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卷:相識,不相知(十五)
“不要!”
眼看着香雪再一次擋在了自己的身前,錦瑟一聲尖叫,一把推開了香雪,隨即迎劍而上,只是劍在手裡頓時被帶着強大內力的劍招劈成了兩半。
那劍形成一種勢不可擋的氣勢,朝着錦瑟的面門劈來……錦瑟渾身一涼,彷彿已經預見了死亡來臨。
那凌厲的劍氣迎面撲來,強烈的殺氣叫錦瑟不得動彈。
“嘶”的一聲,劍氣將她臉上的面紗扯成了碎片,黑暗中她的容顏那樣的清冷,沒有一絲的害怕,就那樣目不轉睛的看着他。
“是你!”銀麪人詫異的喊了一聲,隨即那一劍,在離錦瑟臉的一寸處停了下來,沒有傷到她,但是那劍氣強大,差點隔絕了她的呼吸。
只是一秒的愣神,銀麪人身後猛然攻來幾個黑影,是影主帶着其他人趕到。
“姑娘,快走!”影主長劍出鞘,幾人瞬間和銀麪人纏鬥在一起。
錦瑟急忙退到了香雪身邊,看着香雪手臂上的劍傷,也無暇顧及剛纔銀麪人那奇怪的反映,一把扶起香雪便要走。
“哪裡走!”猛然而來的熟悉的聲音,伴隨着凌厲的掌風。
錦瑟知道她不能回頭,因爲身後的人……是慕容追風啊,哪怕只是聽到他的聲音,錦瑟便知道是他。
準備好了硬生生用背接着這一掌的,卻不料銀麪人殺出影主幾人的包圍,怒喝一聲,“不準傷她!”
那樣濃烈的命令語氣,加上天生的威嚴,讓人有一種無法抗拒的感覺,慕容追風一愣,手下遲疑片刻,錦瑟已經帶着香雪竄入了密林之中。
影主見錦瑟已經安然脫困,加上慕容追風的加入,這兩個人的武功高強,不是他們幾個人能敵,急忙打了撤退的信號,十魅影便像黑夜裡的一陣風一般迅速離去。
“爲什麼放她離開!”慕容追風轉身,眼睛冰冷的盯着眼前的銀麪人,怒氣已然無法可擋。
銀面下露出的精緻下顎沒有一絲的表情,輕抿的脣顯得有些涼薄,他轉眼看向慕容追風,冷聲道:“孤需要與你解釋嗎?”
說罷轉身離開。
慕容追風咬脣,憤恨的看着眼前的人,最終只能咬牙跟上,“可是我與她交手幾次,這次若放她離開了,後果不堪設想。”
銀面下的黑眸太過冰冷陰沉,彷彿比這竹林裡的黑暗還要幽深,他幽幽的道:“一個女人而已,豈能阻擋我們的腳步,你準備好一切,孤明日便離開,這次若是失敗了,你也不準再留在這裡,乖乖回去吧!”
“是。”慕容追風低頭,腦海裡竟想起了還身在死牢的錦瑟。
不論成功失敗,他都不能就這樣丟下她不管的。
看着眼前離去的冷酷的身影,慕容追風鼓起了勇氣,喚了一聲,“哥!”
