儘管都靈的巫師工會和多米尼克的巫師毫無關係,甚至可以說相互視爲敵人,但是在如今半個都靈城都在針對多米尼克人的情況下,這個古老而又強大的工會也不可避免的遭受了一些傷害,甚至到了難以爲繼的程度。
雖然許多都靈貴族會同意家裡的末子爲了尋找生計選擇加入巫師工會,而且這也未必不是一個可以光宗耀祖的選擇,議政院和御前議會都有巫師工會的席位;但是在信奉着光輝十字教義的信徒們眼中,這種人依然是十足的異類,哪怕在數百年後仍舊遭受着某些眼光,和多米尼克巫師尊貴的地位仍有着不小的差距。
尤其是在納法里奧·布林狄希成爲了財政大臣之後,雖然沒能如願徹底摧毀巫師工會的總部,但依然大幅度的減少了王國對於這個羣體的資助,再加上聲討多米尼克的牽連,巫師工會越來越舉步維艱。
不過他們還是找到了願意幫助他們的人——霍拉德·米恩斯特侯爵十分及時的慷慨解囊,讓工會成功度過了危機,心懷感恩的工會會長除了艾倫成年禮晚宴上的煙花和玻璃燈,還將一處靠近米內斯特家的書店送給了霍拉德侯爵,雖然沒有所謂的“孤本”,但全部都是非常珍貴的資料,更遑論一座書店本身的價值就非常高昂了。
在這個印刷術還十分低級的時代,一本精緻的手抄書冊甚至可能賣出天價;一個普普通通的小鎮能有座藏書幾十卷的圖書館,都能變成鎮長一輩子引以爲豪的業績。
霍拉德很少到這座書店裡面來——他對於巫師從來就沒有好感,對於所謂的“魔法”也同樣興致不高,但是這不等於他會拒絕讓一名巫師首領欠自己人情,畢竟這些人所掌握的知識都是貨真價實的,而且能夠讓自己受益許多。
“……您剛剛說,納法里奧·布林狄希大人意圖行刺安森殿下?”愛德華“目瞪口呆”的和霍拉德對視着——沒錯,雖然他已經知道這件事情了,但從這位侯爵大人口中聽到還真是被嚇了一跳:“但恕我直言,這怎麼可能?”
門外的晨霧還沒有散盡,愛德華很早就已經被霍拉德喊到了這座書店裡,而這位老人見面說的第一句話,居然就是這個——而且對方似乎還相當的肯定。
“這件事情我有十足的把握,但究竟是什麼時間,什麼地點,由誰來負責這件事情……全部都一無所知。”老人坐在舒適的躺椅上,看起來相當的疲憊:“這種情況太危險了,我需要知道這一切究竟是怎麼回事。”
“而您認爲我可以辦到這一切。”愛德華雙手撐在書桌上,面無表情的說道:“我猜您就是想告訴我這件事情,對吧?”
“你可以這麼認爲……因爲這件事情牽扯的人和事情都太多,納法里奧·布林狄希這個混蛋已經打算孤注一擲了!”霍拉德神色冷峻:“愛德華·威特伍德爵士你要先弄清楚,一旦這個傢伙成功了,第一個上絞架的人肯定是你!”
“那我又爲什麼要相信您沒有騙我呢——即便是我死了,您也沒有什麼損失,還能順便解除了我和艾倫的婚約,米內斯特家又能重新控制住海牙堡了。”愛德華揹着手站在桌子前面:“或許您可以說得更清楚一些?”
“說得更清楚?我這可是在救你,不要太不把一位侯爵的好心當回事了,愛德華·威特伍德爵士!”霍拉德·米內斯特侯爵面無表情的說道:“還是讓我說得簡單一些吧,我將艾倫·克溫嫁給你,這是一份大禮,你這種鄉下出來的窮小子一輩子都掙不來的頭銜和身份!”
“艾登·荷南、科爾特斯、要是再加上之前安傑麗卡……你一次次不斷的挑釁着米內斯特家族的權威,而我全部都既往不咎了——稍微有些臉面的人都應當心懷感激,就連我孫子路斯恩也從沒有在我這裡得到過這麼多的原諒,更不用說我還在一直幫你。”
“那是因爲我的身上還有利用的價值。”愛德華揚起一抹輕微的笑意:“如果哪天我不再有用了,您一定是第一個拋棄我的那個。”
“那就別讓自己落到那種地步,這個世界很黑暗,大家都在相互利用,想想看如果你變成了殘廢那麼聖樹騎士團還會讓你保住現在的頭銜嗎?想想看他們虛僞的給你安排一個不大不小的職務,和斷了右臂的老塞納一樣任人差遣。”
“認清楚現實吧,愛德華爵士——從你決定娶艾倫·克溫那一刻開始,你就不可能消除和米內斯特家族的關係了,所以讓我們看看你的價值。”霍拉德悠然的從桌子後面走了出來,拍了拍愛德華的肩膀:“阻止納法里奧·布林狄希和他的黨羽們,拯救王國和我們敬愛的安森王子,你能夠得到的回報絕對超出你的想象!”
