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卷:爲誰,一生花落(七)
錦瑟回了宮殿時,聽雨軒冷清了好多,福子急匆匆的跑了起來,笑道:“主子,冬日裡物資都送來了,一樣不少。”
點了點頭,這些不是錦瑟關心的,只是冬天……那麼快就來了。
她來皇宮時,正是夏季,如今一轉眼,那炎熱的陽光,那秋高氣爽的藍天白雲……都已經遠離了。
接踵而來的,是南陵寒冰一樣的冬天了。
她如今受了冷落,確顯得自由了起來,聽得慕容追風白日裡那些話,錦瑟覺得,那流言一直沒有讓她知道,那麼背後一定有人成心阻撓,不管是誰……她都要確定,慕容修雲對這件事情,是不是有脫身之法。
九王府,她許久沒來了,或許說……她許久沒有偷偷摸摸的來了。
慕容修雲的府邸,並沒有多氣派,佔地雖大,卻多以山水園林爲主,清新雅緻,安靜古樸,倒是和他九王爺淡然內斂的性子相符合。
四年來,她沒有一次是堂堂正正的從這個府邸的正門進來的,因爲她的存在,雖然與慕容修雲的命運緊緊相連,但是卻也是最見不得人的。
無所作爲的九王爺,不入官場,不理朝政,寄情于山水之間,縱情於天地山林。
此時正是午夜,錦瑟很明白也很清楚慕容修雲的作息時間,他很少眠,或者可以說他常常幾日無眠,那樣多的心事,那樣沉重的包袱壓在身上,又怎麼能安然入睡?
錦瑟直奔他的書房,沒有人發現,冬日夜裡的寒風吹亂了她的發,她翻身懸在窗外的樑上,藉着窗戶的一絲縫隙往裡看去。
燭光晃動,慕容修雲確實是在書房的,手裡拿着書正在翻看,他手上的傷雖然好了,可是眼裡有幾許血絲,臉色也不是很好,彷彿很久都沒有好好休息過了一般。
看他那模樣,錦瑟又不由得心疼了起來,他總是不好好照顧自己的,府裡其實也沒有幾個下人,他平日裡淡寡得很,和人也不親近,也沒有誰爲了他的身子真的勞心勞力過。
錦瑟在時,還爲他奉上一盞熱茶,夜裡端上一些小點,雖然他也不曾在意過,愛吃不吃的,可是如今她不在這了……又有誰來照顧他?
不由得嘆了一聲。
“來都來了,莫不是隻是來偷看的?”慕容修雲的聲音淡淡的響起,卻也不叫錦瑟吃驚,她的一舉一動都瞞不過他的。
更何況,那樣一聲嘆息……怕是早就被發現了。
錦瑟翻身而下,推開門走了進去。
慕容修雲放下了手裡的書,捏了捏眉心彷彿是精神了一些,擡眼看錦瑟,道:“怎麼來了?”
“不過想問問公子,關於今日宮裡的流言,公子可有萬全之策了?”錦瑟問時,規規矩矩的站在書桌前,低頭垂目,就像無數次她稟報一般。
她是屬下,他是主子。
錦瑟不住的告誡自己,他們之間只能如此,哪怕……已經不一樣了。
“就爲了這個?”慕容修雲挑了挑眉,也不知道該笑還是該哭,笑是笑她越發的蠢了,哭便是哭他原來不知不覺的在她心裡,變得如此沒用了?
這樣一件小小的事情,竟也讓她以爲他擺不平?
錦瑟垂眸,理所當然的想着他應有的自信和能力。
也是……哪有他擺平不了的事情。
想着,卻猛然驚醒!竟知道沒有他擺平不了的事情,那麼她今夜來這裡……豈不是多此一舉?她來這,到底幹什麼來了?
