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卷:爲誰,一生花落(十三
皇后衝上去一把抓住了小太監的衣領,叫道:“你怎麼撒謊?你怎麼敢撒謊!?”
“奴才沒有撒謊!”比起皇后來,此刻小太監似乎已經豁出去了,瞪着皇后道:“你不僅逼我如此做,如今……還叫我來當證人,叫我撒謊說親眼看到了錦妃娘娘和九王爺私會!都是皇后你一手主導,想要陷害錦妃娘娘的!”
“你胡說!你住口!本宮……本宮殺了你!”皇后似瘋了一樣,如今怎麼也不能保持自己的風度了,一把扼住了小太監的喉嚨,死命的掐了下去!
慕容追風隔得最近,似乎是想也沒想一掌打了過去,正打在皇后的肩上,皇后只是一個弱女子,哪怕慕容追風沒用什麼力,卻也將她打得倒退好幾步,一下跌坐在地。
小太監似乎被嚇壞了,嗆咳不止。
“你……皇后,到底是怎麼一回事?”慕容尚宇的眼睛都憤怒得瞪了出來,他怎麼也沒有想到,當初雙十就取爲皇妃的枕邊人,如今貴爲一國皇后,他沒有薄待過她啊!
可是爲何……她竟是這樣的惡毒?
“我沒有,皇上我沒有!你不要相信他們,是他們……是他們陷害我的!”皇后說着,猛然看向了納蘭忻,叫了起來,“是你,你個賤人……你和納蘭錦一起來陷害我的是不是!你們一起設個圈套來陷害我,一定是你們!”
說實話,突然逆轉的局勢,叫納蘭忻自己也嚇了一跳,她不住的後退,不住的搖頭,眼看着皇后已經大勢已去,她只能是離得越遠越好!
如今納蘭錦明明生死不明,爲何他們的證人卻突然改口,將這事情和盤托出,萬一……自己也被牽連?
一想,納蘭忻的臉色也就一片的慘白。
只是此刻沒有人注意納蘭忻,皇后死死的拽着慕容尚宇的衣角,哭得滿臉淚痕,卻是再也得不到慕容尚宇的憐憫,他一腳甩開了皇后,然後問那小太監:“後來呢?後來……錦妃娘娘如何了?”
“奴才不忍心錦妃娘娘如此被陷害,所以……沒有帶娘娘去梅亭。”小太監的話一出口,更叫慕容追風覺得稀奇了,這證人不僅轉了性,而且竟又開始撒謊了。
“那……她去哪了?”慕容尚宇越發的焦急了,卻見那小太監搖頭道:“奴才在路上和錦妃娘娘將此事和盤托出,想叫娘娘來找皇上評理,可是娘娘卻不願意,說是沒有證據,更何況……她不想皇上和皇后娘娘爲了此事感情破裂。”
小太監說得聲淚俱下,似乎真的有那麼一場事一樣,但是慕容追風知道沒有!
所以他更奇怪了,這小太監爲何這般說?看他滿目驚恐,到底是受了誰的威脅?是誰,在暗中幫助錦瑟?
而慕容尚宇聽得小太監的話,本就重情的他當即連站的力氣都沒有了,一旁的錢小多眼尖的將他搖晃的身子扶住了,慕容尚宇卻是哀嘆道:“都是朕身邊的女子,爲何……差距竟是如此之大。”
說着看向皇后道:“你心心念唸的要害她,她卻還想着保全你!你到底……於心何忍,於心何忍啊?”
“皇上……不是的,他撒謊……他撒謊!”皇后似乎已經驚呆了,只是不住的重複着這幾句話,眼睛裡光芒泯滅,彷彿已經失去了靈魂一般。
“那錦妃究竟去哪了?”慕容尚宇彷彿一下老了好多似的,搖搖晃晃年的靠錢小多扶着,聲音虛無的問道。
小太監搖了搖頭,迷茫的道:“奴才也不知道啊,娘娘說她只想一個人靜一靜,不讓奴才跟着,後來……便不知道去了哪了。”
“什麼?”慕容尚宇這下是真的一口氣上不來,只覺得什麼憋在了胸口,異常的難受。
慕容追風見勢,忙道:“皇兄別急,娘娘既是在皇宮,便不會有事,臣弟這就去找!”
