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要別再做徒勞的抗爭……”
卡帕蘭看着韓棄,平靜開口:“算我個人對你的欣賞,不是太爲難的遺願,我幫你達成。”
韓棄喘息慢慢站起,扯起嘴角擦擦血跡。
“說了怕你不信。”
卡帕蘭點頭:“你說說看。”
韓棄搖晃一下身子,卻依然沒有倒。直視卡帕蘭,韓棄輕笑開口:“青龍……就是你們說的棄龍。能不能把它鎖鏈打開。”
卡帕蘭驚訝看着韓棄。
韓棄擺手:“我沒奢望你放了它……我只想你別鎖着它。”
卡帕蘭沉思片刻,探身開口:“然後呢?”
韓棄笑着:“沒了。”
卡帕蘭茫然看着韓棄:“就這個?!”
卡帕蘭不甘心上前:“不爲聖女求情,不將遺願留給親朋好友,不想着死的痛快點……就只爲一個棄龍?”
韓棄無奈:“我都講說出來怕你不信的。”
卡帕蘭沉默許久,失笑皺眉:“我是真的很難相信,你最後的遺願居然是這個。”
韓棄隨意扶着慢慢變得彎曲的重銀之精:“你不會懂的。”
卡帕蘭想要說什麼,突然一聲嘶吼從聖庭內部傳來。
聲音不大,但聽得很輕。
所有人下意識回頭看去,至少今天很多人都知道,那是最底層的最裡面,關着的那條棄龍的嘶吼。
彷彿在迴應韓棄。
卡帕蘭沉默一會,慢慢轉頭看着韓棄:“我答應你……你會放棄抵抗嗎?”
韓棄的重銀之精更彎了,快九十度從中間彎曲。而韓棄也好像漸漸支撐不住似的,伏在重銀之精支撐上。
笑容更盛。
“不會。”
“哈!”
卡帕蘭笑了。
而騎士再次舉起長劍運起鬥氣。祭祀也重新拿起法杖對準他。
“拖延時間沒用的。”
卡帕蘭倒是沒生氣,只是更加惋惜搖頭看着韓棄。
韓棄笑着,重銀之精似乎差一點就要變回最初使麪條般的模樣。
“不是拖延時間……只想人生的最後,能一直站立。”
瞬間!
重銀之精極直立甚至將韓棄撐起彈高半米。
“啊!!!”
“喝!!”
橫掃騎士,頭盔已經癟下去,倒在地上動也不動。而頭盔遮掩的部位,紅白色液體流出。
卡帕蘭閉上眼,舉起手臂對着衆人,隨即快下落示意。
轉身邁步朝着臺階走去。
他明白韓棄的意思。
剛剛的也真就是遺願。因爲本身這個要求對韓棄來說什麼意義不談,對卡帕蘭來說,舉手之勞而已。
這麼小的遺願,韓棄最後想着只是戰死,不是放棄投降被放到火刑架。
其實和結局不會有太大改變。
但此時此刻也沒有談什麼的必要了。
這是他的選擇,他不管會不會兌現他的遺願,此刻能做的,不得不做的,也只是成全他最後的選擇。
“呀~~!!!”
嘶吼聲,廝殺聲。騎士的,祭祀的……
他的。
不絕於耳。
卡帕蘭想走進去,但最後還是停下,只是背對院子,聽着,感受着,身後的場面。
——
“到了!!”
查理斯和羅蒂雅先行一步打鬧,不過既然已經跑了很遠,打鬧結束也沒回去,而是朝着聖庭快趕去。
帝都雖大,但如果都在範圍內,怎麼也不至於許久很久纔去哪。何況皇宮在中央,聖庭在帝都北部,也算很近。
剛剛還沒到,就聽到這裡燈火通明。可是,卻聽不到一點聲音。
他們還以爲自己來得及時或者來晚了,還沒開始或者已經結束。
但沒想到的是,已經到了最慘烈的時候。
“爲……爲什麼聽不到聲音?!”
好像前世的無聲電影一樣,你能看到影響動作甚至喊殺聲的嘶吼。但你聽不到一點聲音明明這畫面,就在眼前。
他們,看到了韓棄。
雖然查理斯不認識。
“是魔法陣。”
查理斯表情凝重走上前,輕輕碰觸一個實際上是透明的地方。結果,卻好像碰到了實質的阻攔。甚至手碰觸的周圍還有微微波瀾。
“韓棄!!”
羅蒂雅第一時間衝上前,已經被魔法陣阻攔。
或者此時更準確的說,是魔法罩。
阻攔進不去,她用力砸着魔法罩:“韓棄!!!”
小短身此時也瞪着黑黑的眼睛,啊啊揮動小手叫着。
“沒用的。”
查理斯看着裡面和騎士祭祀惡戰的光頭****上身的男人,眉頭緊皺:“沒想到聖庭是鐵了心了。圍攻他一個還要用上最高等級的防護陣。”
“最高?!”
