魔法材料店裡,老闆渡過了恐怖的一夜,大客人將別人用來點燃或是碾碎的東西直接塞進嘴裡,就着茶水咬死了一隻籠子裡的蜥蜴,吃得很文雅(一條腿一條腿)而且要求打包……
“大滿足!大滿足!”蔻蔻的聲音從腦海響起,把年特再次吵醒的時候,天邊映出了晨曦的白色,藥材店老闆拿着一個本子站在旁邊,似乎受了很大刺激,已經有點兒不住了。
年特只覺得渾身發熱,氣血充足得過分,似乎上火現象十分嚴重,光腳板踩在地上涼颼颼反倒是件舒服的事情。
“好,我吃了多少錢?”
老闆算個不停:“兩,兩萬六千金幣!打個折,兩萬三千,我也沒賺多少。”
“什麼?”年特一把奪過本子,“我吃了什麼?”
“難,難道您自己不知道?”老闆像是見了鬼,“我箱底的存貨也被您找到了,靈芝、蛇膽、鹿血、龍膽,什麼值錢您吃什麼……”
年特看着本子:“四腳蛇,烤蠑螈,青蛙尾巴,靈芝草,燕子唾液,老山參——十六棵?”
老闆:“您就像在吃胡蘿蔔!”
“蝙蝠翅膀,芥菜,薄荷葉,冬蟲夏草,葛藤液,蜻蜓眼睛,狼牙粉末,熊膽,螞蟻一窩……毒蜥蜴?”
老闆拎着一隻綠油油的幹狀物晃動着:“還有一隻您說要打包帶走。”
“嗚……”年特一陣噁心,菜單再也看不下去了,“不要了,收起來吧!我走了!”說完拔腿就跑,一個壯漢被他蹭了一下,突然大叫一聲跌跌撞撞退出老遠,撞在牆上頭盔也震掉了。很多人用奇怪的眼光看着他。
年特轉過牆角蹲在樹叢裡想吐,但是又努力克服站了起來,那些東西在他肚子裡已經很恐怖,要是再從嘴裡出現……
“啊……啊……!”年特深呼吸,終於鎮定下來,突然有一種使命感,“要帶她去吃蛋糕!回頭一定要帶她去吃蛋糕!”在年特想來,蔻蔻一定是沒有吃過多少東西,飲食習慣很不正常。
不過,不管怎麼說,年特驚喜地發現丹田已經很充盈,試着提氣一躍,真的上了房頂:“原來內力充足時真的可以這樣!”年特正在歡喜,屋子裡傳出女人的尖叫:“色狼啊……!”
“哪裡?哪裡?”年特往天窗裡看下去,突然一個很大的板凳砸了上來,年特連忙跳下去逃走了,一聲巨響,玻璃碎片四下飛濺。
“有沒有搞錯,能把板凳砸這麼高還怕採花賊?”
年特心中歡喜:“這下回去研究劍譜應該不成問題了。我們花上兩個月,把藥材煉些小爐丹出來,應該會有效果……”舉目四望,又站在白玉聖城最大的交叉路口,人來人往,聖壇就在上面。
“天亮了啊!”年特精神正旺,看看天空,魚肚泛白,夜遊的人散了,晝行動物還沒有起牀,正是街上人最少的時候。
“哈……”年特用奇怪的語氣乾笑了兩聲,“反正來了,走走也無妨,聖堂早晨好像有免費的早點吃……”
年特沿着臺階往上走,欣賞着漢白玉的圍欄和偉大雕像。已經有吟遊詩人沒有時間概念地出現在這裡,畫家擺設自己的畫架,換班的教會騎士和神官相互打着招呼,見到年特不免疑惑。年特不管別人的目光,他的睡衣還是很有檔次的,至少他自己這麼認爲。
臨近光明聖壇,人突然多了,年特本以爲是乞丐來討飯吃,但是很快發現整個白玉聖城一個乞丐都沒有,這裡就更沒有了。爲數不少的人等候在光明聖壇的殿外,翹首以待。年特詫異地發現光明聖壇被封鎖了,教會騎士拿着盾牌一隊一隊排在殿外,所有想進去的人都被擋在外面。
“搞什麼啊?”年特並不是很想佔教會那一碗粥的便宜,但是很好奇,因爲等在外面翹首以待的人絕大部分都是學生,只不過是教會的學生,聖堂學院的魔法騎士學徒,聖女學院的年輕魔女,看上去像是什麼開幕式,一羣羣地分班湊堆,而且很安靜,就像在聆聽教皇發言。
年特擠進去,並沒有什麼好看的,大家只是等在那裡。很多湊熱鬧的人也等在那裡,所以人越來越多了。站在最前邊,就經常有瞪出來的光芒在身上來回透射,但是不治療任何傷痛。
教會的護法騎士橫着長劍站在那裡,怒視每一個人:“退後!安靜!”