愣然着站在原地,一時竟不知道如何是好!她竟是隻想着擔心他惹禍上身,卻不想他是誰?他纔不是表面上清心寡慾的九王爺。
自己這一心的擔憂,太多餘了,如今站在這裡……如同傻瓜一般。
“那……”錦瑟忙開口,竟也覺得來不及後悔了一般,恨不得此刻馬上找個地縫鑽進去,“那……那屬下告退了。”
話還沒說完,她就着急着轉身逃跑,太難堪了,一向冷靜的她,竟不知道爲何犯了這樣的錯?這在他眼裡看着,不知道是多可笑的事情。
“我準你走了?”慕容修雲的聲音幽幽的響起來,叫錦瑟的腳步生生的頓住了。
“那公子還有何事吩咐?”錦瑟強迫着自己冷靜,轉過身,低着頭看着自己腳上的一對繡花鞋,數着那秀面上細密的針腳。
慕容修雲悠閒的起身,緩緩渡步到了錦瑟的身前,笑了起來,“你倒是把我看了個夠,卻不叫我好好看看你?”
說着,已經伸手扼住她的下顎,將她的臉擡了起來,那臉上是一貫的故作冷靜,他都習慣了。
他就是喜歡從她這冷靜的表面下,找到那一絲狹促,找到那一絲只屬於他的嬌羞。
“公子……”錦瑟有些尷尬的喊了一聲,不敢和他對視,彷彿被看穿了,她其實也明白,說什麼來提醒他流言一事,其實只是找個藉口……來看看他而已。
只是被他一眼就識穿了,叫她怎麼能不尷尬,所以只能狼狽的垂眼。
慕容修雲喜歡她叫他公子,不知道爲何,別人都叫他主子……她卻是從第一面見面後,改口叫了他公子,從此,再沒有換過稱呼。
但是他喜歡。
喜歡她嬌嬌柔柔的叫一聲公子,聽起來竟叫人覺得那樣的獨一無二,那樣的舒心。
“近日爲何事煩憂?”慕容修雲能看出她眼裡深埋的憂愁,但是以前他卻沒有這麼多事的問過一句。
明明流言一事,特意吩咐了香雪和晴雨不要讓她知曉,就知道她會杞人憂天,卻不想,還是傳到她耳朵裡。
如今想來,也不錯,起碼她竟會藉着這個藉口來看他。
“公子,沒有什麼事。”錦瑟知道有的事情,有的軟弱,是不能暴露在慕容修雲面前的,因爲暴露了,那麼她就不再是他完美的棋子了。
若她不是他的棋子了,那麼她還能是什麼?還有什麼用?會被他拋棄嗎?
不……她不要。
慕容修雲細細的看她,他也從不勉強她,只道:“沒有什麼好擔心的,你只需要保全自己便是。”
“是,屬下知道。”錦瑟點了點頭,卻不敢掙脫慕容修雲輕輕扼住她下顎的手指,他的手指冰涼得很,這也叫錦瑟驚覺……
這書房裡的炭火竟也熄滅了,房裡這樣的冷,他竟還一個人坐着。
沒人照顧也就罷了,怎麼連自己也不愛惜自己的身子?
她想責問,可是卻哪裡有資格?
“公子……”錦瑟幽幽的喊了一聲,有些不知所措的看向四周,心裡卻是騷動着。
“怎麼?”慕容修雲放開了她的下顎,靜靜的等着她要說的話。
頓了片刻,她纔有些尷尬的笑道:“公子,屋裡炭火都熄了,屬下去給你換換,否則這書房裡……冷得像冰窖一般。”
果然她還是無法坐視不理。
說完,也不等慕容修雲回答便要轉身去拿火盆。
不料卻被慕容修雲一把拉住,還沒回過身來,已經被那熟悉了的懷抱從背後抱了個滿懷,將她擁在了懷裡,緊緊的……卻透着幾分他身上的寒冷,看來……他在這裡冷了許久了。
“你若是怕我冷了,便用你自己來暖我……不要炭火,我不喜歡那刺鼻的味道。”慕容修雲說得那樣直接,嘴角還掛着笑容,雖然錦瑟看不到,卻也能感到那一絲邪惡的意味。
“你……”她張了張嘴,竟是不知道說什麼,站在原地動彈不得,因爲他的懷抱,只是一靠近,就能亂了她的一切。
他的身上那樣的冷,若她能有一點點的溫暖,那麼一定會毫不猶豫的全部都給他,因爲不忍心他受苦,不忍心他難過,更不忍心……他在這冰冷的夜裡,一個人點燈,赤紅着眼孤獨的坐着。
他並不是有那麼多事情要忙,他只是睡不着,她知道。
“你自己送上門來的,我正冷着呢。”慕容修雲的氣息從脖頸後拍打在她的耳垂邊,一陣陣的酥癢,直直的傳遞到了心裡,只是他竟連氣息,也是冷的。
叫錦瑟心裡越發的疼了。
她知道她想念他,想念他的氣息,他的懷抱……哪怕是叫她耳紅心跳不能自己的愛撫和親吻,她都想念得緊。
明知道不能靠近,明知道不能任由自己沉淪,卻是怎麼也掙脫不出他的手心。
就如他說的,他是致命的,而她明明知道……卻也被深深吸引着,無法逃離。
轉身,錦瑟第一次那樣主動的面對他,輕輕的展開雙臂,環住了他的腰,她的身子那樣嬌小柔軟,暖暖的將他的懷抱塞滿了,靜靜的伏在他的胸口。
能聽到他的心跳聲,那樣沉穩有力,聽着聽着,錦瑟就不由自主的咧嘴笑了起來。
“還冷。”慕容追風將她環在懷裡,卻還是低聲輕嘆道,“難道你都忘了,那日我是怎麼幫你取暖的?”
