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二章 謠言的日子

已經很晚了,走在大街上,到處都是燈火,街上的人卻很少。

“今晚很多人會失眠……”莉迪亞扶着年特,穿衣服的時候,年特從鏡子裡看到了自己的臉。

“真的傷得很嚴重,我自己都不認得了……會不會毀容啊!”

“不會的!”莉迪亞小心地支撐着他的體重,望望遠處的燈光。

“真美!我有一萬年都不曾這樣漫步過了。”莉迪亞的聲音像是身處夢幻,“世界變得比我記憶中的好。”

“喜歡就好好看看。”年特笑了,但是又忍不住問道,“你真的已經一萬多歲?”

“只是存在着。”莉迪亞一想起來似乎都很害怕,“你不會喜歡,就像從來沒有長大,沒有活過。”她看到不遠處有一家小酒館,就嫵媚地說,“我們過去坐吧。把你的煩惱說出來,而我會是個好聽衆。”

“你真是體貼。”年特覺得好多了,他們便推開那通宵酒館的大門,裡面的人竟然還不少,一看到他們就一起張大了嘴靜止在那裡。老闆不敢相信眼前的一切,將酒統統倒在櫃檯上。

年特擡手致意:“不要誤會,各位,我們是夜半遊蕩的豬頭和莉迪亞。”

“長得好像啊……”

“不,米蕾尼婭小姐應該還在學校裡昏迷着。”一個光輝騎士這樣說,吸引了不少人的注意力,話題便轉移了。

“我們想去看看,但是進不了聖女學院的校門,那裡的人說,米蕾尼婭小姐至少要昏一整天,真是可憐,米蕾尼婭小姐……要是讓我遇到那個混蛋!”

年特:“啊,我只是長得像就變成這樣了。”衆人鬨笑,就不理他們了。

莉迪亞放鬆下來,他們在角落的桌子坐好,要了兩盤小菜。

“嘻,你真有辦法。”莉迪亞小聲說着,“我還是蒙個面紗的好。”

“你以前什麼樣子?”

“樣子?”莉迪亞苦思,“忘了,我自己從來沒有看到過。”

“對啊,說不定就是這副樣子!”年特握着她的手,凝望着她的眼睛,非常認真地說,“謝謝,莉迪亞,謝謝。”

“不用謝,應該的,這是我和蔻蔻的約定,是我在世界上存在的條件。”莉迪亞很自然,沉靜了幾秒突然也笑了,“我是不是應該很害羞,臉紅紅的,然後說‘討厭!怎麼這樣!’喂,你不是想聽那樣?”

“你已經那樣說了。”年特笑,也很開心,“我是真心的,到這種時候,想不到是畫像莉迪亞一直在陪我呢。”

“畫像莉迪亞?是啊,我是一個住在畫像裡的莉迪亞。”

莉迪亞似乎有些心事,但是她不願意爲了自己的心事而破壞兩個人共同的心情。她和年特快樂地喝酒,說着一些心裡話,談對世界的看法,談米蕾尼婭,但是從來沒有談過自己。年特高興的時候哈哈大笑,和莉迪亞親暱地摟抱。

“喂!你們不要太過分!”有人大喊,“妒忌死我們了!”

年特乘着酒勁故意和莉迪亞當衆接吻,滿屋的人都妒忌得大叫起來。酒精幫助他遠離頹喪,暫時忘記了米蕾尼婭,把注意力放到眼前的人身上來。

“莉迪亞,莉迪亞……”年特漸漸有些醉了,“你要是米蕾尼婭多好,呃,莉迪亞,對了,你從來沒有說過自己的事情……”年特又疲憊又興奮,輕輕地靠在莉迪亞身上。

莉迪亞的手輕輕在他的頭上撫摸,溫和地說着:“睡吧……睡吧……”

年特的眼皮漸漸沉重,倒在莉迪亞懷裡睡着了。

※※※

公雞囂張地飛上屋頂:“喔喔喔……”

年特醒來的時候已經是早晨,全身的傷痛都消失了。他努力睜開眼睛,和煦的陽光從外面照進來,窗子大開着,陣陣花香從外面飄進來。

“該死的,爲什麼到哪裡都有公雞!”年特翻個身,還想在賴一會兒牀,但是一隻小手拉着他的被子,將他的睏意徹底趕走了。

“利茨?”年特漸漸想起來了,“好像昨天晚上和莉迪亞……咦?我的傷都好了。是蔻蔻來過嗎?”

