韓棄似乎忽略一個事實就是。
他殺了人，被雨水沖刷，隨後抱着小短身的屍體，就離開了鐵榮城。
一刻未停留。
從始至終，他沒理會……
也不可能有心情理會從始至終觀看整個虐殺過程的契約魔法罩之外的所有人，什麼感受。
甚至不理會他們要和自己說什麼。
只是一句“我要安葬她”，全都打掉。
一直到今天，纔剛剛回來。
他自己似乎因爲小短身的復活後，有點沒再在意當初自己做過的事。
可你要是問韓棄什麼感受。
他是沒什麼後悔心態的。
此時他依然沒覺得他做錯什麼，比如殺死老人，小孩，女人。
是，前世的他是和從小在寺廟長大的和尚。
雖然最後是等於沒被佛門接受。
空有佛性空懂禪理的……
棄僧。
別說和尚，普通人都不該殺人。
坐車讓座給婦女老人小孩孕婦。
尊老愛幼。
傳統美德。
可他做了，也沒後悔，也沒反思過。
任何該有的對自己心靈和道德的束縛……
殺人之前他都做完了。
在小短身死的那一刻，一切都已經足夠。
他又不知道小短身最後會復活，甚至他差點還被弄死了。
此時他考慮的，或許只是如今小短身既然活了，聖庭該怎麼做。
自己要怎麼應對。
他回來是面對這些的。
卻忽略了最重要的環節。
外界，親眼看到，還有聽說傳聞的，怎麼去判斷感受韓棄虐殺一千矮人，包括老幼婦孺。
帶來的視覺聽覺和心靈上的衝擊。
——
天下驚。
驚天下。
——
在韓棄安葬小短身離開矮人鐵榮城之後的時間。
這個消息已經隨着他的離開，以鐵榮城爲起點，由下至上，擴散到整個神賜大陸的各個勢力各個行業領域角落。
那麼如果說各個勢力還算合理。
爲什麼可以擴散到各個領域行業角落呢？
因爲這件事，雖然死的人才一千多。
相比戰爭時期動輒上萬十萬甚至百萬千萬死亡人數，簡直就是一個小水花。
可是人數不重要。
性質太過惡劣了。
自從墮落大陸沉默海底，魔族大部分都消失之後。
再也沒出現過這種惡劣的情況。
爲什麼？
殺人或被殺，這很正常。
不然要法律和安保部門做什麼？
可除了魔族以外，涉及到神賜大陸各個種族的戰爭，沒有說殺平民的。
當然，偶爾會偷偷殺掉的情況，也是少數的。
即便有，也沒虐殺那麼殘忍。
變態嗎？
魔族當然不計較平民戰士男人女人，什麼人他們都殺。
但他們很高傲，強者爲尊。
很多平民女人非戰鬥人羣的，他們不屑去殺。殺也直接弄死，虐殺都嫌丟人。
就這麼簡單。
這種種情況如同一環套一環總會在其中交叉的時候，留下一些小小的餘地。
可一個棄兒。
一個光頭棄兒。
居然沒有任何餘地和原則。
他殺了人，矮人。
其中有戰士有平民，有小孩，有女人。
好吧如果還有魔族給他墊底。
但魔族不會虐殺。
而他，殺了人，殺了矮人，殺了戰士，平民，小孩，女人……
還要虐殺。
當着當今大陸，所有頂級勢力的面前……
虐殺。
記得曾經《男兒行》有句話怎麼說來着？
殺一是爲罪，屠萬是爲雄。屠得九百萬，即爲雄中雄。
韓棄在他們眼裡有類似的感受。
殺人是罪，殺老人小孩女人是惡魔。
毫無心理負擔虐殺老人小孩女人的……
這已經不是罪，也不是魔……
這是沒有任何束縛，不會有任何原則……
沒有顧忌沒有妥協沒有底線。
更不會有他會猶豫不做的事。
當任何狀態到達極致的時候，都會壓倒一切。
沒人會在意他能不能做到了。
所有人都會恐懼，真的有一個人，如果他想做他就會去做。
做不做得到已經不重要了。
驚天下。
天下驚。
試問誰不怕？
平民不敢殺貴族，是真的做不到嗎？
是顧慮。
顧慮貴族的碾壓和報復。
軍人不到萬不得已，不敢政變。
是真的做不到嗎？
怕背叛，怕失敗。
怕牽連家人。
也怕死。
這種顧忌大大小小可以套入整個社會所有階層所有複雜關係中。
這個棄兒，居然不在其中。
不怕矮人的報復？
不怕聖庭的裁決？
不怕天下因爲恐懼羣起攻之？
不怕轉瞬間被抹殺被同樣方式對待？
他還是這麼做了。
當着所有勢力的面。
做了，也做到了。
怕的作用是讓你顧忌，顧忌讓你猶豫，猶豫讓你思考去判斷決定。
依然怕卻還是做。
那他怕不怕都沒意義了。
如果說，曾經韓棄做爲一個特別的棄兒，在少數範圍內，是出名的。大部分人羣範圍內是沒誰瞭解知道的。