羅蒂雅驚愕看着查理斯,查理斯嘆息看着她:“有實質能量防護的。這種魔法陣已經不是純粹的防護輔助,而是最本質的守護。除非內部關掉,否則要想打破……”
“劍聖!!”
羅蒂雅突然想起什麼,轉身就要騎馬跑回去。
被查理斯拉住。
“父親不會主動出手的。”
查理斯指着魔法陣對着羅蒂雅:“攻擊最高等級聖庭魔法陣,等同於宣戰。不管理由多充分。”
停頓一下,查理斯指着裡面:“況且……也未必來得及了。”
羅蒂雅張大嘴,訥訥要說話。
小短身啊啊叫着回身要朝院子方向探身。
這樣的畫面,沒有聲音比有聲音還要讓人觸動震撼。
血肉橫飛,打擊力看着都疼的程度,偏偏沒有聲音。
直面這樣慘烈的情景,羅蒂雅死死咬着嘴脣,眼睛紅,卻沒法做任何事。
查理斯此時也出神看着,其實他的內心比羅蒂雅還要壓抑。
如果羅蒂雅只是私人情感的話,查理斯想的更多。
此時他更直觀地感受到韓棄的戰力,面對一羣羣橙色鬥氣的騎士,更別說外圍還有遠攻的祭祀。
他傷痕累累,一次次被擊倒再爬起。
可是他擊倒……
不,是擊殺。
手中揮舞着一根銀色長棍的他,襯托在這夜色和火光下,流華光轉。沾身非殘即死。
但他畢竟是一個人。
一件長袍在身雖然是薄薄的一層布更不是鎧甲,但總算有些遮護的心理作用。
****上身,挨一刀是一刀,血噴出。
挨一火球就是一火球,焦黑一片。
反而把傷口封住。
用敵人的攻擊給敵人留下的傷口止血。
這樣的治療方式,多麼荒誕無力,殘忍。
沒聲音。
近在咫尺背對他們似乎還沒現他們已經到來的身影。不算高,不算強壯,可卻站得筆直。
堅挺。
一次次擊殺對手,一次次留下更重的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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直到,終於長棍變得彎曲,並且徹底軟掉。
查理斯和羅蒂雅不認識重銀之精,或者說認識重銀之精,不懂它爲什麼可以最筆直最堅硬,又變回原樣。
但如同看到韓棄本人,從最強勢擊殺,變成軟弱,慢慢支撐長棍都支撐不住,無聲的,倒下。
“韓棄……”
羅蒂雅眼睛慢慢閉上,有些無力。
查理斯卻不讓眼睛閉上,他想看着希望燃起就熄滅的最後一幕。
“哇~!!哇~~~~!!!”
突然一聲哭叫聲!!
羅蒂雅瞬間睜眼看着張大嘴哭出來的小短身。
小舌頭都看得見,哭聲很大震得耳膜都生疼。
“哇!!!!哇~~~!!!!!”
“咦?!”
瞬間查理斯驚訝湊上前,羅蒂雅順着他的目光看去。也是張大嘴。
韓棄在趴下不動許久之後,瞬間看向這邊。
而在此之前其他要下手給最後一劍結果他的騎士,居然也看過來。
這個小短身大嗓門……聲音居然可以穿透魔法陣嗎?!
“韓棄!!”
羅蒂雅回過神,用力拍打魔法陣。將哭泣的小短身湊上前給他看!
“韓棄!!!!”
羅蒂雅就差將哭叫張大嘴的小短身貼在魔法陣上了,鼻涕眼淚蹭在上面也算她是第一個。
“肯~~肯肯~~”
小短身見韓棄終於看過來,哭聲濺小,但依舊抽泣。
血污滿臉的韓棄顫抖無力地支撐,看向小短身方向,莫名的,露出一絲微笑。
那笑容那麼溫和,那麼溫柔……
“不要!!”
羅蒂雅突然表情凝固,驚恐敲打魔法陣大叫。
只見裡面聖庭門口的臺階上站着一個紅袍人,突然舉手用力大叫一聲什麼之後。
停在那看着剛剛那一幕的騎士祭祀再次動起來。齊齊撲向韓棄,阻隔了小短身,羅蒂雅,查理斯的視線。
“哇~!!!哇!!!!”
小短身再次大聲哭泣,羅蒂雅自己閉上眼睛,也順手,捂住了哭叫小短身的,將她抱回懷裡,披風遮擋。
哭泣聲,透過披風,從響亮,變得沉悶。
“哎。”
查理斯也不再看了,低頭恨恨砸了一下魔法陣。
“怎麼了?”
奧爾德二世馬車姍姍駛來。
似乎早也看到這邊的火光和羅蒂雅的嘶喊以及小短身的哭聲,第一時間走下馬車不解詢問。
查理斯搖搖頭,沒說話。而羅蒂雅閉眼已經背身靠着魔法陣坐下。
奧爾德二世一頓,此時沒人迴應,他只有,自己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