利茨搖着頭,用力拉扯着,將年特從牀上揪了下來。

“幹什麼啊?”年特跌跌撞撞,踩着拖鞋,隨着利茨的手指望去,如同涼水當頭澆下,整個人呆住,心都涼了。

莉迪亞已經消失了,牆上只有一張空曠的畫板,寫着一些字。年特愣愣地走過去,用手輕輕地觸摸着那些字跡,恍如在夢中。

“如我心,隨你願。珍重……”年特一直喃喃地念着,突然心中覺得很空曠,十分難過。

“莉迪亞,你走了嗎?”

“不是走了。是消失了。”蔻蔻的聲音從背後傳來,冷漠中帶着一絲孤獨,年特回過頭,不知何時,蔻蔻的眼中似乎有淚光閃動。

“她已經忍不住歲月的折磨,早就活不下去了。是她說想在消散前看看這個世界,我才把她帶出來。她的魔力已經消耗殆盡,她屬於黑暗的世界,在這裡出現已經太辛苦,所以纔要住在畫裡。”

年特不敢相信:“你是說——莉迪亞已經死了?”

“死的很徹底。”蔻蔻回答,“但那是她的願望,她說想和你約會,一萬年的存在,只約會一次,那簡單的約會耗盡了她的所有靈魂,她就像其它破損的靈魂一樣,迴歸到孕育她的地方了。”

年特目不轉睛地望着空白的畫板,愛憐地撫摸。不知道何時,眼淚斷線的珠子般滑落:“我總是很笨,總是看不清身邊的東西。原諒我,莉迪亞……不,我要謝謝你,莉迪亞,是你教會了我成熟。”

那畫板也是魔法凝成,在年特的撫摸中,漸漸模糊了。年特閉上眼,不敢再看。手指漸漸觸摸到冰冷的牆壁,莉迪亞就這樣消失了,年特仍然不想回頭,直到蔻蔻吶吶地說:“我,要走了。”

年特一驚,蔻蔻坐在桌子上輕輕踢着腿,一副很幽怨的樣子:“我要去很遠的地方,一兩年都不會來了。”

年特怔了怔,覺得她在胡鬧,但是又不能肯定,只能用手抓着頭髮。“啊,你要走啊?怎麼走?”

蔻蔻沒有回答,沉默了幾秒卻問道:“你會不會像對莉迪亞那麼難過?”

“你——不是還回來嗎?對哦,也許我已經不在這裡住了。”年特心裡很亂,又覺得蔻蔻是說真的,“莫非是我自己在做噩夢?”

蔻蔻一跺腳:“你就不能沉痛點兒?!”

“你,你爲什麼要走?”

“我要休眠。我想長大。”蔻蔻很認真地說,“我也不太清楚,但是我覺得我必須這樣做,這一次至少一年,也可能很多年我都不會醒來了。我說真的,否則早就把你打昏了。”

“這倒是……但是……”年特覺得戀戀不捨,“你真的會醒來吧?就在利茨身體裡?”

“在哪裡不重要。”蔻蔻踮起腳尖,摟着年特的脖子,“如果想我,就看看自己的影子。如果你光着身體躺在桌子上大喊救命,我就會來看你。再見了……”

年特突然眼冒金星,隱約有熟悉的大棒閃過,恍惚中嘴脣傳來一絲柔軟,然後就昏倒了。

“我就知道,一定是這樣……”

黑暗中隱約還聽見蔻蔻的聲音:“誰讓你這麼高!”

※※※

“你可真能睡啊!”

年特睜着大眼,又是晚上了。利諾老闆用力掀他的被子:“快起來!有好事!利茨終於說話了!今天所有的鄰居一起來慶祝!”

“是真的?”年特一下從牀上跳起來,隨即意識到蔻蔻真的也走了,不免有些落寞。這個小閣樓裡最多的時候有過三個靈魂,現在只有他一個人了。不過,利茨終於開口說話了,真是天大的喜事。

“我就知道你也會很激動!”利諾領着年特用最快的速度下樓,店鋪裡已經熱鬧得不得了,左鄰右舍一起出現,拿着鮮花和禮物,太太們拉着利茨又親又摸,花店的賣花小姐帶來了巨大的花籃,鄰家的小寶穿着揹帶褲子頭髮很整齊:“你好!初次交談,我是小寶!”