“在幹什麼啊?”年特壓低聲音問旁邊的小魔女。
那個穿着聖女學院校服的小姑娘全部注意力都在聖堂的走廊裡,絲毫沒注意到旁邊有一個穿着睡衣的男子,但是仍用最小的聲音回答:“我們在等待學姐做完祈禱,我們好想一起進去看看,但是資格不夠,所以只能等在這裡。”
旁邊有人抱怨起來:“還沒完嗎?我的腿好酸……”被騎士一瞪,立刻又低下頭安靜了。
“真無聊。”年特想要轉身離開,“我就像個白癡,湊這種熱鬧,祈禱能解決什麼問題嗎?”但是回頭一看,人擠人,人挨人,羣情激動,熱情高漲,根本出不去。
“有沒有搞錯?”年特很想大叫,就在這時候,光明聖壇裡傳出了一陣嘹亮的歌聲,很多少女在一起歌唱,十分動聽。
“唔,是起牀號吧?”年特不怎麼感動,但是周圍的人都激動起來,直往前涌。
“終於結束了!”
“就要出來了!”
“讓我看一眼!”
“退後——!”教會騎士揮舞長劍,一道閃電甩在大理石地面上,散成藍色的電火花飛濺,讓局面得到了控制。
“誰?誰?教皇嗎?”年特踮起腳儘量往前看,提的問題沒有人回答,兩個高大威武的騎士穿着金燦燦的華麗鎧甲,用力拉開了光明聖壇的大門。
“嘎——!”沉重的大門緩緩開了,先出現的是兩支長矛,兩個驕傲的女戰士開道,手持長矛和盾牌出現在門內側,然後整齊地左右一分,亮出一個白裙少女來。
“米……米蕾妮婭!”
年特叫出了聲音起來,旁邊的小姑娘終於看了他一眼,突然向後猛倒,坐在地上,然後發出尖銳的呼喊:“呀……!”
立刻天下大亂,無數雙眼睛望過來,騎士們舉起寶刀怒氣衝衝,米蕾妮婭也望着這邊。剛剛進入夏季,米蕾妮婭穿着薄薄的長裙婉約,露着兩條晶瑩的玉臂,面容有些疲憊,此刻望見了年特,把胳膊交叉抱了起來,“哼”了一聲把臉轉向側面。
“真是美麗!”年特讚歎着,知道爲什麼大堆人馬等在這裡了,可惜人羣的反應讓他難以繼續欣賞,因爲騎士的大手已經向他抓來。周圍的人都退開了,把他晾在中間。姑娘們議論紛紛:“流氓!”
“真可怕,變態!”“下流!”
“啊?”年特對於流言異常不解,對於那隻伸向他領子的手和擋住他的視線的影壁更是憤怒,他只想讓米蕾妮婭的倩影重現眼前,任何阻礙都是應該消滅的敵人。
“閃開!”
錯亂中,年特用肩膀習慣性地狠狠撞在護法騎士懷裡,而對方大叫一聲轉着圈飛起來倒在臺階上。
“唔,不好!”年特幾乎是立刻發現自己闖禍了。
他的表現顯示了他的危險性,那個被擊倒的騎士砸碎了一塊大理石磚,鎧甲凌亂,長劍脫手而出打在米蕾妮婭身邊的護衛的盾牌上,女戰士們用盾牌護着米蕾妮婭的身體,很多女祭司從身後涌出來舉起法杖,教會騎士們已經惡狠狠地逼了過來。
“等……等等,”年特不知道該說什麼,儘量擠出笑容好了,“穿睡衣有罪嗎?我只是……”
他的表現讓米蕾妮婭不得不多看他兩眼,但是隻是多“哼”了一聲,眼光中充滿了蔑視。而從逼近的騎士和躲得遠遠的羣衆眼中,年特發覺了一絲異樣——他用手摸摸自己的鼻子,大攤的鼻血正以宏偉的規模流出來。
“噢……該死!”年特吃了一驚,在口鼻抹了一把,臉都花了,周圍的小姑娘更是大叫。年特惟一的反應就是逃走,離開這裡,越快越好!
“滾開!”年特分開擋着的人羣,飛速潛逃。不知是誰衝他放了一個火球,打在後背給睡衣添了個洞,威力不大,他也不在乎。肩頭手肘所觸,無數人被他撞得人仰馬翻,年特跳進樹叢超小路離開了,仍聽見騎士們大聲呼喊:“住手!不許隨意施放魔法!”
※※※
年特不出門,躲在屋裡哭。
“老大怎麼了?”天字一班議論紛紛,這種時候年特不在,他們不知道應該幹什麼。阿滋從年特家裡回來,敘述了年特的樣子。
“好像是——被米蕾妮婭撞到的時候穿着睡衣流着鼻血。”
“鼻血啊?”