錦瑟聽着他的話,腦裡不由自主的浮現出那夜黑暗中喘息着交纏的身體,竟是那樣的清晰的叫她牢牢的記着,那樣的深刻。
只因爲,那回憶裡,是他曾帶給她的幸福。
錦瑟的臉微微的紅,偏偏她除了這樣緊緊的抱着他外,其餘的……真的什麼都不敢做,她心跳得厲害,不安的咬着脣,臉上早已經燙得一片紅雲了。
“唉,偏是這模樣,最叫人吃不消。”慕容追風輕輕一嘆,低頭輕輕的吻上了錦瑟的脣。
要等她主動,怕是等得他身子都僵了。
偏偏,她那樣臉紅心跳的撲在他的懷裡,什麼也不做……也叫他身上燃起無名的火來,只想將她揉進身體裡,狠狠的佔有她,叫她全身心的都屬於他。
原來,一直以來他培養出來的毒藥,竟是這樣的誘/惑人心。當初他說過,她的身體是最好的武器,他就知道……因爲她是無人能拒絕的毒藥,會上癮,會讓人知道哪怕萬劫不復,也會拼了命的要得到。
連他……也不例外。
錦瑟環着他腰的手越發的緊了,心跳得超乎了預料,他的吻有些冷冷的氣息,卻是在她的脣舌間漸漸的火熱了起來。
那種奇怪的感覺,就像是真的因爲她傳遞的溫暖……而讓他變得火熱,變得有生氣了一般。
“呃,公子……”錦瑟喃喃的呼喊,情不自禁的圈住了他的脖頸,她想溫暖他,用她的一切。
她第一次回
應得這樣熱烈,瘋狂,幾乎化被動爲主動,叫人沉淪在她柔軟的甜蜜之中。
慕容修雲的手掌雖然稍微溫熱了,可是探入錦瑟的衣衫時,和錦瑟溫暖的肌膚相比,還是冷的……那強烈的反差,叫錦瑟身體因爲他的愛撫而微微的顫抖,身上的每一個毛孔,似乎都叫囂了起來。
“錦瑟,叫我……”慕容追風喜歡,喜歡聽她這柔軟的聲音,喜歡她這充滿了感情的呼喊,這叫他能深深的感應到,她是他的。
他不是聖人,也沒有想象中那樣好的自控力,他知道她的誘/惑一樣是致命的,所以他不曾碰……可是如今碰了,叫他嚐到了她這美妙的滋味,再叫他怎麼放手?