利茨紅着臉,一看到年特就掙脫衆人跑過去,躲在年特背後。

“年……特……”衆人一起鼓掌,又喊又笑。

“真的說話了!老闆今後終於可以放心了!”

“哈哈!這個孩子特別喜歡年特。”

“喔!對了!現在要叫年特大人!治安官大人!”

“什麼大人?”年特一點兒也不知道。

“你還不知道,雖然發生了失控的局面,但是你的實力受到了肯定。學校已經通報給公會,你的等級上升爲高級,國王陛下已經委任你爲這個區的治安官,任期一年,領導巡邏隊。今後我們就要靠你啦!”

“啊?”年特撓着頭,“我都不知道。”

“明天去學校報到就知道啦!”有個老頭用胳膊肘一直頂年特的腰眼,“米蕾尼婭小姐的臀部感覺如何?我們都很關心……”

“呃,呃……不負衆望的好!”年特覺得這件事很玄妙,不過在這裡應該很安全,就回答了。

屋裡一陣怪叫,大嬸們也吹口哨,最老的婆婆拼命把他拉過去:“過來,過來……哈哈,聽我的,這種事要趁熱打鐵,婆婆的話不會錯的,道歉要早,表達心意也要早!”

年特答應了,但是想起聖女學院恐怖的城牆,雙層護城河,裡面的狗叫,不分晝夜的衛兵……

“道歉是應該,但是那塊**地恐怕——進不去。”

※※※

高級騎士。

幼獅騎士進入高級,有資格參加騎士堂會,領取王國俸祿,初次履行義務。

騎士堂就是王城治安大隊總部,學生會的最高機構,除了宏偉的會堂外,還包括一個標準的軍械庫,由國家負擔全部開銷。

“敬禮!”年特站在騎士堂的主席臺上,接受部下的敬禮和同級騎士的祝賀。一套新的斗篷和徽章用來裝飾馬匹和鎧甲,就是幼獅治安隊的權利象徵。

不同了,真的不同了。華莎現在是名馬,年特現在是名人。

名人走起路來是不一樣的,時刻需要保持警惕。比如十米外的那個樹叢,很有可能有利箭射出。年特彎腰撿起一塊石頭,狠狠扔了進去,隨即傳出一聲慘叫。年特拍了拍手,突然-

“救人啊……”一個女生突然流着眼淚從那裡跳了出來,“就算我們在這裡接吻,校規也沒寫可以打破頭!你太過分了!”

“誤會……”

年特覺得自己最近很倒黴,捱了兩巴掌後,無言地離開了。最近偷襲他的人很多,教會的騎士躲在樹叢裡,魔法師用束縛術給他下絆,弓箭手放冷箭射他的屁股,樓梯會有冰,陽臺上的花盆無故滑落,食堂買飯會有紙條混在粥裡:“我恨你!放了鼻涕——某大師傅。”

人羣議論紛紛:“女人的公敵!也是男人的!”

某傾慕的女生:“不是的!學長一定是無意的……”

立刻有人打斷:“噓……小聲,他會把你拖到男廁所強暴!”

“男的更慘,一箭射死!”

“你們這些雜碎只會在背後議論嗎?快滾!”費隆突然出現,所有的人都嚇跑了。

費隆拍了拍披風上的土:“準備去騎士堂嗎?一起走。”

年特點頭:“你也是嗎?”

費隆說:“嗯。你應該對他們兇惡一些,否則謠言只會不斷升級。雖然有話說謠言止於智者,但是先害死人的往往是傻瓜的話。我們這裡懦夫和傻瓜都很多,每一個高級騎士都有很多人妒忌的。”

年特表示無可奈何:“他們在背後說,我也沒有辦法。”

費隆卻回答:“當然有辦法,抓上一兩個多嘴的打上一百鞭就行。不光是學校裡,城市裡的謠言更是需要控制,這也是治安隊的工作之一啊,何況謠言的對象是你自己。”

“也是。”年特突然一把拎住一個路過的人,大聲怒吼,“你剛纔說什麼?”

“我,我什麼也沒說!”那同學嚇呆了,旁邊的人也連忙爲他求情。“是啊!他,他什麼也沒說。”

“騙人!我要和你決鬥。”年特一腳將他踹倒在地,“拔出劍來吧!”