“在米蕾妮婭面前……那是應該躲在被窩裡哭。”
“嗯,可以想象,打擊太沉重了。要是我會去死……”
“那麼接下來我們幹什麼?”
“安靜!”阿滋揮揮手帕,“老大說了,很快有藥材送來,我們開出單子,自己煉丹吃,怎麼樣?好主意吧?配合內功修行會進步很快!”
有人說:“煉丹太慢了!不是有很多珍貴的補藥嗎?我們可以直接吃嘛!錢算什麼,浪費一些也無妨,時間最重要!吃藥材可以補充內力,受點兒苦也划算!”
“但是會很不好消化,書上說很痛苦……”斯芬克和阿滋對這方面的瞭解比較多,正打算說服衆人,有人敲門:“送藥材來了!”
“請進,就是這裡,好快呀!”
藥材店老闆:“倉庫裡去年收集了一年,藏貨還是很……”
衆人一擁而上:“這人蔘還不錯!給我!給我……!”
※※※
年特並沒有呆在家裡,他穿着鎧甲,把頭盔戴得嚴嚴實實。因爲那是幼獅的校服,所以沒有人會盤查他。聖女學院的城牆就在眼前,年特在大門外徘徊。那是一座堅固的堡壘,坐落在白玉聖城的遠郊,與世隔絕,周圍除了麥田還是麥田。
米蕾妮婭就在裡面。
這樣告訴自己,年特還是隻能在外面徘徊。
“她一定以爲我是個流氓。太糟了,竟然大流鼻血,是奇怪的東西吃得太多的結果。”年特一度擔心在自己的排泄物中出現鱗片或是牙齒什麼的,不過似乎還算正常,只是鼻血大流了半天。他用棉花塞好,反正帶着頭盔誰也看不見。
魔法師和穿着輕皮甲的戰士在城牆上來回巡邏,都是清一色的女孩子,不過態度很認真。年特離城牆近了一些就受到警告,那城牆不是很寬,但是和外城城牆一樣高,十分宏偉而且光滑,不可能有人爬得過去。
從大門口望進去,內外側都看到護城河,只是遠遠多看了一會了,門口的女戰士們已經柳眉倒豎,年特甚至聽到院子裡有狗叫。
“天哪,這是什麼地方?大陸**保留基地?”年特絕望了,這種地方闖進去只怕會遭到閹割,估計連狗都是閹割過的。門口已經有人在衝他指指點點,似乎聽到“奸細”什麼的,年特趕緊離開了。
一個雷突然落在他身邊,嚇了他一跳,背後傳來姑娘們的嬉笑,年特恨得牙根癢癢的,很想把她們都買回家鞭打,但是顯然這個世界上有用錢無法辦到的事情,比如米蕾妮婭的愛情。年特願意用一千萬金幣換取米蕾妮婭的好感,但是僅僅是一道高牆,便可以把他們分開在兩個世界。
“那個幼獅騎士很魁梧呀!”一個女戰士把長矛交到左手,摸了摸自己的臉頰,“說不定很英俊!”
“你動心了?那就追上去啊!我不舉報,東面的莊稼長得比較高……”
“你想死啊!”兩個姑娘相互呵對方的癢,鬧成一團,突然有人走過來,大聲斥責:“沒規矩!”
“對不起!茜亞學姐!”姑娘們都低下了頭,不敢說什麼。茜亞穿着花紋鐫刻的銀白色全身騎士鎧,手持長劍,一頭金髮披在肩上,光是眼神也可以顯出她的優秀和地位超羣。
茜亞巡視了一下就回到學校裡面去了,“咿……!”門口的姑娘們在她背後吐舌頭做鬼臉,“什麼嘛!仗着是米蕾妮婭小姐的護衛隊長就整天得意洋洋,米蕾妮婭小姐都從來沒有說過什麼!”
“她是心裡不平衡,因爲從來沒有男生在外面爲她徘徊!就是進了城,男生還是不理她!”
“哈哈,聽說上次到聖堂學院聯誼,她想和凱迪爾說話,結果碰了釘子,凱迪爾哥哥根本就不理她!”
“拜託你不要這麼肉麻,凱迪爾學長不是你的哥哥!”一個魔法師裝束的小姑娘抱着法杖晃動着身體不住憧憬,“凱迪爾學長,入學一年就在聖堂學院名聲大噪,教皇也對他報以希望!”
“是呀,他是白馬王子,聽說是那個主管外交的約瑟神官大人從遙遠的玫瑰郡帶回來的,他又刻苦又有天分,就像是帶着使命……”
衆人一起大叫:“最主要還是他很英俊!”
“錯!”一個高年級的學姐從城牆上下來,“你們這些剛入學的不要消息這麼靈通好不好?最主要的應該是——(捂着臉尖叫)他還是單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