那麼這一次。
他在矮人鐵榮城雷心部族做的事。
天下皆知。
法師工會。
傭兵工會。
各國商業工會。
各個家族，公國，大小勢力。
各個軍隊，騎士團，法神劍聖。
帝國大臣，相，皇帝。
種族族長。
領主。
農民。
小販。
都在流傳這件事。
那麼他們具體什麼感受只有自己知道或者會和親朋好友議論。
不過估計沒人那麼二跑到大街上大叫“我好怕啊”之類的。
然而波及到此時此刻就連這些同樣是棄兒生活在龍城的他們，甚至是韓棄自己的徒弟。
都是這種感受。
韓棄揉揉頭，無奈嘆息。
也是。
不後悔，也沒多想。
不代表他會不懂。
眼前的棄兒城民包括他的徒弟們，都對韓棄的形象產生巨大的反差和距離感。
這份距離感不是疏遠不是排斥不是隔閡。
事實上也不可能。
放他們如果有能力也會這麼做。
只是這份距離感產生於他們絕對做不到韓棄大人做不到師父這種程度。
平時笑呵呵溫和很隨和各種和的模樣。
又偶爾搞怪毒舌甚至逗比。
咧嘴憨笑所有形象在矮人族鐵榮城那個叫做雷心部族遺址的地方。
崩塌。
直到……
或許……
有例外？
——
“呵呵，你回來了？”
一個有些沙啞但甜膩的笑聲響起。
讓所有人下意識目光投過去。
但沒關係，她的目光只投在韓棄身上。
第一眼迎上的就是一雙笑眼。
蒂芬妮。
“沒有，還在外面呢。”
韓棄平靜點頭。
蒂芬妮微微嘟嘴，隨即還是笑着邁步上前。
她似乎是所有這些棄兒包括韓棄徒弟，除了龍五以外，第二個邁步上前朝着韓棄走去的。
“回來就好……安葬了已經？”
蒂芬妮詢問韓棄。
韓棄沒等說話，龍五突然驚叫一聲。
那可是龍五啊。
不苟言笑不善言談也從來沒有過任何驚愕時候悶悶的龍五。
驚叫？
而所有人的目光再次投向門口。
果然目光雖然沒有實質的，可是如果人多了又都看一個地方的時候，就感覺到是真實存在。
門吱嘎打開。
一個咋把咋把的小身子扶着門板，漂亮眼睛看着外面。
隨即不理會所有人驚愕張大嘴的目光，對着韓棄叫。
“ch……吃！！吃！！！”
韓棄擒龍手將她吸過來，抱在懷裡對着衆人……
看着衆人的表情，韓棄也無奈沒多說。
因爲都不言而喻了。
“ch……吃！！吃！！！”
小短身臉憋通紅拍他催促。
蒂芬妮捂着嘴不敢置信。
也許此時是四民最先反應過來，眼中的淚水已經積蓄，隨即突然尖叫一聲上前，一把抱過小短身，震顫的力道將積蓄的淚水掉落在小短身臉上身上甚至嘴裡……
很是嫌惡偏頭不耐皺眉噗噗噗吐，奈何被哭泣的四民抱緊。
根本動不了。
“ch……吃！！！吃！！！”
韓棄嘆息看着還在盯着小短身看的所有棄兒們，擺手開口：“好了。具體情況再說……各回各家先。”
沒人動，還在驚愕看着。
韓棄一頓，不再理他們，拽着四民進去了。
蒂芬妮當然還是愣愣萌萌的樣子，下意識跟着。
幾個徒弟互相看看，大民揮手示意他們都回家散開。
然後也都趕忙一起跟着進去。
——
“嗯~好吃。”
蒂芬妮嚴格來說不是第一次吃中華料理，自從韓棄離開，她也在龍城上一起回來。
這些天安頓接收花冠帝國希德索克親王送來的棄兒，然後開始熟悉和適應龍城的生活。
暗自做着規劃。
等待。
韓棄殺了人直接就走如今在回來，其實很多消息是斷層的。
可蒂芬妮以及其他人，卻是一直才承受和消化韓棄虐殺一個矮人雷心部族後的所有震盪。
不過現在第一次吃韓棄親手做的，和四民顯然還不同。
可能是心理作用？
她知道一切都是韓棄明的，自然而然就會覺得韓棄做得肯定比四民好。
事實上某些菜的確是。
但因爲後來四民已經成手了，那麼熟能生巧，加上四民只用心這方面的事。
很多菜比韓棄更精細。
“她是怎麼復活的？”
理所當然的，吃歸吃。
可是這個問題，絕對會是第一個問的。
蒂芬妮此時也是第一次看到活着的小短身。
果然如同他說的那樣，撅屁股拱菜。
肉團一般。
只是活潑可愛是沒法形容的。
總隱隱感覺這個孩子有點特，有點獨，還有些……兇？
形容不好。
然而韓棄此時聽了她的詢問，反而問出另一個問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