“不——饒命……我們什麼也沒說!”兩個人瑟縮起來,最後語調都有些發尖。

“滾……”

兩個人連滾帶爬跑了,費隆哈哈大笑:“就是這樣!不過,效果不是很好。”

年特說:“我又不像你天生這麼兇惡!怎樣效果纔算好?”

“就像這樣……”費隆一把拎起一個路過者的脖領子,舉過頭頂不住晃動,將嗓音放到窮兇極惡的波段,“你剛纔說什麼?”

那個人直接翻白眼昏了過去,旁邊的人被他瞪了一眼就統統尿了褲子。無辜者被他隨手丟在地上,費隆拍拍手:“這樣的效果纔算好。需要多加練習……”

於是——

“你剛纔說什麼?!”年特吼叫之後扭頭問費隆,“他怎麼都不肯昏倒啊?”

“補一拳不就行了!效果是一樣的。”

地上又添了一個無辜者,費隆再次做示範:“手上用力!用指關節頂住他的喉結晃動!就是要他昏倒!喊的不是給他聽,是嚇唬旁邊的人。”

“是這樣啊!”年特勤加練習,凡是不肯暈倒的都補上一拳。費隆親切指點,不住示範,以口吐白沫爲標準。他們兩個站在一起,誰也不敢多事。校園巡邏隊埋伏在前面,規勸每一個要走那條路的人改道,還計劃第二天成立專門的偵察小隊。

“嗯,感覺果然不同。”年特已經好幾天聽不到有人在他面前議論了,偶爾有人路過,都是挺胸擡頭,緊咬牙關,“就算有人議論,反正我聽不到就好。要求不高呀……”

“喂……真可憐哪!”有人突然在背後說話,隨即脖子被捏住吊到空中,成爲費隆弔問技的又一個犧牲品。“哇……你幹什麼?!”

“大流伊?”年特對於這個人的出現沒有任何心裡準備,尤其是手裡拿着鮮花像是來遊玩的樣子。不過,大流伊總算是個讓他佩服的人,年特鬆開手,道了歉。

“對不起,最近,你們學校很多人偷襲我,就連我們學校裡面都不安全。這花……不會有毒蜂吧?”

大流伊整理了一下衣領:“當然——沒有,因爲不是給你的。我來泡妞,你們學校有很多美女。你知道,我們學校是男校,聯誼的女校又完全進不去……”

“壞人!”年特啞然失笑,“聖光也沒把你洗淨!”

“聖光不管傳宗接代!我媽想抱孫子都快想快瘋了。”大流伊似乎真的不是衝着年特來的,但是既然碰到了,就不免說上兩句,“你怎麼還不去找米蕾尼婭?她簡直被你害死了!謠言很離譜啊!我還聽到成套的俏皮話……”

※※※

米蕾尼婭昏迷了三天,計劃一個月不出門。米蕾妮婭熬過了一生中最羞恥的日子,無數人的眼光都變得怪怪的。

“茜亞!連你們都不信任我了嗎?”

“不是!但是,小姐對我們不誠實!”茜亞一想起來就覺得屈辱,“如果一開始您就和我配合一定是天下無敵的,雖然年特很可怕,但是如果您一開始就拿出實力來,他一定會倒下的!就是因爲您處處都手下留情,纔會連我們一起遭到屈辱。”

“對不起……”

“我們對米蕾妮婭你很信任,但是那麼重要的事情你都沒有告訴我們。那個傢伙其實和你關係很密切吧?你們都是南方來的,以前是你男朋友?後來吵架了?”

“怎……怎麼可能!我生下來就在教會了!”

“那就把你們的事情都說出來!”

“真的沒有什麼好說!”米蕾尼婭和年特的幾次相遇都很丟人,實在是不想說。

茜亞和其他幾個人望了望,無可奈何,紛紛走開了。

“如果小姐這個樣子,我們也不想再跟隨你了!你還有資格做教皇大人的繼承者嗎?當着十萬人被男人壓倒的聖女?笑死人了!”

“現在你的屁股比你的名字更出名,我們追隨你只能一起丟臉。”

“有人說那天晚上你穿得很性感和那個年特在酒館好得如膠似漆,當衆接吻,對他心疼得不得了。不要否認,有人看見的。其實你早醒了對不對?瞞過我們對小姐而言是很容易的事。”

“怎麼可能!”米蕾尼婭幾乎要哭起來,但是面對許多張嘴根本無從解釋。

“就算那真的不是你,把小姐你救出來的時候,年特整個人護在你身上才被打得半死總是事實,我們不得不把他一起帶走。你們一定有什麼不可告人!我們走吧!離開她!”

