儘管有那麼一剎那,愛德華還是察覺到了紫發女傭兵那充滿了挑釁的目光,臉上的冷漠很快恢復成了微笑,讓要塞裡面的士兵們把城門打開,一路遠途的旅人們,才終於鬆了口氣,進入了這座瀚土的西大門,綠茵河谷要塞。
直到快要進入要塞的時候,羅賓這傢伙明顯也察覺到了一些不太對勁的地方,看着身旁的希雷爾欲言又止,直至女傭兵若有若無的掃了他一眼,好像條件反射似的把脖子縮了回去,立刻一聲不吭了。
儘管在接收了四千名新兵之後,整個要塞比原本要熱鬧了不少,但依然可以容納得下白銀之血的傭兵以及唐納帶來的倫德武士們,這兩支軍隊對於正在補血的戰旗軍團而言,無疑是非常強力的生力軍。
不論是來自西海岸的白銀之血,還是迷霧海的倫德海盜,他們對於在冰天雪地之中的戰鬥都非常熟悉,而作爲王國致力於剿滅的荒野蠻族,倫德人的兇名絕對不比瀚土人差到哪裡去,同樣都是生活在古老土地上的嗜血民族。
在即將到來的冬季,他們都會是自己手中重要的力量——現在的愛德華,已經不是在號角堡時候的自己了。如果說那時候的他還必須顧及到陣營的利益和榮譽,並且在必要的時候做出一些犧牲的話,現在的愛德華.威特伍德就是完完全全的在爲了自己。
這一點與效忠小王子並不衝突,或者說愛德華的利益就是被捆綁在了這座名爲“安森.馬爾凱魯斯”的戰車上,不論結果如何,都已經是一榮俱榮,一損俱損的局面了。
在安頓好了所有的僱傭兵們之後,爲了能夠儘快提升士氣,愛德華同意了幾個旗團長們提出來的整頓要求——因爲馬上就是豐收祭了,這個節日對於都靈人的意義非常重要,稱之爲最重要的節日也毫不爲過。、
三百年的都靈王國,其疆土是一個由兩座城邦和三個古代王國組成的。也就註定了各地都會有各地的所屬風氣與當地的習俗,真正稱得上“重大節日”的慶典活動其實非常少——除了國王的誕辰慶典,凱旋式以及光輝十字的祭祀儀式,就只有豐收祭這樣一個各地都有的節日。能夠讓整個王國的臣民都爲之慶祝了。
因而哪怕是在最後的軍官會議上,愛德華也只是安排了一下輪班站崗的士兵,象徵性的在一羣早就期待不已的目光當中宣佈開始準備慶典。
喜悅不已的士兵們在維吉爾那都快要殺人的目光中,大聲歡呼着搬出了一隻只裝滿了黑麪包和醃肉的木桶,七八個人高喊着熱鬧的小調。扛着裝土豆、洋蔥、胡蘿蔔還有塞滿了燕麥的麻袋,大塊兒大塊兒的乳酪更是像掃蕩似的,清掃一空。
一路遠來的白銀之血僱傭兵和倫德海盜們大概也生出了攀比的心思,趁着士兵們還在收拾準備的時候,帶來了他們在路上來的時候打得獵物——兔子、斑鳩、火雞還有野鹿;還有不少精明的傢伙跑到了護城河的岸邊上,興沖沖的扛着投槍和長矛回來了,每一根的木杆上都插着四五條又肥又大的鱒魚,手裡提着的口袋裝滿了牡蠣和蝦子。
等到了傍晚,一張張桌子和篝火堆幾乎鋪滿了整個要塞廣場,甚至在訓練場都有“席位”圍坐在爐火旁的士兵們一邊大口吃着抹了橄欖的醃肉和乳酪。一邊享受着難得的的慶典,有火光的地方就能聽見下流的嘿笑聲和歡鬧聲。
歡鬧中的士兵們毫無隔閡的招待着那些才第一次見面的西海岸傭兵和倫德武士們——豐收祭是沒有顧忌的,哪怕是最吝嗇的都靈人,也會在這一天變得熱情好客起來,對光輝十字信仰的堅定,讓他們相信在這一天的慷慨會讓自己一年都有好運氣。
而在司令塔樓的大廳內,軍官和騎士們享受着更加豐盛的宴會——儘管在要塞中是不能輕易喝酒的,但既然是節日,愛德華還是允許每人一杯蜂蜜酒,算是慶祝。
僅僅只是一杯酒下肚的小古德溫。卻已經是醉眼迷離了——顯然如此漫長的旅途早就把這個小侍從累得不輕,僅僅是在靠着最後一絲清醒保持着理智。
“其實您應該對希雷爾小姐好一些,愛德華大人。”大概是察覺到了在進入要塞的時候,愛德華那若有若無的冷淡。小古德溫忍不住開口道:“如果沒有她的話,這一路上我們也不可能這麼順利。”
“路上出事了?”
