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傻了？”
屈指彈了彈她的額頭，他聲音透着一絲疲憊。
又是這樣！
他動不動就撩她。
摸了摸自己的額頭，匡雪來撇撇嘴。
到底是要怎樣！
撩完就沒事了，把人家一池春水攪亂。
“吃晚飯了？”周燕辰又問，靠在椅背上，他擡手捏了捏眉心。
匡雪來“嗯”了一聲，有點不適應兩個人這麼好好的說話。
突然想起剛纔他靠近自己的時候，酒氣有些重。
一怔，她驚道：“你喝酒了？”
“唔，應酬能不喝酒？”側目，他嗔怪的看了她一眼。
這不是重點！
“你喝酒你還開車？！你不要命了！酒駕要不得！你學車的時候你教練沒教給你啊！”
劍眉一簇，周燕辰嗤笑一聲。
“司機開車送我回來的，只不過剛纔在前面，他有急事，我就讓他回家了，確切的說起來，我也就開了幾百米。這樣解釋呢？”
“那也不行。”匡雪來咕噥了一句，“喝酒就不能開車。”
“以後不開了。”說着，周燕辰打開自己這側的車門下了車。
見她還坐在車裡，他扶着車門望向車裡的她。
“不下來？”
“啊？下。”趕緊下了車，她跟在他身後往大門走。
“那個。”猶豫着，匡雪來在門口拉住周燕辰。
周燕辰看了她一眼，她就急忙收回手。
凝眸，他沉聲問：“有事嗎？”
“趙先生，真的不讓他見江小姐嗎？他們是有誤會，我覺得有誤會就……”
“這件事。”
她的話還沒說完，周燕辰便不耐煩的將她打斷，“你不用管，懂？”
自嘲一笑，匡雪來垂下頭。
不管就不管，誰想管似的！
兩人一起回來，客廳裡的衆人看過來。
周老太笑着說：“怎麼一起回來了？”
“外面碰上的。”周燕辰說道，視線落在江曉涵身上。
她臉比前兩天好了不少，他看她的時候，她就那樣淺淺的笑着。
匡雪來看了眼周燕辰，又看向江曉涵，發現他們對着視線，心裡又開始不是滋味了。
什麼啊！
人這麼多，就不知道顧忌一點嗎！
還有江曉涵，不是說和周燕辰沒什麼的嗎，現在怎麼笑的那麼好看！
煩死了！
她還是不要想了！
隨他們怎麼樣！
“我先上樓。”輕聲說了句，匡雪來就回房間了。
周燕辰看着她的背影消失在拐角，擡步走向沙發，“聊什麼呢？”
“隨便聊幾句。”周燕惜笑道，“明天舟然要陪曉涵出去走走。”
周燕辰看了眼楚舟然，點頭：“也好，讓舟然陪着你。”
*
正坐在窗邊的軟塌上看書，房間門響起。
每天這個時候，桂姨都會送補湯給她。
放下書，江曉涵走去開門。
門打開，她倏然一愣。
門外，端着托盤的人不是桂姨。
“燕辰，怎麼是你？”
“嗯。”周燕辰應了一聲，凝着她，“可以進去嗎？”
“當然。”點頭，江曉涵側身讓開。
周燕辰把托盤放在茶几上，“喝。”
“好，放着我一會兒喝。”
背對着江曉涵站着，兩人一時無話。
良久，周燕辰轉過身，看着她。
她依舊和以前一樣，柔軟的像水，好像永遠沒有脾氣一樣。
這是在他面前。
當她面對趙睿的時候，她就會變成另外一個人。
笑容多了，脾氣多了，偶爾還會有調皮的微笑。
跟他在一起，她的人生只會沉重。
“曉涵，你還恨我嗎？”
男聲低沉又苦澀。
這是他長久以來，最害怕的一件事。
江曉涵望着他，輕輕搖頭：“我還是那句話，燕辰，我從來沒有怪過你。”
她不知道，就是因爲她每次都這樣說，他才更加難以放下。
他對她做的事情，是不值得原諒的。
“你休息，我先走了。”
逃出房間，周燕辰直奔一樓。
臺邊，他給自己倒了杯酒，一飲而盡。
“怎麼一個人？”
突然一道溫潤的聲音傳來。
周燕辰搖晃着手裡的杯子，沉聲說：“過來陪我喝一杯。”
“好。”楚舟然走過來，坐上高腳椅。
接過周燕辰遞過來的杯子，他抿了一口，按住周燕辰的手腕，“你少喝點，你今晚不是喝酒了？”