米蕾妮婭無法反駁,默默地任由她們離去了。教皇沒有責罰她,但是那種不信任的氣氛在教廷裡瀰漫開來,更讓人感到窒息。

“該死的年特!我恨死你了!”米蕾妮婭在日記上狠狠地畫了一個大“×”,一面唸叨着:“該死的年特,記‘×’一個,此仇必報!”

即使承擔着不爲人知的壓力,米蕾妮婭仍然是一個天真的少女,渴望人的關愛,也會有小小的報復心。有時候,她會試圖忘記那可怕的責任,沉浸於普通少女的快樂當中。

“那些關係到全人類或者是神的世界的秘密,和我又有什麼關係呢?我也好想高高興興地在街上購物,挽着男朋友的胳膊走到任何地方。”

然而,女人的妒忌心是不可理喻的,特別是女人扎堆兒的地方。偷看的人在門外竊竊私語:“瞧她那副樣子!在外面一定是有男人的!說不定早就不是**了!”

“聽說她一見到年特話都說不順,而且開口就是‘你追來了’,分明是爲了繼承教皇大人的位子把人家拋棄了!”

“對喔,那個年特有在外面徘徊過,那麼不是很可憐?爲了破鏡重圓追到以諾來,卻在競技場相見,而且被打得那麼恨!”

“就是!那個年特又高大又英俊,說不定他們早就試過了,摸摸很平常嘛!”

“你要去安慰他現在正是時候,不過就不要想競爭新的聖女人選了!”

“新的聖女人選?”

“當然!身敗名裂的女人怎麼可能還混得下去……”

她們說得激動,聲音就漸漸大了,米蕾妮婭不是聾子,這些天一直就是這樣了。

“也好!正是機會,也許我該嘗試新的生活呢……”米蕾妮婭站起來,朝外面走去。

※※※

“教皇大人……不好了……出事了!米蕾妮婭小姐把辭呈交給神官,就——離開了呀!”大神官連法杖都丟在地上,只爲了跑得更快些。

“我知道。”教皇站在窗前,任憑外面的風吹在臉上,“你能感到那屈辱嗎?那不信任?那心中的痛,那難以想象的壓力,想要逃避。”

“再不去找就會……”

“沒關係。”

“教皇大人?”

教皇靜靜地扶着窗臺,望着巍峨的神像,完全陷入沉默之中。

“也許這樣會幸福。但是命運之輪會放過你嗎?我的外孫女啊!看到你我就想起你的母親,那不曾享受過的幸福,希望你能得到。你走吧,走得遠一些……”

※※※

“那是幼獅騎士?怎麼會站在這裡?”

“真有趣,好大個!不知道是誰。”

年特不答話,他穿着新鎧甲,面甲捂得嚴嚴實實。

“喂,這裡是聖女學院,男人是不可以進入的,就是那個著名的流氓年特也是一樣。”

“我都成著名的流氓了?”年特更不敢暴露身份,“那麻煩你叫米蕾妮婭出來。”

“找她?怎麼會……”幾個姑娘交頭接耳一番,“打開面甲!”

年特說:“不行。我在執勤。”

“執勤跑到我們這邊來幹什麼!難道你就是那個年特?”

“怎麼可能!”年特毫不猶豫地罵自己,“我決不是那個流氓!”

“請問你有什麼事?”

年特:“找她還錢。”

“她欠你錢啊?新秘聞!”幾個姑娘掩着嘴“呵呵”笑了半天,“她不在,你去別的地方好了。”

“我在這裡等。”

“等也沒有用,她已經離開了。”爲首的人說,“你還是回去吧。”

年特愣了愣,大聲說:“既然你不肯通報,我只好闖進去了。”

“哈哈哈!”小姐們笑得花枝亂顫,“經常有凱子來這裡要錢,你以爲這是什麼地方?女人好欺負?我可是教會承認的正統騎士,她們都是三段的魔法師……”

“滾——!”年特一把按在她的胸口將她推飛,邁步向裡走去。頓時警報大作(就是女人的尖叫聲),無數的女戰士手持長矛跑過來,牆頭上火球亂飛,成羣的狗從四面八方撲過來,只只牙齒髮藍,戴着附有冰系屬性的牙套。年特撒腿就跑,幾十只小牛一樣的狗流着口水在後面猛追……

“住手!把狗叫回來!是聖堂的大流伊師兄吧?”茜亞出現,阻止了衆人的追擊。

“嗨……我在這裡。”大流伊在一邊揮手,“但是那個人我不認識!”