“不……”慕容尚宇卻突然出聲,他不知道爲何,心裡總覺得異常的在意,哪怕他知道此刻不該在意這個,卻怎麼也放不下。
那些流言,那些關於錦瑟和慕容修雲情深意切的流言,哪怕他裝作不在意,可是今日被這樣一出鬧騰後,他發現……還是在意,在意得很!
會不會她知道慕容修雲每日在那裡悼念亡母,所以她去找他了?去安慰他?
兩個人會不會……走了?
“皇兄?”慕容追風叫了好幾聲,慕容尚宇似乎都沒有回過神來,良久了,他纔看着慕容追風道:“去……把九弟找來!”
這話一出,當即叫慕容追風和香雪晴雨等人都愣在了原地!
慕容追風這纔想起來,今日一起落寒譚的還有慕容修雲,那時他將他一個人丟在了那裡,因爲心裡實在氣得很!氣他又和錦瑟在一起,氣他……竟是那樣和錦瑟在一起!
可是……現如今,他不會還在那吧?天氣這樣冰寒,錦瑟有他照顧都病如此嚴重,梅園那樣冷僻,若一直沒有人發現……那他……
慕容追風一想,才覺得事情不對了,轉身就要走時,猛然有人撞了進來,兩個人差點撞了個滿懷,站定了,
纔看到是一個小宮女,嚇都臉色慘白的跪倒在地,不住的認錯。
“有什麼事?”慕容追風耐着性子問了一句,他知道自己現在不能慌,慕容尚宇此刻要見慕容修雲,就證明……他心裡那些疑慮,已經轉變成了真實的懷疑。
若他今日不安心了,不放下這些事情,那麼不管怎麼安排,錦瑟以後……恐怕都還會不好過!畢竟慕容尚宇是皇帝,皇帝的心裡橫了一顆刺,又還會讓誰好過?
小宮女顫顫巍巍的道:“稟皇上和王爺,九王爺在外求見。”
這一句,叫在場的人都愣了片刻,慕容尚宇忙道:“快叫他進來!”
不一會兒,慕容修雲便進得來,穿得有些厚實,臉色蒼白,但是微微一笑,還是如以前一般,俊朗雖是俊朗,卻顯得有些內斂,他行禮道:“臣弟參見皇上。”
“九弟,你這是去哪了?宴會上爲何不告而別?”慕容尚宇耐着性子,這聽雨軒哪怕一團亂,他也小心翼翼的問道。
慕容修雲輕輕的一笑,道:“今日去祭奠生母,心裡有些感懷,宴會太過熱鬧,臣弟怕滿心愁緒擾了各位雅興,所以去了城外連雲寺和空了大師閒談了幾句,回來時聽聞皇宮裡出了事情,所以特來看看,可有什麼可以幫得上忙的。”
“空了大師?”慕容尚宇有些狐疑的打量慕容修雲,看起來一副病容,但是卻真真實實的是站在他的面前的。
“是,本來和空了大師約了一起趕赴白雲山和無塵大師一起下棋,聽聞宮裡有事,便想進來先看一看,如今空了大師爲了等臣弟,還在門口候着呢。”慕容修雲的話,幾乎滴水不漏,而且他如今站在這裡便是叫人消除疑心的最好的方法,而如今……還有一個德高望重的大師爲證,慕容尚宇不得不放下了疑心。
“宮裡不過一些小事,九弟何須操勞!”說着,慕容尚宇扶了慕容修雲的手,不料他的手寒如冰雪一般,忙問道:“九弟身體可是不適?”
慕容修雲搖了搖頭道:“沒事,不過外面冷,剛纔來得急吹了風,可不要把寒氣傳染給皇兄了。”
說着,已經不動聲色的將手收了起來,本來慕容修雲一起以來不太和別人來往,也從不過於親密,所以慕容尚宇也習慣了。
只是送他出了門,看着門口果然站着的了空大師,笑了道:“叫了空大師久等了。”
“阿彌陀佛,老衲許久沒有找到九王爺這般投緣的人了,一時興起,還忘皇上莫要見笑。”了空大師眉須都已經是煞白,在京城也算是德高望重的高僧,如今有他作證,那更是半點也不再叫人疑惑了。
“即是九弟和人有約,也不好留你了,九弟就快快去吧,莫叫大師等急了。”慕容尚宇的心裡總算是寬慰了,也不留慕容修雲。
“臣弟先行告退!”慕容修雲也不多做停留,像是也急着去下棋一般,匆匆的和了空大師一起走了。
慕容追風看着他的臉色,心裡不免擔憂,忙道:“皇上,臣弟這就加派人手去找錦妃娘娘了,天氣冰寒,皇上快進屋吧!”