“無妨。”掙脫開楚舟然的手，周燕辰把第二杯也喝掉。
“你還是放不下。”楚舟然看着他，眉頭緊蹙，“小舅舅，你什麼時候才能放過你自己。”
周燕辰手指一僵，給自己到了第三杯，“放下？怎麼放下？我害了她一輩子。”
“曉涵她，不會怪你。”
“就是因爲她不怪我！我才……”
低吼出聲，他再說不下去。
……
換了身衣服，拿了挎包，匡雪來出門了。
今天她和白大哥約了去看畫展。
打車到了會展中心，她已經提前了十分鐘。
但她到的時候，就看見一個穿銀灰休閒裝的男人依靠着一輛保時捷站着。
陽光柔和的縈繞在他身邊，看上去那麼溫暖。
付了車錢下車，匡雪來背好挎包，揚聲叫道：“白大哥！”
白津湫轉頭看見她，脣角勾起，溫潤一笑。
匡雪來快步跑過來，小小的喘着粗氣，“等很久了嗎？”
“沒有。”說着，白津湫站直身體，“進去。”
“好。”
畫展的主人，也就是白津湫的朋友，是爲十分年輕的畫家。
不過30歲的年紀，便在國際上獲獎無數。
今天會展中心展出了她19幅作品，還有她最新在國際上獲獎的作品，《逃》。
“覺得怎麼樣？”
兩人站在那副《逃》面前，白津湫輕聲問道。
畫面很簡單，但是展示的東西卻很複雜。
大概的框架是一個看不清臉的女孩子，她的手裡拿着一個木錘子，正在用力砸一把鎖。
匡雪來不太懂畫，也說不出什麼彩，構圖方面的意見。
她只是單純覺得很沉重。
秀眉蹙起，她扭頭望向白津湫，“我有個問題。”
“什麼？”白津湫笑着看她。
“這裡，桌子上面有一把鑰匙，她爲什麼不試試用鑰匙開鎖呢？”
白津湫微怔，只聽女人的笑聲傳來。
兩人轉身，便見一個身穿黑連體褲，很有氣質的女人抱肩站在身後。
“末晴。”
末晴？
畫展的主人，紀末晴？
紀末晴走上前來，看着匡雪來，“這個小姑娘眼光很獨特，也很犀利。”
“沒有，我亂說的。”匡雪來不好意思的撓撓頭，“要是說錯了什麼，希望你不要介意。”
“呵呵。”紀末晴低笑，“我下個月還有一次畫展，那次的畫我還比較滿意，能請你過來看嗎？”
“啊？”匡雪來驚訝，下意識的看向白津湫。
見他對自己點頭，她才說：“好，十分榮幸。”
“那你們慢慢看。”紀末晴朝白津湫頷首，轉身離開。
匡雪來鬆了一口氣，肩膀就被握住，“看來末晴很喜歡你。”
“是嗎？”匡雪來羞澀的看着白津湫笑。
白津湫點頭，剛要說什麼，卻是不甚友好的聲音先他一步。
“真是晦氣！”
匡雪來越過白津湫的肩膀，看見是兩個女人。
一個年紀稍大，另一個年紀偏小，應該是一對母女。
說話的是那個女孩，她看着白津湫的眼神那麼鄙夷。
怎麼回事？
白大哥認識她們？
正想着，白津湫轉身，看向兩人，沉聲叫道：“琴姨。”
車琴冷笑，“你也來看畫展？”
白津湫整個人都和剛纔不同了，很緊繃，“是。”
下一秒，車琴又說：“你看得懂嗎？”
“切！還真把自己當成上流社會的人了，以爲穿的體面點，就能遮蓋住自己身上的卑賤嗎！”
白菲菲接着嘲諷道。
白津湫握緊了雙拳，居然一言不發。
什麼情況！
哪有這樣說話的人！
匡雪來忍不住，上前一步。
手腕立刻被白津湫握住，他看着她，低聲說：“匡子，你先到那邊去看畫。”
“我……”匡雪來張張嘴，終是點頭。
往另一邊走，她走了兩步，停下來。
轉身，她對白菲菲說：“這位小姐在這麼清雅的地方說這麼粗俗的話，你又高貴到哪兒去了？”
“你！你說什麼啊你！”白菲菲一張臉通紅，指着匡雪來低吼。
她的聲音引來周圍人注目，車琴蹙眉，拉住女兒，“行了！不要丟了白家的臉！”
白菲菲咬牙，狠狠的瞪着匡雪來。
白津湫沉眸望着匡雪來，瞥見她臉上那抹得意的笑靨，心臟一動。
休息區。
“奶茶。”
白津湫手捧兩個杯子走過來，其中一杯遞給匡雪來。
