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
“啊……啊……”
“翹得再高點~”
“輕……輕些……”
穿過一片炮房,多年從事這個行業的奎亞拉夫人早就雲淡風輕和沒聽到一樣。『
耳朵自然隔音。
獨自穿過長廊的她此時已經不再是滿臉堆笑,即便胖依舊胖,但沉靜的氣質反而顯得棱角分明很多。不是誰都能說兩句不滿意開罵的尋歡場老闆。
漸行漸遠,聲音也慢慢消失。
盡頭的一個獨門小院,已經天黑的此時屋內沒有任何光亮。
卻可以聽到撥弄琴絃的聲音。
只是這聲音不成調,不成曲,就真的好像隨意撥弄的模樣。
奎亞拉夫人一頓,半響平靜推開門。
裡面的琴絃聲戛然而止,因爲那個嬌小的身影就坐在院子裡,吉他在石桌。
一手支着下巴,一手在琴絃。
“吱嘎。”
門關上,即便兩人對視一眼,可誰都沒說話。
吉他女孩依舊隨手撥弄如同沒看到她一樣,而奎亞拉夫人也看看周圍,將蠟燭點燃放在石桌前,自己坐下。
“蕾莎的傷怎麼樣了?”
終於還是吉他女孩開口,但奎亞拉夫人反而愣住:“受傷?什麼傷?誰受傷?”
吉他女孩一頓,嗤笑看着她:“那個灌她酒的權貴子弟那麼變態,她會好過?”
醉酒女孩,就是今天洛夫德灌酒的那個。
而且事實上這種事很平常。別說是棄兒,什麼種族做這行的誰不受點委屈甚至傷?
如果這麼說,那位棄兒大人也對。
幹一行愛一行,做的就是這個生意,還想要誰可憐幫忙?
“她啊。”
奎亞拉夫人明白過來,笑了笑看着吉他女孩,其實,這也是她找她來的原因,倒是省得自己起話題了。
“你很失望?”
奎亞拉夫人雖然後來先離開了,但其實那桌客人早就完事走掉,她自然也聽了陪酒陪那啥的幾個講述了整個過程。尤其那個被灌酒的蕾莎,早就醒酒了。
“失望他不但沒幫忙,反而好像低聲下氣給那些權貴子弟陪笑臉?”
奎亞拉夫人探身看着吉他女孩,開口詢問。
吉他女孩看着她,輕笑開口:“似乎你覺得我不該失望是嗎?”
奎亞拉夫人語氣一滯,臉色板起看着她:“誰教你對自己親生母親說話\‘你你你\‘這麼稱呼的?”
不說這個還好,說起這個吉他女孩瞬間眯起笑眼,娃娃音也更明顯:“棄兒嘛。”
看看周圍,隱約還能傳來男女敦倫的聲音,吉他女孩似笑非笑:“這樣的環境成長下,二十歲的時候打算讓親生女兒接客的媽媽,我能有什麼好教養……”
直視臉色難看的奎亞拉夫人,吉他女孩開口:“\‘你\‘說呢?”
奎亞拉夫人胸口起伏,本來就笨拙的身材似乎要將衣服崩開。
吉他女孩視而不見,或者說看到這一切更加笑意盎然。
也不知道是真的不想衣服崩開還是什麼原因,慢慢的,奎亞拉夫人平復情緒,彎起嘴角看着她:“失望說明曾經寄託希望……但不怪你看不透一些事。因爲沒本事的人註定只能寄希望於別人身上。你希望他幫你甚至其他棄兒女孩擺脫被權貴玩弄欺侮的現狀,你自己有什麼本事讓人家看中呢?”
吉他女孩一頓,收起笑容看着奎亞拉:“我看不透什麼事?”
奎亞拉夫人彎起嘴角,探身開口:“蕾莎沒受傷。相反,她今天賺了雙倍的銀幣。而那個你口中的變態,也沒再灌她酒傷害她。”
吉他女孩愣住,皺眉支起身子:“怎麼可能……”
停頓一下,吉他女孩明白什麼:“難道我走之後他還是……不對啊。”
看着奎亞拉夫人,吉他女孩開口:“他故意客氣示弱,是爲了讓對方降低防備然後出手?”
“呵。”
奎亞拉夫人哭笑不得,嘆息看着吉他女孩,搖頭開口:“這可真是……”
起身朝着門口走去,奎亞拉聲音傳來:“還是老實等二十歲的時候出來做事吧。”
吉他女孩抿起嘴角,在奎亞拉夫人離開前,突然站起叫住:“等一下。”
奎亞拉夫人站定,卻沒回頭。
吉他女孩吸了口氣,平靜開口:“告訴我一切,我十九……”
停頓一下,吉他女孩沉聲開口:“十八歲就可以接客做事。不再被你養着。”
奎亞拉夫人沉默許久,彎起嘴角關上門,重新坐下看着她。擡手示意。
吉他女孩站了一會,也過去坐下,定定看着她。
“你覺得不讓你失望的結果……他該怎麼做?”