“啊?那是什麼人?”茜亞吃了一驚,望着遠處,一羣狗追逐着高大的小丑已經離得很遠了。

“不知道。”大流伊裝無辜。

“啊……好疼!”被推倒的女戰士捂着胸口爬了起來,“混蛋!佔我便宜!說是米蕾妮婭欠他錢!”

大流伊悠閒地抱着胳膊:“唔,我要是你們就趕緊做準備,說不定很快會有人殺回來!”

茜亞:“哈哈!師兄真愛說笑!殺回來也是小醜跳樑……”

大流伊一本正經:“小丑真的會跳梁!還會跳牆!也許還會拆牆!”

茜亞:“別逗了,就是師兄也不能進去哦!花是不是給我的?”

大流伊:“嗯……,你能傳宗接代嗎?”

※※※

“呸……”年特氣得半死,今日管區內又特別安靜,沒有任何人可以出氣。年特拎住一箇中級騎士的脖子,“去!到聖堂學院把大流伊找來!立刻!馬上!我請他吃晚飯!”

聖堂學院似乎有一種神秘的聯繫法術,高級的光輝騎士隨時都可以找到,到了晚飯時,大流伊如約而至。

年特對於得到的消息表示難過:“那麼米蕾尼婭真的走了?”

“不知道啊!”大流伊也不敢肯定,“說是這麼說,但是說不定在地牢裡。聽說聖女學院對於不純潔的處分是很嚴厲的,你們的謠言實在是離譜——是不是真的?”

年特問:“什麼是不是真的?”

大流伊說:“就是關於你們每次滿月的時候在莊稼地裡……”

“我要你死……誰說的?”年特恨不得把大流伊掐死,但是大流伊法力高強逃走了,及時爲自己申辯。

“喂喂……不是我說的!目前市面上有三個版本的故事,我只是想知道哪個版本是真的!”

年特咬牙切齒,但是暫時也沒有什麼辦法。“好了!我要你來是想問你如何能進入聖女學院!”

大流伊回答:“做女人啊!”

“其他的!”

大流伊方案二:“突然倒在外面抽筋,吐白沫……”

年特:“她們一發現是我就會立刻把我扔出來!有沒有地道、陰溝或是魔法什麼的?”

大流伊聳聳肩攤開雙臂:“有的話我們聖堂學院早就夜夜笙歌了。”

年特和大流伊聊了半天,得知聖女學院本來就是一座堡壘,建於四百年前,而且魔法封鎖技術達到了巔峰,外圍的院落也就是城牆附近還好,但是城堡主建築區域是完全不能使用魔法的,就是自己人也一樣。據說這是爲了嚴格管理魔法學徒,倒也不難理解。

“王城主樓和許多重要堡壘都是這種構造,就算是有內應,可以使用空間轉移,也只能到達傳送門,立刻就會被抓的。據說她們沒人管的時候經常穿着小褲衩在樓道里走來走去,因爲根本沒有男人能夠接近主樓。”

“她們真的說我打回去也是小醜跳樑?”年特對這句話很介意,“竟敢當衆說我們幼獅騎士是小丑!”

大流伊一副無奈的樣子:“那又怎麼樣?我還替你警告過她們,她們根本不把男人放眼裡的。她們有很多很厲害的魔法師和祭祀,在魔法方面我們聖堂學院自認不是對手。”

年特注意到關鍵的部分:“但是你說過主樓周圍魔法無效啊。”

大流伊說:“但是城牆到主樓的院子起碼有三百碼是可以的!你今天也看到了,那些狗都被訓練得專咬男人,那些金屬牙可不是開玩笑!而且護城河裡有鱷魚——也是專咬男人。屋頂有鷹——也是專攻擊男人。”

“變態!”年特大叫,“怎麼那麼恨男人的!”

“我們也很氣憤!”大流伊不斷煽風點火,“我們也是男人!而且忠心耿耿地在後面排隊,但是她們反而最看不起我們,很多學弟被狗咬傷。老實說,我們已經琢磨很久了,沒有什麼辦法。你不想帶人去報復嗎?要是你們能大隊人馬——最好把城牆拆掉,我們決不插手!我們學校我可以做主!”