“謝謝。”匡雪來接過來，喝了一口，“真好喝。”
白津湫坐下來，望着她。
匡雪來眨眨眼，“怎麼了？”
白津湫勾脣，淡聲說：“你就沒什麼想問我的？比如剛纔那兩個人是誰？”
“啊，這個啊。我只是覺得她們說話太難聽了。”咬了下嘴脣，匡雪來輕聲說：“我是不是說錯什麼了？應該是你認識的人？”
“嗯。”喝了口咖啡，白津湫露出一抹冷笑。
“我繼母和妹妹。”
“……”
驚訝的睜大眼睛，匡雪來傻了。
怎麼會……
那她剛纔居然還說了那樣的話！
不對！既然是繼母和妹妹，又爲什麼要對白大哥那樣說話呢？
白津湫似乎沒打算多說什麼，站起身說：“我送你回去。”
“哦，好。”
一路沉默。
白津湫開車把匡雪來送到周家附近，然後驅車離開。
望着那輛保時捷直到不見，匡雪來這才收回視線。
第三次約會。
結果依然不順利。
怎麼總是不順利？
到底哪裡出了錯？
一邊想着，她一邊往周家走。
走着走着，就看見路邊那個人。
三天了，他還在。
“趙先生？”
趙睿擡頭，一臉的青茬，眼眶發黑，看上去頹廢又狼狽。
“你這樣也沒用，江小姐根本不知道你在這兒啊。”
“沒事。”趙睿擠出一抹笑，“該我的懲罰，我不能逃避。”
“你何苦。”搖搖頭，匡雪來在他面前蹲下，“你不會還要守下去？天氣預報說今天有雨。”
“沒事，你不用管我，回去。”擺擺手，趙睿垂下頭，沒什麼精神。
這樣真的不行！
咬咬牙，匡雪來站起身，“你等着！我去告訴江小姐你在這兒，讓她來見你！”
說着，她快步往周家跑去。
天公也不作美，她剛進周家，外面天就陰下來，暴雨將至。
一進客廳，沒看見江曉涵，匡雪來問道：“姐姐，江小姐呢？”
周燕惜很驚訝匡雪來居然會找江曉涵，指着樓上，她說：“曉涵剛和舟然回來，在樓上休息。”
她出去過，按理說應該能看見趙睿？
想着，匡雪來快步奔上樓。
站在江曉涵房間門前，她擡手敲響門。
“咚咚。”
“請進。”門裡傳來溫柔的女聲。
匡雪來深吸一口氣，推門進去。
江曉涵正坐在窗前發呆，見進來的是匡雪來，一臉驚詫。
“匡小姐，有事嗎？”
“有。”走過來，匡雪來站在江曉涵面前。
該怎麼說啊？
直接說？
迂迴說？
算了，直說。
“那個，趙先生在外面，你看見了？”
江曉涵一怔，眸閃爍。
這就是看見了。
“那個，我那天跟趙先生聊了幾句，你們應該是有誤會，我覺得你應該聽聽他的解釋。”
“不用了。”搖頭，江曉涵望向窗外。
陰氣沉沉的天氣就和她的心一樣。
“我不想聽。”
“哎？你不能這樣啊。要是有誤會，解開不就好了。他都在外面等你三天了，不吃不喝不睡的，再這樣下去，人也完了。”
聽到這裡，江曉涵身體僵住。
手指繳緊，面閃過猶豫。
匡雪來見狀，便加緊力道勸說。
正說着，大雨到來。
豆大的雨珠打在窗戶上，雨簾細密。
“天！下雨了！”匡雪來驚呼，跑向窗子，“趙先生還在外面！”
扭頭，她看向江曉涵，“附近連個躲雨的地方都沒有啊。”
江曉涵終於鬆動，焦慮的站起身。
匡雪來蹙眉低聲問：“你真的不去看看？我想他見不到你，是不會走的。”
“我，我……”江曉涵支吾着，不知道該如何抉擇的樣子。
匡雪來看的着急，握住她的手臂，“跟我走。”
拉着江曉涵出了房間，她們直接下樓。
客廳裡，周老太、周燕惜、王美娥和楚舟然都在，另一側的單人沙發上，坐着周燕辰。
撞上週燕辰投來的視線，匡雪來立刻僵站在原地，連帶着江曉涵。
“去哪兒？”周燕辰劍眉一凜，沉聲問道。
匡雪來眼珠一轉，結巴着說：“那個，那個，我們出去一下。”
“出去？”周燕惜驚訝，“外面下大雨呢。”
“雨，雨中散步更好，我和江小姐有話說。”
“有什麼話就在家裡說。”周燕辰鳳眸一厲，站起身。
匡雪來咬牙，進退兩難。