奎亞拉夫人先問了吉他女孩一個問題。
吉他女孩咬着嘴脣,偏頭開口:“他們怕他。而他的戰力也很強。神賜大陸誰不知道,只有今天和他一起來在大廳坐着的本尼德克特纔是對手。都勝負未知。”
奎亞拉夫人好奇:“你想他殺了他們?”
吉他女孩嗤笑:“我沒那麼傻。可是可以嚇得住,即便不用殺人,甚至不用打人,也沒必要低三下四那麼客氣,甚至管都不管蕾莎。那他進去幹什麼?真的是碰到熟人了?!”
說着說着,吉他女孩宣泄一般叫了出來。
奎亞拉夫人靜靜聽着,許久之後看着喘息的吉他女孩,掃了她巨大的……胸一眼。
居然還能跳脫想着果然是遺傳。
“喂!!”
吉他女孩捂着胸口失笑後退:“你還真是幹這行的。我說了十八歲會接客,你需要這麼急嗎?”
奎亞拉夫人一愣,笑了笑沒解釋。
沉默片刻,點頭開口:“然後呢。”
吉他女孩下意識愣住,茫然看着她:“什麼然後?”
奎亞拉夫人平靜看着她:“嚇住他們,然後呢?”
吉他女孩不解:“然後,蕾莎就不用被欺負灌酒甚至侮辱了。”
突然意識到奎亞拉夫人問話的意思,吉他女孩語氣一滯,偏頭嘀咕:“至少今天不用。”
奎亞拉夫人笑着:“你還知道只限今天。”
吉他女孩不語。
奎亞拉夫人呼出一口氣,搖頭開口:“但即便這一點,我依然不同意。”
吉他女孩驚訝轉頭:“你說他嚇不住他們?那就打,打不過……不可能打不過。”
奎亞拉夫人笑着:“你總說我對你不好,說你親生母親因爲你是棄兒所以不當做子女,二十歲給你推下去接客沒人性。可是你在這裡長大的,我也在這裡做了這麼多年,我看到聽到見識過的,你一丁點都沒經歷過。”
探身看着吉他女孩,奎亞拉夫人開口:“面對那位棄兒大人,他們不敢得罪他,怕他。可他能守護蕾莎一輩子嗎?如果不能,當他離開之後,從他那裡得到的屈辱,恐懼,氣憤……泄在誰身上?你想過嗎?”
“額……”
吉他女孩臉色白,愣愣看着奎亞拉夫人。
奎亞拉夫人笑着搖頭:“你沒想過。你的認知對他,可以徒手滅族一千人,虐殺,老人女人孩子都不放過。他應該用他的戰力和血性,爲你們棄兒同胞每一個受苦受難的出頭抗爭。”
起身看着她,居高臨下。
奎亞拉夫人開口:“你只看到眼前你身邊的棄兒姐妹承受屈辱,看不到的呢?神賜大陸有多大?比比皆是。這就是棄兒的命運。”
點頭看着死死咬着嘴脣不說話的吉他女孩,奎亞拉夫人點頭:“好,就算是他過後也不敢欺負蕾莎。別的陪酒女呢?或者不是這裡,回家了,那位棄兒大人找不到的地方,會不會有另外的棄兒因爲他的威脅壓制教訓氣不過,將脾氣在別的無辜棄兒身上?”
吉他女孩低頭攥着拳頭沉默。
奎亞拉夫人卻不放過,再次開口:“好。就算他直接把他殺了,也沒人找他麻煩。別的權貴子弟呢?會平靜接受一個權貴子弟被一個棄兒因爲去找陪酒女孩而被殺掉,他們會怎麼對待別的棄兒?”
吉他女孩深吸一口氣,扯起嘴角擡頭:“照你這麼說,還真是一點活路都沒有了。”
奎亞拉夫人失笑,嘆息開口:“是什麼讓你忘記他出現之前的棄兒境遇?因爲他的出現,因爲他做過的這些事,因爲龍城就近在眼前。你就覺得棄兒被壓制欺侮的環境徹底成爲過去了。可他沒出現之前,這不就是棄兒該承受的嗎?你在抱怨什麼?”
吉他女孩有些失神,奎亞拉夫人坐回去,看着她的樣子。
等她緩和情緒。
許久之後,吉他女孩慢慢坐下,失魂落魄。
而奎亞拉夫人隨手撥弄琴絃將她驚醒。
下意識收起吉他,吉他女孩面無表情看着她。
奎亞拉夫人一愣,笑着開口:“棄兒沒有個體。在權貴眼中棄兒都一樣的。不用分辨誰是誰。他是唯一一個被區分出來的,是他的本事。如果你寄希望於他可以讓所有棄兒告別過去改變現狀,就寄希望他除了自己被區分出來,會帶着一個又一個的棄兒讓所有人都重視。再不敢如同豬狗一般對待的那天。也許他不需要這麼卑躬屈膝,而是直接可以說……”
“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