銀麪人停下腳步,沒有回身,慕容追風就那樣看着他,一字一句的道:“不論成功失敗,我都將盡我權利完成我們以及母后的心願,可是……我想帶一個人回去。”
“女人?”不屑的冷哼了一聲,銀麪人似乎什麼都知道一般。
慕容追風沒有回答,默認了。
銀麪人轉身,看着不遠處隱在黑暗裡的慕容追風,他的身影高大,可是此刻看起來卻是那樣的脆弱,但是……
銀麪人的眼一沉,嘴角勾起一抹冰冷的笑容,冷聲道:“不要忘了,她還在等着你回去娶她呢。”
她……
慕容追風的眼一片悲慼,最終沒有再說什麼,銀麪人見他一副落寞的模樣,也沒有再說什麼,轉身離去了。
*
錦瑟帶着香雪胡亂的竄入了密林,竟是迷失了方向,一路走來,竟是一個她們標下標記都沒有發現。
香雪受的傷不算重,可是失血過多,竟是再沒有力氣了,錦瑟艱難的扶着她,不得不歇息片刻。
“姑娘,屬下這便讓十魅影過來。”香雪說話有些艱難,她死死的捂着受傷的手臂,可是還是血流不止。
錦瑟聽了她的話,卻搖了搖頭,“不,公子既然不在這裡,那麼十魅影還有更要緊的事情做,我們自然能出去,可是銀麪人總叫我覺得很在意……他對慕容追風說話的口氣,叫人覺得不一般。”
說着,錦瑟已經做了決定,她拿出了竹笛,吹響了暗號,讓十魅影先行離開,先找到慕容修雲後,將這裡發生的一切告訴他。
相對於她如今的困境來說,錦瑟覺得……那個銀麪人更加的危險。
通知完了,錦瑟第一時間扯下了襯裙,將香雪的手臂包裹了起來,然後看着臉色蒼白如紙的香雪,笑道:“沒事的,我一定會帶你出去的。”
香雪點了點頭,卻是虛弱得閉上了眼睛。
她真的是很累了。
錦瑟轉眼看了看四周,此刻兩人的呼吸都漸漸平穩,森林裡安靜了下來,錦瑟便聽到了水流的聲音。
若是她沒有記錯的話,這林子外連接的,是納蘭府後山的那條小溪,若是有水的話……是不是可以順着水源找到那條小溪!
“香雪?”錦瑟欣喜的叫了一聲,“找到能出去的路了!”
可是香雪已經陷入了昏迷,錦瑟嘆了一聲,想起剛纔香雪那樣奮不顧身的擋在她的身前,她便自責不已。
怎麼能因爲想起慕容追風,便放鬆了警惕呢?若不是她那一刻的疏忽,香雪便不會受這樣的傷。
她真是越來越討厭這樣的自己了。
錦瑟狠狠的嘆了一口氣,小心的將香雪的身子背了起來,朝着水源的方向走去,香雪的傷口出了很多的血,哪怕此刻被包紮過了,卻還是染紅了錦瑟的衣裙。
血液粘稠的沾在她的身上,越發的難受了。
錦瑟找到那條小溪,順着水源一路往下游走去,這一路上偶爾有幾個機關卻也威力不大,錦瑟全都躲過了,只是她越來越累了,腳步都有些虛浮。
當天空的一絲明亮照射進這陰暗的森林時,錦瑟才驚覺……已經天亮了。
看着蜿蜒的小溪,綿延的不知道通向哪裡,錦瑟的心裡又沉了沉,森林裡還是一樣的陰冷,陽光無法透過密集的樹枝,那麼就說明她離離開這森林還有很長一段路。
wWW●ttkan●¢ Ο
背好了身後的香雪,錦瑟又邁開步子朝前走去。
香雪迷迷糊糊的睜開眼,看到模糊中的一絲亮光,意識似乎也清醒了一些,傷口已經麻木了,感覺不到痛。
她看到錦瑟蹣跚的腳步,還有她額頭上晶瑩的汗珠,臉上身上沾滿了泥土和鮮血,那樣的狼狽……可是她的眼睛卻是那樣的堅韌,死死的皺眉看着前方,一步步的走去。
“姑娘……”香雪輕輕低喃了一聲,心頭一暖,只覺得鼻子發酸,但是她從來不會哭的,眼淚怎麼也掉不下來,她看到錦瑟這個樣子,心裡難受極了。
“沒事的,香雪,馬上就可以出去了。”錦瑟說着,忍不住咳嗽了兩聲,若說她什麼事都沒有是不可能的。
香雪知道,之前和銀麪人過招,錦瑟和銀麪人之間的差距太大了,能接下那麼多招已經是奇蹟了,那銀麪人內力深厚,看來一點不在慕容修雲之下。
錦瑟剛纔狠狠接了那麼多招,必定已經受了內傷,如今在密林裡困了這麼久,還帶着受傷的她……
她們是殺手,沒用時,就只能等死,可是錦瑟卻不願意丟下她……
香雪見識過太多因爲受傷而沒用的殺手,他們最終的結局就是被主人無情的拋棄。
香雪曾想過自己的命運,想着她究竟會怎麼死去,是不是有一天也會因爲沒用而被慕容修雲或者錦瑟拋棄,而如今她突然明白了,錦瑟不會拋棄她。
不論她有用沒用,這個死死的揹着自己,堅強的找着生路的人,是不會丟下她的。
香雪吸了吸鼻子,笑了起來,“姑娘,我沒事了,我們歇息一會兒吧!”