江曉涵望着她，又看向衆人，輕輕掙脫開匡雪來的手。
“是我要出去。”
“曉涵？”周老太蹙眉問道：“你要去哪兒？”
“趙睿在外面，我想去見他。”
“不許去！”
江曉涵話落，周燕辰厲聲吼道！
“他是怎麼對你的？你就不能長點心！”
“我，我想去看他。”江曉涵低下頭，捏緊手指，“下雨了，我擔心他。”
“江曉涵！”
“周燕辰！”
周燕辰吼江曉涵，也有一道女聲吼住周燕辰。
訝然，他看向站在江曉涵身邊的人。
匡雪來瞪着他，一字一頓：“這是人家的家務事，你不覺得自己管的太多了嗎！”
“你給我閉嘴！”
“你才閉嘴！”
匡雪來今天一定是吃了熊心豹子膽了。
說起來，就連周老太都沒有這樣急嚴令的朝周燕辰喊過。
匡雪來簡直把所有人都震懾住了。
“小董！”揚聲叫道，她拉着江曉涵往前走了幾步。
“太太。”小董跑進來，“什麼事？”
“拿兩把傘給江小姐。”
“是！”
“誰敢！”
周燕辰大步過來，攔在匡雪來和江曉涵身前。
盯着江曉涵，他沉聲說：“不許去，回你房間去！想想你自己都遭遇了什麼！這一切的罪魁禍首又是誰！”
“都說了，他們有誤會！”匡雪來要被周燕辰氣死了。
那一刻，她的老婆力爆棚，高漲到前所未有的地步。
握住周燕辰的手腕，她咬脣，“你跟我過來！”
周燕辰驚呆了。
他也不知道自己怎麼了。
她拉着他，他居然就這樣跟着她，一路往樓上走。
房間門“砰”一聲關上。
小董拿來傘給江曉涵。
周老太喊住她，轉頭吩咐楚舟然，“你跟着一起去，把趙先生帶家裡來。”
“是，奶奶。”楚舟然點頭，快步走向江曉涵。
“曉涵，我陪你去。”
江曉涵點頭，和楚舟然一起出了門。
房間裡。
兩個人都粗粗的**着。
這個時候冷靜下來，匡雪來才反應過來自己做了什麼驚世駭俗的事情。
她剛剛不但吼了周燕辰，還把他給強制的扯到房間來了？
怎麼辦？
現在應該怎麼辦？
周燕辰鳳眸輕睞，凝着她的背影。
冷笑：“這個時候知道害怕了？”
“我，我纔不怕！”轉頭，她瞪着他，“我，我又沒做錯！”
“你！”脣角抿起，周燕辰驀然擡手。
“啊！”匡雪來害怕的閉上眼睛，手擡起擋在臉前。
高舉的手在半空中停住，他本來也就是想要嚇嚇她。
半天，對方都沒有進一步的動作，匡雪來把眼睛睜開一條細縫，就見他沉沉的看着自己。
嘆息一聲，周燕辰擦過她走向落地窗。
點燃一支菸，他慢慢的吸。
窗外，他看見江曉涵和楚舟然扶着一個人破雨簾而來。
吞吐着菸圈，周燕辰自嘲一笑。
身後，匡雪來看着他，眼睛一酸。
有點東西慢慢清晰。
從什麼時候開始，她已經這麼在意他了？
他明明毒舌又霸道，面癱還悶騷。
欺負她的時候，有時候還會讓她哭。
可是，他無意中展露出的一絲絲溫柔，卻有着滴水石穿的效果。
怎麼辦？
她好像也喜歡他了。
她不是喜歡白大哥的嗎？
那樣溫暖的人才是她的理想型啊。
可是爲什麼，她覺得自己好像更喜歡周燕辰呢？
咬咬脣，匡雪來走向榻榻米，呆呆的坐在上面。
想不清。
到底是周燕辰還是白津湫？
她不會這麼**的喜歡兩個人？
匡雪來！
揪住自己的頭髮，她煩躁的甩甩頭。
想要盡力去想清楚的時候，腦海裡，涌入的都是和周燕辰的點點滴滴。
他吻她，抱她，彆扭的哄她的時候。
臉上拱上熱度，她覺得自己好像要着火了。
周燕辰吸完煙，轉頭看過來，就見她一會兒皺眉一會兒害羞的笑，像瘋了一樣。
闊步走來，他站定在她身前。
“想什麼呢？”
“想你。”擡眸。
四目相對，她脫口而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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