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待電話接通的時間,長的像有一萬光年。
終於,聽筒裡傳來一道男聲。
“小乖。”
只聽他叫了自己的名字,她就知道,他還不知道消息。
衛媛住院,生死未卜,封鎖相關消息是理所當然。
但看新聞,事情已經出了超過三小時,可是衛媛唯一的兒子,單非夜卻還沒有得到消息。
這怎麼想,都諷刺。
深吸一口氣,周妙瑜問:“在家?”
“嗯。”單非夜回答的有點委屈,擦着頭髮走向落地窗,“小乖,你不乖,居然這麼就跑了!怎麼?是不是後悔了?回來吧。”
匡子晏蹙眉,撞了一下她的手臂,用脣語問她:怎麼辦?
視線落在電視上,周妙瑜聽見自己的聲音很輕,很淺,很低。
“單非夜,你聽我說。”
“嗯?你說。”
“你看電視了嗎?”
“我現在哪有心思看電視?”他苦笑,低頭看了眼自己。
剛剛的冷水是白澆了,僅僅聽到她的聲音,他就又亢奮了。
真是夠了。
“你聽我說,具體事情我還不清楚,但是,你最好現在就去打開電視。”
周妙瑜話落,單非夜臉色微變。
因爲他聽出來,小乖話語裡的輕顫。
“出什麼事了?”
“好像是你媽媽……”
手機差點從手裡掉下來,單非夜扶住面前的窗戶,一字一頓:“你說誰?”
“開電視,現在。”
快步奔向客廳,遙控器卻找不到。
周妙瑜聽到那邊單非夜大聲的咒罵,忍不住說:“冷靜點,看看在不在抱枕後面?”
把沙發上的抱枕全部扔在地上,單非夜撲過去拿起遙控器,開了電視。
調到新聞正在播放的電視臺。
那一幕,刺了他的眼。
“我不知道,沒有人告訴我。”他喃喃,好像自言自語。
但他知道,有人在聽着。
“冷靜點,聽我說,穿上衣服,聯繫你媽媽的經紀人或者助理,去醫院,不要開車!單非夜,聽見沒有?不要開車,打車去!聽見了嗎?”
“小乖,你……”
“我馬上就過去,在醫院等你。單非夜,不要開車,打車去,懂嗎?你要是開車,死定了!”
“好。”苦澀一笑,單非夜掛了電話。
拍拍臉,讓自己儘量冷靜下來。
他按照周妙瑜說的,穿上衣服,下樓,聯繫母親的經紀人。
經紀人的電話打不通,他坐上出租車,又給助理打。
好在,助理的電話通了。
“喂,單先生?”
“是我,你現在在哪兒?”
“醫院。”助理聲音透着疲倦。
頓了一下,他才問:“我媽,我媽怎麼樣?”
“在做手術。”
周家。
匡子晏在門口追上週妙瑜,拉住她手腕,“姐,我送你去。”
周妙瑜緊張的雙手發抖,看着她家餃子,點點頭。
坐上車子,駛向醫院,全程沉默。
助理從後門接了單非夜,兩人坐電梯上樓。
期間,助理簡單的說了事情的經過。
就是拍攝一組動作戲的時候,衛媛堅持親自上場,結果負責威亞的工作人員出了點意外,衛媛直接從4米高的地方掉下來,當場昏了過去。
手術還在進行中,單非夜到的時候,門口只有衛媛的經紀人和經紀公司的代表。
“徐先生在外國出差,聯繫不上。”助理小聲解釋。
徐大風聯繫不上,那麼自己呢?
“爲什麼不聯繫我?”走向經紀人,單非夜冷聲質問。
經紀人露出爲難的表情。
什麼都不同解釋,應該是他媽媽早有吩咐吧。
他從來都不是,都不是他媽媽最親近最信任的人,從來都不是。
頹然坐在長椅上,助理去買了咖啡,遞給他的時候,被單非夜擋開。
“叮!”
電梯門開了,周妙瑜和匡子晏奔出來。
長廊盡頭響起腳步聲。
幾乎立刻,單非夜擡頭看過來。
她的腳步聲,早就爛熟於心。
站起身,在她到身前的時候握住她的手。
周妙瑜看着他,眼神透着掩藏不住的心疼。
摸摸他的頭髮,她轉頭問經紀人:“手術進行多長時間了?”
“兩個小時。”
“主治醫生是誰?”