年特有點兒明白大流伊的意思了,他是看中自己想進去這個機會,特地來代表學校暗通款曲。反正出了事也不關他們的事,只要睜一隻眼閉一隻眼不去增援就好,任何結局他們都高興。面對一萬多美貌**,哪個派系的年輕男人都是男人,年輕的。除此之外,還是一個很好的機會來了解對方的實力。

默契,年特哈哈大笑:“攻城我們拿手,可是估計我們學校去過後就剩不下什麼了。”

“沒那麼厲害吧?先拆了城牆再說!而且我們不管,教廷的正規騎士會管的。”大流伊呵呵笑了,“那裡有一萬多純潔**,就算剩不下什麼——還有下一屆新生……”

“不行,這可不是鬧着玩的。”年特回答,“我可做不了主。”這分明是一個圈套,不可一時興奮就往裡鑽。如果聖堂學院隨即來打報告抓他們,騎士公會有人會很開心。

大流伊:“我也沒有說過什麼。”

這個時候,偏偏有個學生會的幹事來了:“晚上八點騎士堂會。”

年特瞪他一眼:“現在幾點?”

“七點半……”

“還敢說!”年特瞪他一眼,那人飛快地跑了,臨出門回頭補了一句:“羅傑主席說一定要去!”

“那麼改天再聊了。”大流伊知趣地起身告辭,“不管是城牆倒了還是你們被狗咬了,我們學校都會很高興。”

“去死!我改變立場,把你賣給教皇!”

年特對大流伊印象不壞,但是進不去聖女學院心情確實惡劣,如果米蕾尼婭真的進了地牢……年特心如刀絞,心不在焉地騎上馬,不知不覺就到了學校。

騎士堂會是他剛剛得知的一個存在,而且是很神秘的集會,地點就在騎士堂內廳密室,今天是第一次參加。將馬交給執勤的騎士,年特進入了騎士堂。

隨着他的鋼靴踏在大理石地面上,有人大聲通報:“第五管區治安長年特到!”

年特知道多半是喊給裡面的人,至於如何裡面,立刻就知道了。他走進側室,按照先前有人告訴他的站在屋子中間大聲喊:“噢,這地毯可真漂亮!”

“喀”的一聲,身後的門自動上了鎖,牆上的畫翻開了,是一面小窗子,有人小聲問:“暗號?”

“教皇的屁股癢。”

一張臉往外看了一下,確認狀況無誤後似乎拉動了機關,牆壁咂咂作響,打開一道暗門,年特進去後發現那個人從來也沒有見過,一副不見天日的樣子,仔細一看,那人坐在輪椅上,雙腿都斷了,似乎是特意安排在這裡工作的有功之臣。

“哈哈,你的事蹟給我很多樂趣!”那人給他一盞燈,指了一下甬道。年特拎着燈往前走,發現黑暗中有弓箭手揮動弩箭向他致意,想來要是有陌生人沒有拎着燈就會被射死。

“這麼嚴密?”年特倒是也不奇怪,以幼獅的實力和小題大做的風格,門後藏着刀斧手也不奇怪。這次的門自己開了,裡面羅傑在喊:“快點兒!就差你一個!”年特進去關上門,望了一下屋裡,“門後真的有刀斧手啊!”

“嗨……兔子!”很多熟人,伍德和費隆都在。

“嗨……”年特和衆人打了招呼,這裡很多人在幼獅身分尊貴,都是高級騎士或是學生會高級幹部,以羅傑爲主,圍着圓桌坐成一圈。

“快開始吧!”

羅傑領頭:“教皇屁股癢了怎麼辦?”

衆人一起敲桌子:“踢他!”全員落座後,會議就開始了。羅傑取出一份文件,給衆人傳閱。

“哈馬斯陛下發來密函,要我們開始削弱教會的後備勢力,爲將來做準備,但是主要作爲一次報復。財務卿的繼承人被神官定罪入獄,民間鬧得沸沸揚揚,嚴重影響了王室聲譽,陛下希望我們出面進行報復。”

“不是吧?”年特也看了文件,覺得哈馬斯真是有一套,自己不方便出面就讓學生去大打出手,怪不得幼獅學院打羣架總是理直氣壯。

這樣一來,還可以儘早培養自己的忠誠力量,真是一舉兩得。這些人天天在這裡喊要踢教皇的屁股,將來無論如何也無法回頭了。教會和王室的明爭暗鬥竟然延伸到這裡,年特暗暗吃驚,但是想一下又覺得很當然。

“都延伸到我家了,這裡總比玫瑰郡近得多。也好,我也想踢教皇的屁股。”年特每次想到母親惟一的畫像被毀就恨不得衝到城裡用刀去砍教皇,現在能喊喊踢他的屁股也很不錯。

在座的人正在大肆發表意見:“白玉學院比較好挑,明天約他們比武!”

