霍東老奸巨猾,居高臨下,想看清離恨天的招數後再下手。
離恨天和荊斬龍後背相對,互相照應。
“龍兒,這是真正的實戰,正是提高你修爲的好機會,不用怕,拿出你平時修煉的功夫來。”
“放心吧,師傅,這些酒囊飯袋正好拿來喂劍!”
荊斬龍的‘附骨穿喉劍’配合着‘九宮七星步’,劍光閃爍,在最初的生澀過後,漸漸純熟。
離恨天的修爲雖然跌落到了‘鍛骨境’,不能運用內力,但他本身的力氣就大,槍法精妙,仍非普通的高手能比。
師徒兩人片刻間幹掉了十幾名盜賊,餘下的心驚膽戰,竟有些怕了。
霍東眉頭一皺,兄弟四人從馬上落下,喝道:“爾等退在一旁,老子要親手殺了這廝。”
那些盜賊巴不得聽到這句話,往周圍一撤,霍氏兄弟四柄鬼頭刀把荊斬龍兩人困在中間。
“龍兒,這裡交給師傅,你去把剩下的那些盜賊給解決了。”
離恨天鐵槍擺動,閃電般刺出四槍,霍氏兄弟一聲唿哨,佈下了‘四象刀陣’,荊斬龍從縫隙中縱身而出。
此時那些村民大部分都已逃回了家中,只剩些膽大的在偷偷觀望,羅一鳴和楊展自然在其中,柳如煙執意不回去,她父親沒辦法,也只得陪着她。
周義身爲村長,雖說有些貪財好色,但還不算大惡,眼見村子危急,倒也沒有退縮,在幾個家丁的保護下,也在觀察着荊斬龍和離恨天,周茗媚在他身旁站着。
周義其實有自己的打算,他心裡清楚,霍東這夥人不但心狠手辣,更是貪得無厭,他即使逃了回去,如果霍東得手,他也難有好下場。
倒不如留在這裡,在村民眼中留個好印象,更可以隨時知道事態的變化。
他有種直覺,霍東這次估計要倒黴。
這會兒的荊斬龍,不再是被動出手,而是主動出擊。他出了霍氏兄弟的包圍圈,手提長劍,徑自奔向那些旁觀的盜賊。
楊峰不放心,歇息了片刻,提刀上前相助。
那些盜賊雖然驚懼於荊斬龍的劍法,可看他只是一個孩子,自己這邊還有十餘人,仗着人多勢衆,把荊斬龍和楊峰圍在了中間。
荊斬龍穩住心神,經過‘伐體境’的磨練,他的心態和身體都有很大的提升,劍法絲毫不亂,劍光霍霍,把‘附骨穿喉劍’的精髓盡皆發揮。
楊峰用的是‘五虎斷魂刀’,若能到了他以前巔峰的狀態,能發出小乘的刀氣,雖沒有五虎之力,但足以一刀斷魂。
可惜他受‘玄陰掌’傷勢所累,如今只能以刀式相搏,想要發出刀影都有困難。
這門刀法在江湖中勉強算得上中品的武技,楊峰的修爲耽擱不前,不進反退,現在只有‘舒筋境’小乘,全身的肌肉都有些發緊,刀中的威力又打了幾分折扣。
荊斬龍大喝一聲,帶出了幾道劍影。
‘噗、噗’
連環兩劍,殺了兩名盜賊。
楊峰卻被三名盜賊一輪強攻,刀法散亂,大口喘氣,一不留神,被一人一腿踢中小腹,另一人手起刀落,把楊峰砍翻在地。
楊展眼睜睜看着父親倒在了血泊中,大哭道:“爹爹、爹爹……”
他不管不顧的跑了過來,荊斬龍大喝道:“小展別動,危險!大哥爲你報仇!”
他彷彿看到了當初父親和姑姑的慘死,激憤之下,一式‘飛瀑流星’,長劍洞穿一人的咽喉,腳下步伐移動,回手一劍,又刺在另一人的前胸,手腕一抖,長劍斜着削出,斬斷了一人的臂膀。
瞬息間,荊斬龍連傷三人,餘下的盜賊心膽巨寒,萬想不到一個十幾歲的少年竟有如此身手,一時間都不敢上前。
柳如煙、周義等人也都被震撼,心中所想雖有不同,但卻有一個共同的念頭:此子將來必是江湖的殺星!
