藏在衣櫃中的臍帶

坐在客廳裡,我們只有繼續沉默。(迅雷書友)沈遠提前回房去了。作爲一個青少年,他的作息顯然過分規律,但剛剛發生的事情,對於他恐怕更加難以接受吧。空蕩蕩的客廳裡只剩下兩人,我和蘇青凰心照不宣地不去說什麼。

我的心思,更多的並不在葉城身上。剛剛,就在我看到屍體的那一刻,腦海裡閃過了一場葬禮,甚至可以說,是很隆重的一場葬禮,我相信,自己也在其中。那是誰的葬禮?我的親人,朋友?我想不起來了。我應該是有親人的吧,父母,或是兄弟姐們?我也應該有朋友吧,我是個學生啊……我已經從正常世界消失了一天了,會不會有人在找我呢?

趙辰三人終於在不久之後回來了。一進門,林讓就說:“我在葉城身上發現了他房間的鑰匙,我們要不要去看看?”

“不太好吧……”我這麼說。雖然說葉城已經死了,關於他的一切秘密都再無意義。可是他纔剛死,我們就要去翻動他的東西?

“沒什麼不好,蘇小姐不是都已經去過了嗎?”

“都去看看吧。”吳明顯然有些蠢蠢欲動。剛纔見到葉城的屍體還是一副驚慌失措的樣子,現在又迫不及待地想去探索一個死者的房間,難道是心虛?

但我們最終都決定去看看了。

我們設想過葉城的房間會有千般模樣,但一打開門,我們還是感受到了這個遊戲設計者給我們的驚喜。

葉城的房間,根本就是一個手術室。巨大的吊燈掛在被裝飾成了手術檯的牀的上空。四面牆都是白色的,地磚也鋪得如同醫院一樣樸素。所有的桌子、櫃子都和醫院一般陳設,桌上放着托盤,裡面還有一些醫療器具,空氣裡還飄着一股消毒水的味道……天啊,估計葉城在進屋的那一剎那,就已經想起了自己的身份了吧……

我突然又有些同情他。夜裡揹負着沉重的心理負擔躺在手術檯似的牀上,又怎麼能睡得着呢?閉上眼睛的那一刻,他會不會覺得,自己在任人宰割?

消毒水的氣味讓人有些噁心。也不全是,空氣裡的味道似乎不僅僅是消毒水,只是利用這股味道在掩飾着什麼。蘇青凰好像也發現了不對。她走近了衣櫃,拉開門往裡探了一眼……

“啊!”她的尖叫聲把所有人都嚇了一跳。我們趕緊上前去看,眼前的場景比什麼都令人作嘔。衣櫃的角落裡有着一窩已經死去的幼鼠,眼睛都還沒有睜開,赤紅的皮肉已經開始發黑,臍帶還沒有脫離,而且還被人細心地纏在了幼崽屍體的頸部。快要腐爛的屍體散發着惡臭。

我不自覺地往後退着:難怪葉城會想起來,那個因爲臍帶繞頸而死的嬰兒的屍體,應該無數次都出現在了他的噩夢裡。設計了這個房間的內鬼分明就是要折磨他,逼得他在精神崩潰中走上絕路。

這個遊戲的性質太過惡劣……那個內鬼,根本不是想簡單地殺了什麼人,而是,在玩弄我們的心神……

沒有人去碰那窩死去的鼠仔。我們飛快地退出了房間,所有人的臉色都青白相間。葉城房間裡的東西讓我很不安,如果有人要以這樣的方式來折磨他,那又會有什麼東西在等着折磨我們呢?葉城死的理由是貪婪所犯下的罪過,那我們,又會是什麼?

“瑤鳶,我們告訴他們吧。”蘇青凰向我徵求意見。我看着他們詫異的神色,覺得再隱瞞下去不好,於是同意了蘇青凰的想法。我們將葉城的故事告訴了其他人。

“沒想到他做過這樣的事。雖然只相處了一天,但我覺得他爲人還不錯……”吳明感慨了一句,轉身回房了,似乎不想再考慮今晚的事。

林讓沒有說話,只是嘆了一聲。

“沈瑤鳶。”趙辰突然叫了我一聲。我發現他是從葉城死的那間浴室裡出來的,那麼,他沒有在聽我們說話?

“你到我那兒去一下。”他彎下身,在我耳邊悄悄說。

“不行!”我本能地拒絕了他的要求。並不只是因爲害怕單獨和別人相處。經歷了葉城的事情,我已經不想再去揹負別人的秘密了。我不想知道太多跟自己沒有關係的事情。

“怎麼了?”蘇青凰回過頭問我。

“沒什麼。”趙辰替我做了回答。他看了蘇青凰一眼,眼中頗有敵意。隨後他又悄聲對我說:“那到廚房去吧,你也還沒吃晚飯。”

我同意了趙辰的提議。剛進廚房,他就一臉嚴肅的告訴我:葉城自殺用的手術刀不見了。

“有人拿走了它,而且,我們不知道是誰。可能是在我們都沒有注意的時候。”

“那你爲什麼要告訴我?”

“要你小心。”我的問題可能讓他不耐煩了,但隨即,他又自說自話地解釋了起來,“七個人裡面,我只對兩樣東西有印象,你的樣子,和蘇青凰的名字。”

“那你爲什麼告訴我而不是她?”

“因爲名字只是個代號,所以,我還是更相信對樣貌的記憶吧……”

但是,人的記憶往往因爲主觀因素而變得不準確。我不太記得自己是在哪兒讀到的關於記憶的論斷的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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