離恨天啞聲冷冷道:“閣下果真是‘殘肢令’的弟子?”
馬尚峰把心一橫,道:“不錯,本人的另一個身份是‘福王府’的侍衛隊長,你想怎樣?”
“你既是‘殘肢令’弟子,那你告訴我,你們是一個什麼樣的幫派?”
馬尚峰冷笑道:“我們幫派成立的時間不長,也難怪你不知道,我告訴你,我們令主的修爲天下無雙,只待時機成熟,就要一統江湖,成爲武林的霸主。”
離恨天雙目咄咄:“武林霸主就可以爲所欲爲,隨意欺負老百姓?他們又不是江湖中人,自身的溫飽都成問題,你們還要強取豪奪,是不是欺人太甚?”
“當今世道,靠的就是武力、權力、財力,強者生存!那些渺小的螻蟻留在世間又有何用?我看閣下也非普通之人,這個道理難道也不懂嗎?”
“盜亦有道!你們這般的殘暴不仁,自會有俠義道懲惡揚善,在下雖然不才,但你若敢犯我村民,我定讓你付出代價!”
離恨天顧忌到荊斬龍三人和村中的百姓,眼前並不想和馬尚峰有進一步的衝突。
馬尚峰讓手下扛起死去的那人屍體,離開了此地。
柳如煙和周茗媚見到了荊斬龍三人,顯得非常高興,但看見荊斬龍上身的衣服一綹一綹的,又咯咯直笑,幾個人說說笑笑,那少年卻是落落寡歡,獨自呆在一旁。
公孫燕道:“荊居士,咱們又見面了。”
離恨天見公孫燕的道袍有好幾處破損,人也有些疲累憔悴,顯然是歷練之苦,又加上和馬尚峰交手的緣故。
“公孫道長,你對‘殘肢令’可有更多的瞭解?這馬尚峰必不會善罷甘休,道長可有什麼對策?”
公孫燕道:“我也僅僅知道一點,據說這‘殘肢令’不過纔出現一年多的時間,但卻做了好幾起大事,名震武林。
這個幫派組織嚴密,分工明確,在動手之前會把對方的底細摸得一清二楚。他們不打無把握之仗,追求一擊必中的效果。
他們的幫主叫離恨天,這個人以前是江湖魔頭,江湖傳聞這離恨天有一本祖傳的秘訣,他仗着秘訣上面的武功,殺人如麻……”
幸虧荊斬龍在一旁和柳如煙等人說話,沒有聽到公孫燕所說,否則必會失聲驚呼。
離恨天面部的肌肉跳動,也幾乎忍耐不住,但他歷經風雨無數,雖然感到驚詫,仍自控制住了自己的情緒。
公孫燕繼續道:“這個幫派在殺人以前,往往會給受害者先送去一枚長方形的令牌,上面寫着紅色的‘殘肢令’三個字,在這三個字的下面,刻着‘離恨天’的名字。
接到令牌的人,在二十四個時辰內必然死去,死者的額頭正中,都有一個圓形的小孔,洞穿了後腦,似是被一種極爲霸道的暗器所傷,還有一個特點是死者的雙目盡盲。”
離恨天沉吟道:“照常理推測,死者是目盲以後被暗器所殺,但目盲的情況是什麼?是被毒藥所致,亦或是暗器所傷,或者是被殘忍的手段弄瞎了眼珠?”
“死者沒有中毒的跡象,亦不像是被暗器打傷,眼球完好,只是瞳孔像是遇到了極爲強烈的光芒,瞬間失明,然後遭了毒手。”
離恨天有些不解道:“道長這些消息都是從何得來,怎麼知道的如此詳細?”
“貧道有一位朋友是河間府的捕頭,其中的一件案子就發生在河間府,貧道從他那得到的消息。”
“河間府發生了什麼事?是哪位武林中人遭了毒手?”
公孫燕笑道:“你好像對武林之事很感興趣,你剛纔的分析也很內行,莫非荊居士也是一名武林中人?”
離恨天一驚,道:“道長說笑了,在下只是個獵戶,雖也懂得些武道的皮毛,實在不值一提。
剛剛的分析也是從獵獸得到的啓發。在獵殺野獸的時候,如果遇到了不好對付的猛獸,往往就會想辦法先弄瞎它的眼睛,再一擊斃命。一個人武功再高,如果沒有了雙眼,恐怕也會實力大減。”
“你說的很有道理,但你絕不是隻懂得皮毛,你的修爲並不在貧道之下。”
離恨天不置可否,他清楚,想要瞞過公孫燕並不可能。
公孫燕接着道:“河間府被害的那人在江湖中也算頗有名氣,叫做商震,人稱‘河間神刀’,是一名武林大豪,家境殷實,雖不算一流高手,但交友廣闊,不少的朋友都去弔唁,紛紛聲討‘殘肢令’和離恨天。”
離恨天對商震並不熟悉,道:“這‘殘肢令’如此明目張膽的殺人,到底爲的什麼?難道是故意引起整個武林對它的仇恨,這對它有什麼好處呢?”