另一邊,霍家兄弟和離恨天惡鬥正酣。
四人的‘四象刀陣’陰陽相合,奇正相生,刀法用的是中原武林中並不常見的‘怒雨刀’。
這門刀法在嘉靖年間由東瀛傳入中原,原本在東南沿海的倭寇和海盜間流行,由於戚繼光和俞大猷的努力,倭寇的猖獗之勢得以遏制,但並沒有完全消滅。
‘怒雨刀’也就在那時流傳了下來,這本是一門中品武技,到了萬曆年間,豐臣秀吉手下的第一武士北冥無量把‘怒雨刀’發揚光大,加以創新改進,一躍升爲上品的武技。
當年豐臣秀吉進犯大明,兩軍在海上交戰,‘怒雨刀’大顯神威,不少的武林人士都有耳聞。
離恨天曾聽父親說起過這門刀法,對此略有了解,一看霍氏兄弟的出手,立時認了出來。
霍氏兄弟的刀術修爲並不精深,以霍東的最高,隱隱能發出一絲刀氣,其餘三人只能形成刀影。
但‘怒雨刀’的刀式本就奇詭辛辣,四兄弟日久演練,配合默契,輔以‘四象刀陣’,一時間刀光耀眼,刀影重重。
離恨天雖然神勇,一時片刻卻不易破了刀陣。
荊斬龍那邊卻是勢不可擋,聽到手下的慘呼聲,霍氏兄弟都是心中一凜,刀法中不由露出了小小的破綻。
離恨天霹靂似一聲暴喝,鐵槍如蛟龍出海,把霍西搠翻在地,槍身回撤,槍纂撞在霍南前胸,‘喀拉拉’脆響,不知斷了幾根肋骨。
霍東一式‘暴雨梨花’,斫在了離恨天的右臂,但離恨天已到了‘鍛骨境’,霍東卻不過是‘舒筋境’上乘,這一刀把離恨天震得痠麻,右臂卻無大礙,只是傷到了些皮肉。
霍東心念電轉,判斷出今晚的形勢並不能討了好去,當下虛張聲勢道:“你這廝到底是什麼人?可敢報上名來?”
離恨天聲音嘶啞,冷笑道:“在下無名小卒,不勞霍大爺惦記,但你的‘怒雨刀’還差得遠呢,還是回去好好練習吧。”
霍東更加驚疑:“好小子,你給我等着,你既然識得大爺的刀法,那就應該清楚,你得罪了‘殘肢令’,不會有好下場的,兄弟們,我們走!”
他扶起哼哼唧唧的霍南,領着剩餘的幾名手下,上了馬,消失在夜色之中。
楊展正趴在父親的身邊嚎啕大哭,離恨天不及細想霍東的話意,過去看楊峰的傷勢,周義、柳如煙等人也跑了過來。
楊峰被砍在腰肋,失血過多,已經奄奄一息,看見離恨天過來,掙扎着說道:“荊武兄弟,我不行了,麻煩你……替我照看小展……”
一語未畢,張嘴噴出一口鮮血,喘息了一陣,拉着楊展的手,露出一絲慘笑:“孩子,爹爹去找你媽媽了,你跟着你離叔叔和斬龍大哥,爹爹很放心。哪天你見到了李自成,要替爹爹報仇,若不是他,爹爹不會……不會有今日……”
楊峰頭一歪,氣絕身亡,楊展雙眼呆滯,彷彿失去了靈魂。
離恨天心下惻然,這一幕好比昨日重現,小商河畔,荊天下的場景歷歷在目,今夜,他又多了一副重擔。
他心中苦笑,心說自己尚且泥菩薩過江,還要帶着兩個孤苦無依的孩子,哎……
他扭頭對愣在一旁的周義道:“周村長,今晚的事你也看見了,該如何報官我想你心裡清楚,你先去處理,楊大哥的事我自有安排。”
周義現在對離恨天和荊斬龍完全是變了個人,唯唯諾諾道:“荊武兄弟放心,在下這就去辦。”
他安排人保護好現場,只等天明就去報官,離恨天對楊展道:“小展,現在還不是悲傷的時候,先把你父親的後事辦了,我們再做打算。”
荊斬龍扶着楊展的肩頭,輕聲道:“小展,你我同病相憐,以後就是親兄弟了,有大哥在,我們修煉武道,必要報這血海深仇。”
楊展魂不守舍,也沒仔細領會荊斬龍話中的意思,輕聲的抽泣點頭。
柳如煙卻是閃過一絲疑惑:“斬龍哥哥父親尚在,他說和楊展同病相憐,難道是他的母親被賊人給害死了?”
衆人把楊峰的屍體給擡了回去,到了天亮,周義派人去了欒川縣衙,又拿出幾兩碎銀,讓人去棺材鋪買了一口薄皮棺材,把楊峰的屍體給裝殮起來。
衙門的仵作、捕快到了以後,查看了現場,周義簡單的把情況說明。
當今之世道,盜賊橫行,兵荒馬亂,縣衙對這些已見怪不怪,草草的說了幾句官話,徑自走了,連那幾具盜賊的屍體也不管了。
周義讓人把屍體都扔進了山中的樹林,任憑那些飢餓的野獸去啃噬,又指定了一塊墓地,把楊峰葬在了那裡。
點燃黃紙,攏好墳頭,楊展痛哭完畢,磕了頭,跟着離恨天回去。
經過了這件事,周義對離恨天敬若神明,出錢出力,把燒燬的幾處房屋修葺,還送來了一百兩紋銀表示感謝。
那頭獵殺的黑熊被離恨天弄好以後,荊斬龍給村子的每戶人家都送去了一些,父子兩人在村中的威信一下子升到了很高。
仔細的思量過後,離恨天決定收楊展爲徒,讓他和荊斬龍一道修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