心裡唯一的一絲堅持和怯懦,都被衝破了,他哪怕承認自己無情無心,也不能不可以對她有一絲的眷念和感情。
可是他知道,他就是想要她,她……明明就是屬於他的,從一開始,便是他的。
慕容修雲細碎的吻從耳根到脖頸,一路留下一竄竄撩人的火花,他的手鬆散了她的衣衫,將她一步步帶到了書桌前,只輕輕一抱,將她抱到了書桌之上。
“公子,公子……”她迷亂的青喊着,吻他的眉,他的額頭,還有她最喜歡,也是最叫她沉淪的眼……
她真的,真的無法控制自己,那些感情就要溢出來了,叫她怎麼控制?她喜歡他,愛他,愛得發了狂,愛得迷失了自己,她死死的抱着他,雙腿纏在他的腰上,也是第一次那樣大膽的解開了他的腰帶和衣衫……
她細嫩的手指,柔軟的指腹輕輕的劃過他的肌膚,像是不安分的跳動的火苗,一點點的順着她手掌的柔軟撫摸,聚集成叫人瘋狂的烈焰。
慕容修雲的身體一點點的在她的手指下火熱起來,他將她抱起來,狠狠的佔有,用那早已經低沉沙啞的聲音再一次在她的耳邊輕呼道:“叫我……我喜歡聽……”
錦瑟伸手撫摸他的臉,他的輪廓,他的鼻子,他的脣……她看着,哪怕雙眼迷離,她也知道,他是她無法逃離的羈絆。
“公子,公子……”她喊他,一句有一句的伴隨着他的衝撞,她親吻他,像是用盡了自己全部的生命。
書桌上的書本,筆墨紙硯灑了一地,兩人的衣衫都鬆散的掛在身上,擋不住旖旎的春光,黑色的烏木桌子襯着錦瑟白皙透紅的肌膚,一種說不出來的誘/惑。
錦瑟不知道下一刻會發生什麼,也不知道自己什麼時候也許就屍骨無存,萬劫不復……所以在她此刻還能感受他的擁抱,感受他的一切時……她要用自己的生命,來記住。
這一刻……他給她的幸福。
“公子……我……”錦瑟的話語,被吞沒在了慕容修雲狂熱的吻下,沒有說出來的三個字,最終碎在了他們的吻中。
有些話,就是永遠也無法說出口,失去了這一刻的機會,也許一輩子……也再不能鼓足勇氣看着那雙叫她沉淪的眸子,再次說出來。
可是哪怕一輩子都說不出來,又如何呢?
足夠了……足夠了啊。
錦瑟閉上了眼睛,若這是她沉淪地獄的代價,那麼就讓她永不超生吧。
*
錦瑟回到皇宮後,整整好幾日,她和慕容尚宇的關係都沒有改善,原本一開始都不會分發少的份例和過冬的物資,竟也開始每日的減少了。
聽雨軒那麼大的宮殿,又是在水上建立的,冬日裡格外的冷。
一開始節省用碳,幾乎除了錦瑟的寢宮外,其他地方都是冰冷的,丫鬟太監們整日唉聲嘆氣,連棉衣都不夠穿的。
這都不說了,自己宮裡的丫頭們常常被用各種各樣的藉口調走,去幹些苦力活,一整天下來累得動彈不了,哪裡還有心思來伺候錦瑟?
好在香雪和晴雨兩個人一直守着她,而福子也兢兢業業的打理着宮殿裡大小事宜,她倒沒有受什麼苦,只是苦了這些跟着她的人。
錦瑟看着……也只能幽幽的嘆口氣,慕容尚宇沒有給她一絲解釋的機會,就選擇了自己逃避,想來……怕是有人整日的在他耳邊吹着風,叫他怎麼也放不下這件事情。
若是再這樣下去,錦瑟都能預見自己悲慘的宮中生活了。
可是偏偏,一時半會兒,也不知道該如何解決,冬日來了那麼久,初雪還沒有落,天氣越發的乾燥冰冷,宮裡處處都在提防火燭。
錦瑟宮裡也一樣,今日做清掃,她嫌吵得慌,就帶着香雪一個人出來走走,因爲宮裡人手減了,只有把晴雨也留下跟着一起忙活了。
兩個人一路無語,在花園裡瞎逛着也不知道方向,不一會兒就見有好多奴才急急忙忙的朝着一個方向跑去,看樣子是極爲驚慌。
錦瑟使了個顏色,香雪上前一把抓住了一個小太監,問道:“出什麼事了?”
香雪的臉上一般不太有表情,看起來冷冰冰的卻是氣勢十足,那太監被唬得一愣,轉眼看到錦瑟,忙道:“晉陽殿走水了!”
晉陽殿?
錦瑟皺眉,明明是陌生的,卻又覺得熟悉,不料那太監慌里慌張的又道:“那可是皇上最寶貴的地方啊!如今出了岔子,不知道多少人小命不保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