“太弱了沒意思!不如我們把聖堂上游的小水壩炸燬?他們不會發現的。”

“那也造不成什麼損失。不如直接找他們打架,多去幾個人……”

“我們已經被騎士公會盯上了,爲了打幾個人被抓可不合算。有沒有大手筆?拿得出手的?要他們顏面掃地,嚴重影明年的升學率?”

“那就栽贓……”

年特越聽越覺得社會黑暗,國王騎士不在乎手段,哈馬斯似乎也被逼急了。騎士公會的主席是教皇的人,那就意味着很多人在名譽上得不到承認,直接影響他們將來在軍隊中的晉升,自己只怕也在黑名單上。一想起騎士公會主席瓦爾多,年特就煩。

“乾脆做掉他算了!等一等!”一個大膽的念頭在年特心中出現,他拍了一下桌子,緩緩地說,“我有個大手筆可以做。”

第三十五章 狐狼的浴池第四十四章 惡魔的罌粟第七章 怪癖領導人第十四章 不道德的劍第三十八章 朦朧中的愛第三十七章 狐狼的森林第七章 怪癖領導人第三章 一生的渴求第三十九章 失落的東西第十八章 勇氣的背後第三十二章 色彩的陰謀第五十章 最漫長的夜第五十二章 人類的戰爭第十三章 黑馬與白馬第三十八章 朦朧中的愛第十七章 目標紅燒肉第二十六章 憤怒的爐匠第十五章 帶露的美蓮第二十三章 攻佔處女地第四十一章 獅子的木筏第三十四章 又見美蓮花第十章 採菊東籬下第五十章 最漫長的夜第三十八章 朦朧中的愛第二十五章 心底的血淚第三十六章 內衣上的蕈第二十六章 憤怒的爐匠第三十章 沙丘的背後第十六章 公主與肘子第二十七章 規範的禮儀第十二章 睡衣狂奔夜第四十四章 惡魔的罌粟第三十六章 內衣上的蕈第三十一章 野蠻的文明第四十七章 國王騎士們第四十六章 誘惑的終結第五十三章 黑暗的遣返第二十三章 攻佔處女地第三十三章 獅子旗傳說第八章 少女的秘密第四十三章 巴斯廷的雪第四十章 停滯的怒火第五十章 最漫長的夜第三十四章 又見美蓮花第三十九章 失落的東西第五十三章 黑暗的遣返第二十八章 摩登野蠻人第三十八章 朦朧中的愛第十一章 不經意之間第十八章 勇氣的背後第二十八章 摩登野蠻人第三十三章 獅子旗傳說第五十一章 似曾不相識第五十一章 似曾不相識第四十六章 誘惑的終結第二十九章 咆哮與改革第十三章 黑馬與白馬第四十一章 獅子的木筏第三十三章 獅子旗傳說第五十五章 騎士的沙丘第十章 採菊東籬下第四章 小鎮的神官第十二章 睡衣狂奔夜第十三章 黑馬與白馬第五章 騎士的身價第十九章 天堂和地獄第三十一章 野蠻的文明第三十四章 又見美蓮花第十四章 不道德的劍第二十七章 規範的禮儀第三十七章 狐狼的森林第五十六章 惡魔的盛宴第四十五章 失落的鑰匙第十六章 公主與肘子第三十二章 色彩的陰謀第四十四章 惡魔的罌粟第五十五章 騎士的沙丘第十六章 公主與肘子第三十八章 朦朧中的愛第三十九章 失落的東西第二章 山城的原野第二章 山城的原野第十二章 睡衣狂奔夜第三十七章 狐狼的森林第六章 學問的代價第五十三章 黑暗的遣返第五十五章 騎士的沙丘第八章 少女的秘密第四十一章 獅子的木筏第四章 小鎮的神官第十章 採菊東籬下第四十六章 誘惑的終結第十八章 勇氣的背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