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元昌對武學院這些人就只有三點要求。
第一點就是忠心,忠於天子是一切的根本。若是像現在大部分將領一般只要能保證自家利益就無所謂天子是何人,那辛辛苦苦培養出來又有什麼用?
第二點要有戰略眼光。說白了就是能理解天子的意圖,在戰爭中能發現機會抓住機會實現這個意圖。
至於第三點,卻是一個補充,如果沒有戰略眼光,那就要有自知之明,當好主帥控制好兵馬,至於戰爭的規劃與執行,交給能征善戰的將領就好。
陳佑對此不說心知肚明,也能猜到一二。
自趙元昌即位之後,周國開始推行文武合流,不過這個舉措僅限於中高層,底層文官武將還是要專業的比較好。
總之,這個文武合流,表面上看是讓名將有了入主中樞的機會,實際上卻是要方便安排文官統兵。比如現在還在當北面行營都部署的李明卿,他是真的不懂兵事,可不妨礙他成爲周國北邊兵馬的最高統帥。
這樣的好處就是,除非李明卿能帶領大家從一個勝利走向另一個勝利,建立起無可匹敵的聲望,否則沒人會跟着他造反。
而且大多數文人心心念唸的還是宣麻拜相,相比於割據一方,入朝爲宰更能實現人生的意義。
現在趙元昌沒有什麼猶豫不決的事情,是以君臣二人的交談就沒有一個固定的主題,而是想到什麼說什麼。
這一談就是兩個多時辰,陳佑也不知道自己輸了多少次,終於抓住機會贏了一局。
趙元昌停下話頭,仔細打量着棋局。
陳佑則繃着臉繼續之前的話題:“興國公畢竟還小,沒必要請那些博學鴻儒,尋一些個脾氣秉性溫和、德行甚佳的文士來教導興國公識字明理就可,過兩年再學習經典也不遲。”
他們現在談到的是興國公的教育問題。
興國公趙德昭快三歲了,也是時候考慮教育的問題了。
二代們的教育問題,一直是一代十分頭疼的事情。
身爲皇二代,很有可能就是周國未來統治者,興國公的教育問題更是牽動許多人的心。
興國公既嫡且長,到目前爲止宮中只添了一個小公主,,隨着他年齡越來越大,優勢也越來越大。可以說,只要他日後不出錯,天然就是最適合的皇位繼承人。
若是現在能教導興國公,以後就是妥妥的帝師,無論是自身前途還是學派未來,都有了保障,誰不心動?
“嗯。”趙元昌開始收拾棋子,“你說的也有些道理。對了,雪娃兒也該進學了,還有你家那個,是叫盤兒吧,也一塊來。多找幾個同齡的,就跟書院一般。”
陳佑聽了,連忙道:“陳衡不過才一歲多,還得過幾年才能進學。”
同皇子做同學,聽起來很美好,但問題是小孩子搞不好會鬧矛盾,這是沒辦法控制的,遇到那些小心眼的皇子,或者打鬧中稍稍有些過火,就有可能被記恨一輩子。
只有當孩子稍微懂事了,那時候才適合陪太子讀書。
至於現在,別說還有一個雪娃兒福王,便是隻有興國公,陳佑也不放心自家盤兒跟着一塊讀書。
趙元昌微微皺眉:“這也是個問題,且不去管它。張德鈞!”
隨着他一聲呼喊,立刻從門外鑽進來一個年輕的宦官:“官家。”
“你通知令歌查一下,監卿以上官員中,哪些在京裡有三四歲的子侄。”
這邊趙元昌憂心兒子的教育問題先不管,那邊吳巒被鄭志康踢了一腳卻沒辦法還手,他首先要忙着自救。
令輔國大將軍、平章軍國重事、柱國、汾源郡公志康持節宣慰諸州府的聖旨在當年朝會結束後不久就頒發了。
而鄭志康也是忠於王事之人,接下聖旨後,甚至沒按程序等待第二天朝會上的陛辭,當天下午就入宮求見官家,出宮之後立刻收拾收拾啓程出京。
同時京中一些中低層的官員紛紛彈劾馮道、董成林所列舉出來的文武官員,其中大部分被彈劾的官員都能同吳巒扯上關係,所有壓力最終都彙集到吳巒身上。
而吳巒,原先是不準備主動請辭的,朝會結束之後他立刻聯繫了諸如焦繼勳之類的外鎮大將。
可惜的是,經過種種利益交換,他們最終還是選擇做一個忠臣。
一個手裡沒兵的樞密使,平常時候或許能指使各地將領,但關鍵時候那些將領拋棄他卻是毫無壓力。
五月底,樞密院副都承旨賀子風被貶斥邊州,樞密使吳巒終於承受不住壓力,上表請辭。
趙元昌下詔挽留一次之後便準了吳巒的請辭,罷其樞密使之職,加驃騎大將軍、令平章軍國重事。
若不是鄭志康現在持節宣慰,或許兩人還可以做個伴。
吳巒罷相之後,尚書右僕射、史館大學士、兼修國史閻俊臣轉任樞密使,樞密副使王樸改爲同中書門下平章事,加史館大學士、兼修國史。
然後,在倒吳運動中出力甚多的馮暉也得到了自己的報酬——升任樞密副使,判尚書兵部。
嘉定三年的五月六月,高層變動僅限於此,但各地文武卻是調動頗多。
一連有三個節度使被罷免,其中一個甚至論罪下獄。其它諸如制置使、團練使、防禦使等等,更是多人論罪。
各州縣佐貳官也多人被貶。
這些人,基本上都是牽扯進南征之事,遭到牽連。
只不過沒人會同情他們,成王敗寇不過如此。
若是趙元昌在這次鬥爭中服軟,像陳佑這般的人也都會或是論罪或是貶斥。也許以後還能再起,但當下卻不會有任何僥倖。
待鄭志康宣慰完畢歸京,鄭家子侄多有重用,而鄭志康自己,也經常出現的朝會上,同之前的狀態判若兩人。
陳佑平靜的過了一個多月,就在秋天即將到來之前,這份平靜被打破了。
趙元昌下詔,在洛陽北面靠近北邙山的地方建立了一個講武堂,判講武堂事的,乃是陳佑,同知堂事的是蘇鳳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