慕容尚宇點了點頭,心裡又不免擔憂了起來,若是錦瑟一個人在皇宮裡散步……那麼爲何突然不見了?
幽幽的嘆了一聲,如今也只能把希望寄託在慕容追風的身上。
慕容追風看他進了屋子,忙大步的追上了慕容修雲他們的方向。
“多謝大師相助,修雲再次謝過。”慕容修雲和大師出了聽雨軒,他才說了這一句話,卻不料一彎腰引來一陣劇烈的咳嗽。
“慕容施主,慕容施主……”了空大師忙扶住了他,可這一陣咳嗽彷彿牽連了五臟六腑,怎麼也停不下來了,氣息不順,慕容修雲還沒來得及說什麼,便已經閉眼昏迷。
了空大師扶住了他的身子,不住的叫喚,卻也沒用。
這時慕容追風急急的趕來,遠遠的就看到慕容修雲昏迷,他就知道他是撐着……來作證的。
加快腳步,近前了才道:“讓大師費心了!”
說着,和了空大師一起將慕容修雲單薄的身子扶了起來,哪怕隔着衣服慕容追風也能感受到慕容修雲身上散發出來的冰寒氣息。
卻沒想到身子都這樣了,竟也能撐着一口氣來作證,還好在慕容尚宇面前沒有出任何的岔子!只是這慕容修雲如今越來越叫慕容追風摸不透了。
以前因爲他的不起眼,慕容追風從來沒有重視過他,如今……有了斷崖奮力救錦瑟一事,再有這次的出面澄清,慕容追風隱隱的意識到,這是一個比他想象中還聰明的人。
因爲若他不出面解釋,出事的不僅是錦瑟……還有他!不管他是爲了自保還是爲了錦瑟,如今多虧了他!
“大師,我九弟就交給你了,我這就叫人送你們出宮。”慕容追風將慕容修雲交託給了了空大師,親自安排了馬車將他們送出了宮外,這纔開始安排……要怎麼樣將錦瑟安好的送回皇宮來!
皇宮裡的搜索都完畢了,自然是不可能找到被慕容追風藏起來的錦瑟,慕容尚宇滿面愁容,而慕容追
風回了自己的別苑。
秘道里他將錦瑟抱了起來,她的身子又一陣冰寒,那爐火也早已經冰冷了,如今將她放在宮裡已經不安全了。
看了看這彎彎曲曲的長長秘道,慕容追風抱起了錦瑟,毫不猶豫的朝着深處走去。
如果可以……他想,她就此在這個世界上消失是不是也很好?他將她藏起來,那麼以後……她就只屬於他一個人了啊!
慕容追風的心裡,已經不止一次這樣想過了。
“冷……”錦瑟迷迷糊糊的又喃喃了起來,慕容追風將她抱得更緊了,輕言道:“沒事的,錦瑟……你撐住,馬上就到了!”
錦瑟迷迷糊糊的掙扎着,眼睛眯開了一會兒,似乎能看到昏暗的火把在眼前晃動,可是這地方……是哪?怎麼看起來,像是石壁一般?