愛德華面無表情的站在原地,霍拉德笑了笑朝着書店的大門走過去,突然像是想起了什麼似的回頭望了一眼愛德華:“對了……你感覺這家書店怎麼樣?”
“很不錯,尤其還是在這麼好的黃金地段——肯定是價格不菲。”愛德華毫無感情的回答道。
“現在它是你的了,希望這堆書可以讓你學到不少知識,順便還能夠補貼一下日用。”老人很是“和藹”的看了他一眼:“就算你不喜歡也可以拿來送人——就比如你那個叫馬可·塔斯克的巫師朋友,他肯定會非常開心的!”
………………傍晚時分,當馬可·塔斯克推開門,走進這家似乎已經倒閉了的書店的時候,就看到一臉沉默的愛德華坐在桌子後面,沉寂的表情彷彿如雕塑般的安詳。
那絕對不是憤怒的表情……馬可非常確信這一點,他現在絕對是在思考……或者說在策劃什麼,就像之前在玫瑰琉璃的時候那樣。
“如果您是在擔心他發現了我的存在,那倒是大可不必——真正知道我在血旗兄弟會身份的人少之又少,更不用說我之前還曾經帶您去過玫瑰琉璃,在那種地方想不被發現都是不可能的事情。”馬可帶着幾分寬慰的語氣說道:“在他眼裡,我就是一個被強行剝奪了身份的巫師而已。”
“他沒有說實話……納法里奧想要刺殺安森的另外一個原因在那位貝里昂公爵身上。”愛德華像是在自言自語:“那位公爵大人在南方,如果王國真的開戰他是唯一一個不用顧及到冬季的人,只要宣戰詔令一下,他的軍隊就能第一個向多米尼克開進!”
“更不用說安森是賀拉斯陛下唯一的繼承人,體弱多病的賀拉斯陛下不可能再有兒子了;而貝里昂頂着的‘瀚土城公爵’頭銜還是王國繼承人的專利——只要安森遇害,他幾乎是不二人選。”
“我想霍拉德殿下可能覺得,他也沒有說實話的必要——對您而言,只要知道納法里奧·布林狄希大人的陰謀就足夠了。”馬可倒是無所謂的聳了聳肩膀:“那麼您有什麼好辦法嗎,或者……他們會在什麼時候動手之類的?”
“我想這應該是你的工作,我無所不知的馬可·塔斯克。”愛德華笑了:“否則的話豈不是很對不起你那‘無所不知’的名聲?”
“事實上就算你不說,我也很清楚他們很可能會在什麼時候動手——三週以後是安森殿下前往光輝十字聖堂禱告的日子,到時候會有很多的都靈貴族同行,那天我還必須繼續使者團的工作,肯定不可能貼身保護我們的小王子。”
“那麼格林·特恩呢?”
“他已經爲了維持治安忙得不可開交了,除非事先得到了消息否則不可能有準備的——最重要的是,這件事情不能讓賀拉斯陛下知曉,米內斯特侯爵到現在都還假裝着和那位納法里奧大人維持‘友誼’,要是讓格林知道了,那也就等於讓賀拉斯陛下知道,肯定是會打草驚蛇的。”
“請您儘管吩咐吧,血旗兄弟會任憑您的差遣。”馬可·塔斯克瀟灑的彎腰行禮:“我們隨時都準備着爲您效勞,我尊貴的愛德華·威特伍德大人!”
“我想知道,血旗兄弟會在你的手中,是否還能擁有當初科爾特斯時候一半的戰鬥力?”愛德華有些期待的看着馬可:“我需要至少二十個夠厲害的殺手!”
“您是說?”
“既然對方打算刺殺王子殿下,那麼幹脆我們也搞一次刺殺好了——而且要搶在他們前面,徹底打亂那位納法里奧大人的佈置,順便還能清理許多惹人討厭的傢伙。”愛德華露出了一個十分危險的笑容:“但是這樣的做法同樣風險很大,所以我需要你給我絕對的保證才行!”
“您需要的不是保證,是一羣能夠在完成任務之後,還知道滅口的‘專業人士’;或者是熱血上頭,勇於獻身的死士。”馬可笑了:“碰巧兩種人我都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