“也許它是想造成一種震懾吧,就像馬尚峰所言,他們的令主圖謀武林霸主之位,總要拿出些手段。”
離恨天不覺自語道:“如果是爲了武林霸主,這個手段並不算高明,這隻會引起江湖對‘殘肢令’和離恨天的討伐。”
他霍然一醒:“不錯,他們的目的是爲了討伐我,看來,是想引我露面,目的還是《七殺修神訣》。”
他的臉上不由浮現出了一抹冷酷的神色,公孫燕道:“荊居士在想什麼呢?”
“哦,沒什麼,在下是想起了那些村民,‘殘肢令’實在是罪惡滔天,不但對武林人下手,連手無寸鐵的老百姓也不放過,還望道長能想出個辦法。”
公孫燕沉吟道:“此地不是講話之所,居士不妨隨貧道一起前往‘太清觀’,我們再做詳談。”
離恨天看天色尚早,加之從公孫燕話中的意思聽出,她似乎有對付‘殘肢令’的辦法,於是欣然道:“如此就打擾道長的清淨了。”
幾人沿着山路,往山頂的道觀走去,在路上,公孫燕介紹了那少年的身世。
少年叫熊傲,爺爺是遼東經略熊廷弼,半年前被魏忠賢陷害,慘遭冤死,被傳首九邊。
熊家人悉數被髮配流放,財產也被洗劫一空,一個忠心的老僕帶了熊傲流落江湖,避難到了‘老君山’,遇到了在此修煉隱居的公孫燕。
公孫燕對熊廷弼有所瞭解,知道他在抵禦後金方面屢建奇功,和‘東林黨’交情深厚,卻被魏忠賢下了大獄。
她感嘆熊廷弼的忠義,又看熊傲也是習武的天才,更加上‘全真派’人才凋零,弟子稀少,就收了熊傲爲徒。
後來柳如煙和周茗媚上山,公孫燕見她兩人資質上佳,遂收下二人,傳授劍法。
‘全真派’出自北宋末年王重陽,他收有七大弟子,世稱‘全真七子’。
‘全真七子’的活動範圍在北方一帶,稱爲‘北宗’;當時在江南還有一支,以張伯端爲首,稱爲‘南宗’。
‘全真七子’的丘處機跋涉數萬裡,面見成吉思汗,一言止殺,被封爲國師,掌管全國的道教,‘全真派’由此鼎盛。
忽必烈統一江南以後,‘南宗’的陳致虛甘願降低身份,兩宗合併,‘全真派’的道觀遍佈各地,成爲第一大派。
當時張道陵所傳的‘正一教’、‘天師道’日漸式微,‘全真派’的聲譽一時無兩。
可凡事盛極必衰,到了明朝年間,自永樂帝開始,逐漸的抑制‘全真派’,推崇‘天師道’。
‘全真派’四分五裂,分爲了許多的旁支,其中以丘處機的‘龍門派’勢力最大,但由於得不到朝廷的支持,只能淪落江湖。
到了天啓朝,‘全真派’愈加的沒落,只餘當初張三丰的‘武當派’還受到朝廷青睞。
‘武當派’雖也是從‘全真派’分離出去,但張三丰自創一派,已然形成了自己的獨到之處,和‘天師道’分庭抗禮,其餘的‘全真派’分支則一蹶不振。
不過當初的許多道觀卻保留了下來,‘老君山’就是其中一處。這裡本來是由唐初的尉遲敬德監造的鐵頂道觀,在萬曆年間進行了重新的修葺,原本是‘天師道’的傳道之所。
但‘天師道’嫌棄這裡偏僻冷清,再加上時局動盪,老百姓食不果腹,道觀也日久荒廢。
公孫燕到來之後,收了兩名道童,在山上開荒種地,種些糧食用來餬口,閒暇之餘去叢林獵殺野獸,還可勉強度日。
說話間,已到了山頂,但見數排的廟宇道觀,在大樹的掩映下巍然林立,遠望金碧輝煌,倚着危崖而建,四周叢林疊翠,白霧升騰。道觀彷彿是隱蔽期間的仙居。
到了其中一處道觀,寫着‘太清觀’三字,是公孫燕居住的地方,兩名道童正在院內清掃落葉。
衆人入了廟宇坐下,不多時道童送上香茗,是山中自產的茶葉。離恨天啜了口茶,道:“此處委實是修煉的絕佳之地,無怪乎道長仙風道骨,這裡的天地靈氣比之下面更爲濃厚,若能吸收煉化爲己所用,對境界的提升大有幫助。”
“居士說的不錯,雖然一個武者到了‘煉氣境’後方能吸納天地的靈氣進行煉化,但平素處在這樣的環境,對身體還是很有好處的。只可惜境界的提升非一朝一夕之力,想要對付‘殘肢令’,還需另闢蹊徑才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