“這……是哪?”錦瑟昏昏沉沉,不過迷糊得看了一眼,又掙扎不動,閉上眼睛又昏了過去。
“馬上就到了,錦瑟……沒事了,我帶你回家。”慕容追風幽幽的嘆了一聲,將錦瑟抱得更緊了,她身上的寒氣哪怕隔着這麼厚的被子,也像是能穿透過,然後叫慕容追風深切的感受到一般。
這秘道蜿蜒崎嶇,一路走來,終於到了盡頭,盡頭是一方巨大的石門,慕容追風將錦瑟放下,然後推開了石門,外面是一片冰天雪地。
抱起了錦瑟,在這一片冰天雪地裡,慕容追風不由得加快了腳步。
前方是一片竹林,冬日裡雖然枯黃了些,但卻還是蒼翠的一片,有白雪厚重的壓在竹子上,壓彎了竹子的腰,卻叫這一片白綠相間,極爲賞心悅目。
竹林深處,是一間精緻的閣樓,閣樓前還有一方碧池,如今結了薄薄的冰塊。
抱着錦瑟進了竹屋,慕容追風急忙的點了火,多加了幾個火盆,讓屋子裡很快就暖和了起來,他用那銀狐幼崽毛的毯子將錦瑟包裹了起來,然後又給她蓋了兩牀被子。
錦瑟迷迷糊糊的,還是一直叫冷,這次慕容追風絲毫沒有猶豫,不僅脫去了自己的衣服,卻也有些膽顫心驚的將錦瑟的衣衫也脫了去。
她的肌膚冰冷蝕骨,慕容追風摟在懷裡時,只覺得那寒氣直逼人的心肺,他不由得運功護體,催化身體不斷的冒出熱量來溫暖她。
此刻,哪怕是肌膚相親,卻也一個火熱一個冰冷。
錦瑟能感受得到溫暖,她異常眷念的溫暖,就如同突然出現在寒冰裡的一絲驕陽,她死死的抱住了,鑽進慕容追風的懷裡,尋找着一點點的熱量。
哪怕一開始慕容追風心裡還有些小小的邪惡的想法,如今被這一塊巨大的冰塊似的僵在懷裡,頓時什麼想法都退散了。
“阿嚏……”一連打了好幾個噴嚏,慕容追風不由得又抱緊了錦瑟一些,然後不斷的運功讓自己的身體散發出熱量,哪怕其實他自己的心已經冰冷得像是渾身赤裸着坐在雪地裡一般。
可是他知道,哪怕他覺得這樣冷了,對於錦瑟來說……他的身體都是溫暖的,她那樣緊緊的抱着他,幾乎沒有一絲的空隙。
他喜歡她這樣靠着他,賴着她,他要成爲她的大山,高大結實……能任由她依靠,給她遮風避雨的大山。
好不容易折騰着將錦瑟的身體暖和了,慕容追風用信鴿發出去的命令也有了迴應,大夫一個人走在這深雪裡竹林裡,溼了鞋襪也總算是到了。
替錦瑟把了脈,開了藥方,又拔了火罐,生生的熬了三天三夜,纔算是將她一身的寒氣驅除了個七七八八。
“鬼叔,她如何了?”慕容追風見治療終於停止了,在一邊守了三天三夜的他急忙上前問道。
“這小姑娘命大啊!若是再耽誤些時日,怕是神仙也救不活了。”被稱爲鬼叔的人摸着花白的鬍子,看似六十歲以上的年紀,卻是雙眼炯炯,加上氣色良好,自然有一種硬朗的氣息。
“還好鬼叔離得不遠,不然……”慕容追風幽幽的嘆了一聲,他真的沒想到,這冰寒之氣入體,竟會是這麼的厲害,差點連錦瑟的小命也丟了。
想着錦瑟還有這醫術通天的鬼叔來醫治,那……慕容修雲呢?他可撐得下去?
“想什麼呢?有時間想別人,不如先想想你自己。”鬼叔說着,手已經抓住了慕容追風的手腕,不過一摸便能試出他的脈象來,然後責怪的瞪了他一眼,“又瞎胡鬧!”
“鬼叔……我……我一個大男人,還撐得住。”慕容追風知道,自己也沾染了寒氣,可是爲了救錦瑟,他才瞞了下來。
因爲他知道若是讓鬼叔知道他也病了,那麼別管是誰,哪怕是天塌下來了,鬼叔也一定會先醫治自己,那時……豈不就耽誤了錦瑟的醫治。
“撐撐撐,這小娃是什麼人?叫你這般連命也不要了,你竟帶她來這!就不怕……王生氣?”鬼叔氣歸氣,可是手中的銀針已然出手,生生的一針扎入了慕容追風的手背上。
雖吃痛,也知道鬼叔是故意弄痛他的,他卻只是忍着,不說話,低着眉目,好半晌了才道:“她不一樣。”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