“是唐納隊長的那些……朋友們。”說這句話的時候小侍從的表情有些尷尬:“他們都是倫德人,想要讓他們服從紀律並不是什麼非常容易的事情。”
愛德華失笑一聲——這個世界上要是能夠讓嗜血如命的倫德人服從紀律,簡直比把血狼訓練成牧羊犬還要麻煩。
“但是希雷爾小姐就辦到了!”小古德溫甚至有些眉飛色舞的說道:“更不用說她還是女人……呃,我當然沒有不尊重她的意思,但是身爲一個女人能夠讓那些倫德野蠻人服從命令。這簡直太神奇了!”
愛德華的目光忍不住朝着女傭兵的方向張望過去,卻只看見一張空空如也的椅子,還有在旁邊不停的和周圍人講笑話的“小個子團長”羅賓。
“她剛剛出去了。”
耳畔突然傳來一個幽幽的聲音,面色更加尷尬的小古德溫趕緊從愛德華身旁離開,“首席掌旗官”大人微笑着挑了挑眉毛,看向嘟着嘴的小妻子:“怎麼了?”
“你難道不是在找那個女傭兵嗎?”艾倫像是在賭氣似的斜着眼,湛藍的眸子可憐兮兮的:“反正她肯定就在外面不遠,去找她好了。”
“你生氣了?”愛德華的嘴角立刻揚了起來。
“才、纔沒有,我纔沒有那麼小心眼呢!”眼眶裡泛着水光的少女立刻矢口否認道,哼的一聲把頭轉到了一旁不去看他:“纔會像某個傢伙……你、你幹什麼?!”
面色霎紅的少女被身旁的傢伙“突然襲擊”,從後面抱住了她的腰身,強忍着羞恥心四下張望着:“快、快放開啊,會被人看到的!”
“哦……沒有人會發現的,現在大家都在享受宴會呢。”愛德華輕笑着回答道……就算看見也會裝瞎子的,他又在心裡面說了一句,已經輕輕吻在了少女的耳垂,鮮紅欲滴的顏色彷彿綻放的玫瑰似的,在少女的面頰上擴散開來……
這時候,整個大廳吵鬧的簡直像是要把天花板都掀飛了,幾個滿臉笑意的傢伙們扛着一個足足一張桌子那麼大的盤子,將整個宴會最隆重的大菜端了上來——鴿子派!
幾個會吹笛子會彈琴的傢伙在前面手舞足蹈着,不少騎士們甚至都拔出了自己的佩劍,對準那巨大無比的鴿子派躍躍欲試,甚至還在相互爭執着誰有資格第一個上去砍一劍——看到這一幕的金髮少女才稍稍鬆了口氣,不再抵抗身後的那個壞傢伙。
就當是在節日裡的慶祝吧,芳心萌動的少女這樣暗暗的想道。
Wωω ▲ⓣⓣⓚⓐⓝ ▲C○
“六枚銅板,換一把小麥;
二十四隻鴿子,把餡餅埋;
餡餅打開了,鴿子們齊聲唱:
這佳餚難道,不是獻給國王?”
……寒風吹過的塔樓天台上,孤身一人的希雷爾.萊特蘭奇呆呆的望着下面熱鬧的大廳,低聲哼唱着,早已出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