚的殺戮王國的子民!我要讓他們付出代價。統統變成屍體和奴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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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非常有氣勢的宣言,但我們必須認清現實,安森殿下!”格林的表情相當的無奈:“敵人有足足三十萬,想要擋住他們本身就已經是一件非常困難的事情了——如果我們真的要消滅他們,就必須將這些敵人引誘到我們的地盤上,利用地形和要塞的阻攔將他們分割開來。然後逐一擊潰,所以必須……”
安森的表情一下子有些愕然——他沒想到格林·特恩居然會這麼直截了當的反駁他,面頰一下子漲紅了,無比憤怒的瞪着站在那兒還在繼續解釋的首席副將:“你這個膽小鬼,你是不是怕了?!”
格林愣了一下,看着小王子那憤怒的表情,不知爲何他卻慢慢平靜了下來:“您說的沒錯,我確實怕了——這場戰爭我們不能輸,更是輸不起,我不能讓您的軍隊和您的領地,全部都毀於一旦,因爲我保證過我會帶給您勝利。”
“那就去帶給我勝利,而不只是待在軍營裡——我已經決定了,全軍開拔向南逼近。”小王子不耐煩的揮揮手:“絕對不能讓那些野蠻人踏上都靈的土地,哪怕是一丁點兒也不允許!”
格林·特恩沉默了許久,最後也只能點了點頭:“那還請允許我去制定新的作戰計劃——這需要一兩天的時間,召集軍團會議也需要一段時間,還請您稍稍安撫一下情緒,我保證一週之內,大軍就可以做好戰鬥準備。”
“可以,但你也記住了,你只有一週的時間。”安森冷哼一聲,揮開身後的大氅朝營帳外走去,只留下格林一個人還站在沙盤前面,嘆息着雙瞳從沙盤上掃過。
一週的時間……自己那什麼來準備即將到來的戰爭?格林·特恩不由自主的走到沙盤前面,看着那一面面標誌着各個軍團的旗幟,那用泥土和木頭標誌出來的道路和山丘、河流,除了嘆息還是嘆息。
想要將敵人擋在東南之角外,就必須陳兵在鐵峭山附近,在那些險要的山巒之間建立起要塞和軍營,攔住敵人的去路,然後在平緩的草地和丘陵之間,動員起足夠的步兵封鎖他們,用騎兵分割他們,才能爭取到贏的機會。
但這是不可能的啊……格林苦笑着,目光輕輕掃過那標誌着鐵峭山的沙堆——只要敵人願意,他們隨時可以大步後退,另外選擇道路轉進,而如果自己的軍團逼近就會失去天險的屏障,在毫無遮攔的山林之間和敵人交戰了。
除非還能有另外一支軍團——從雙塔要塞出發,找到過去的瀚土人所走的道路,用最短的時間穿過半個瀚土高地,自北向南堵住敵人的退路,那樣的話就還有贏下來的機會!
這個機會太渺茫了……看着那面血十字戰旗,格林只有一聲長長的嘆息,愛德華能夠贏下這場戰鬥已經足夠不可思議了,他的軍團恐怕也是傷亡慘重,也沒有多少戰鬥力了。還是讓他繼續堅守雙塔要塞吧,這樣至少可以確保後方的安全和穩定。
如果自己真的不幸戰敗,那麼至少還能有一個人保護殿下,保護整個瀚土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