“是鄭醫生。”
周妙瑜聽了,對匡子晏說:“你給景叔叔打個電話,看他在不在醫院。”
“好。”匡子晏點頭,走到一邊去打電話。
“坐下。”按了按單非夜的手背,周妙瑜輕聲說。
單非夜聽話的坐下來,只是手還握着她的手。
周妙瑜只能跟着坐在他身邊,拍拍他的手背。
有她在身邊,很安心。
單非夜呼出一口氣,那是鬱結在心裡的一口氣。
匡子晏打完電話走過來,“景叔叔不在醫院,我讓他過來了。”
“嗯,你到門口去接一下景叔叔。”
“好。”看了眼單非夜,匡子晏轉身去了。
20分鐘後,手術室的紅燈熄滅。
衆人紛紛起身迎上去。
醫生和護士率先出來,說了下情況。
“手術很成功,病人還在麻醉期,明早應該能醒,先轉到病房觀察一晚上吧。”
“謝謝醫生!謝謝醫生!”
“不用謝。”
*
衛媛慢慢張開眼睛,自己被消毒水的味道包裹着,讓她有點喘不上氣。
動一下,就覺得全身都疼,最疼的就是腿。
“媽!你醒了!”
耳邊響起一道男聲。
衛媛呼吸兩下,喉嚨像是堵了什麼東西。
單非夜叫來醫生,給衛媛做了個簡單的檢查。
周妙瑜一晚上也守在這裡,剛剛出去買早飯了。
單非夜握着衛媛的手,輕聲問她:“媽,你覺得怎麼樣?”
衛媛頓了頓,開口第一句便問:“心儀呢?”
王心儀,他媽媽的經紀人。
單非夜也不知道心口爲什麼拉扯的生疼,轉身,去把王心儀叫來。
聽了王心儀採取的緊急措施,衛媛總算是鬆了一口氣。
叮囑她後續的工作應該怎麼進行,還有公司和粉絲那邊怎麼安撫,一番下來,已經過去差不多半小時。
周妙瑜正在門口,手裡還拿着早點,卻沒進去。
因爲裡面,有爭吵的聲音。
“在你心裡,最重要的只有工作嗎?”
“有什麼不對?”
“媽,你,你不覺得自己很可笑嗎?”
“非夜。”
“算了!”
奪門而出,單非夜面對門外的周妙瑜,愣住。
周妙瑜舔舔脣,舉起手裡的早點,“要吃點嗎?”
單非夜笑了,只是那笑容苦澀極了。
“不想吃,我想你抱抱我,小乖,我有點難受。”
“好。”她說。
把早點扔進垃圾桶,拉住單非夜離開病房。
兩人上了醫院的天台,踮起腳,周妙瑜抱住單非夜,把頭抵在他肩上。
懷裡的身體那麼柔軟,單非夜不太敢用力,只是輕輕的環住她的後背。
低頭,嗅着她的味道。
有很多話想說,最想說的,就是讓他不要再管衛媛。
可是周妙瑜也知道,有些話可以說,有些事可以做,但有些話,有些事,不能。
縱使衛媛有千種萬種不好,但只要她生了單非夜,自己就不能對她怎麼樣。
手指勾住他的髮尾,她捏捏他的脖子,像是逗弄安撫小狗一樣。
單非夜失笑,放開她,大掌揉着她的臉,“一晚上都沒休息好,累嗎?”
她歪頭,認真的說:“累。”
“那我送你回去休息?”
“不用了。”她握住他的手指,“我自己回去,你呢?”
“我還要在這裡。”
“嗯,好。”
“小乖。”
“嗯?”
“謝謝你。”
“嗯。”
“小乖。”
“嗯?”
“我……”
我愛你。
他不知道,她這一次有沒有聽見他的心裡話。
或許有,或許,沒有。
周家。
周妙瑜進門的時候,匡雪來和周燕辰正好從餐廳出來。
“小乖,回來了。”
“嗯,媽咪,爸,早上好。”
“吃早飯了嗎?”
“沒,不想吃了。”說着,她上樓準備換衣服上班去。
匡雪來看了周燕辰一眼,跟上去。
“咚咚。”
“進來。”
“小乖。”匡雪來走過來,幫她拿過褲子。
坐在牀上,看着女兒換衣服,匡雪來猶豫一下,還是問:“那個,衛媛怎麼樣?”
新聞,她也看到了。
“沒大事吧,我讓景叔叔也幫着看了,應該沒事。”
“嗯,非夜呢?”
“在醫院。”
“我跟你爸爸說,想去看一下,但是你爸爸那個脾氣,你也知道。”
“沒事,不用去也行。”周妙瑜笑了笑,說。
匡雪來嘆息,拉住她的手指,“非夜現在一定很難過,你好好陪着他。有什麼事,以後再說,或者,趁這個機會……你明白媽媽意思嗎?”
“嗯,媽,你不用擔心,我自己有分寸。”
“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