錦瑟看了看四周,因爲已經是白天,雖然陽光照不進來,但是森林裡的瘴氣還是消散了許多,而且那麼久了也沒有人追上來,看來慕容追風是真的沒有追上來。
喘息着放下了香雪,錦瑟忙查看了她的傷口,傷口已經沒有流血了,但是還是血肉翻飛得恐怖,錦瑟又扯下一片裙角,再次將傷口包紮了一遍。
坐下來休息那麼一會兒,兩個人都沒有說話,但是錦瑟越發的疑惑,那個銀麪人爲什麼要救她?
他認識她嗎?
在看到她的臉後,他沒有殺她!在慕容追風即將捉拿到她時……他制止了。
而慕容追風竟那樣的聽話,真的沒有對她下手!
他們兩個人一定是一夥的,可是爲什麼……他明明知道自己是敵人,卻還是手下留情了?
錦瑟越發的想不明白了,鼻尖全是泥土和血腥味,身上的血跡幹了,味道越發的明顯,混合着汗味,臭氣熏天。
更加叫她難以忍受的,是她身上的血……是香雪的。
“姑娘……你,你快去……洗洗吧,看你……都成什麼樣子了。”香雪剛纔閉目休息了一會兒,這時候笑了起來,似乎恢復了一些精神。
錦瑟看了看自己,小溪就在旁邊,一時半會她們也走不出去,她也得讓自己精神一點,不然怎麼能帶着香雪走出去呢?
“那你好好休息一會兒,我去打點水。”錦瑟說着,去到了小溪邊,用葉子乘了水來喂香雪喝了些,看到香雪輕輕閉目休息了,她才鬆了一口氣。
香雪的狀態比昨夜好了許多,再讓她休息一會兒,應該能成功走出去了。
錦瑟聞了聞自己的身上,那種血腥味的惡臭叫她無法忍受,她緩緩的走到了小溪邊上,脫下了衣服……
小溪的水都被染成了紅色,然後朝着下游衝了去。
錦瑟將衣衫上的血跡清洗乾淨了,才洗了錦帕擦洗自己身上粘連的血跡。
雪白的肌膚在這陰暗的森林裡彷彿蒙上一層水霧一般,有些迷濛,卻有幾分霧裡看花的朦朧美。
她的肌膚是完美無瑕的,哪怕曾經受過傷,但是慕容修雲從來不讓她的身上留下半點的傷痕,他總有辦法叫她恢復。
除了……她肩胛上,他留下的那個牙印,她身上唯一的傷痕,是他的印記。
錦瑟不由得勾着嘴角笑了起來,因爲她知道,他的肩胛上,一樣也有這樣的一個印記,她留下的,這是屬於他們之間的印記,一輩子都不會消失。
幽深的樹林間,一條渾身通紅蛇緩緩爬過密集的樹枝,纏繞着樹林探向溪水的方向,伸出長長的黑色毒舌,還有尖尖的劇毒獠牙。
“嘖嘖……”帶着笑意的聲音輕輕的響起,就在蛇盤旋着的樹枝間,坐着個青衣的男子。
他手中翻轉着蠱笛,一身長衫包裹着健壯修長的身體,就那樣隨性慵懶的坐在樹枝上,看着不遠處那香豔的一幕,雙眼微微的彎曲,像是月牙兒一般的笑了起來。
“你說這樣偷看,算不算正人君子?”男子的聲音輕悠悠的,似乎帶着一種永遠都不會消失的隨性笑意,可是那精緻的眉目和嘴角勾起來的笑容,卻總叫人覺得有一絲的陰鷙。
男子伸出手去,那蛇回身,順着他的手臂一點點的纏繞而上,最終停在了他的肩膀上,明晃晃的笑容,帶着一絲陰毒的細長眸子,那眼神明明彎曲着笑意,卻又像肩上的毒蛇一樣……透露着一絲的冷光。
“不過我清竺,從來不是什麼正人君子,你說對吧?”他向是看向了肩上的蛇,卻又像是自問自答。
慵懶的依靠在樹上,越發明目張膽的欣賞了起來。
“什麼人!”香雪的一聲怒喝打破了這和諧美好的一幅畫,清竺幽幽皺眉,嘆了一聲,“被發現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