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麼說是真的了?”曹雄僵住——既然段宜康都確認了,那就肯定錯不了了。
“對。”段宜康再次確認。
“問問他,國青隊的人怎麼看這件事兒?是接受還是反對?”曹英在旁邊壓低聲音提醒道。
“噢......,那你們是什麼反應?”曹雄暫時當起了傳話筒,向段宜康問道。
“當然是不樂意了,進國青隊的都是職業棋手,憑什麼業餘棋手也能進來?要強化訓練可以去龍一道,清風道場,幹嘛非要跟着中青隊?!”電話那邊段宜康激動地說道,顯然他是立場堅定的反對派。
“那你們有沒有向劉志峰抗議?”曹雄馬上問道,不平則鳴,這是他一貫的作風。
“當然提了,問題是沒用呀,劉教練根本不聽。”段宜康氣呼呼地答道。
“不聽?.....國青隊從來沒有業餘棋手隨隊訓練的先例,他允許王仲明隨隊訓練總得有什麼理由吧?”曹雄問道。
“我們也問了,他不講呀,不僅不講,還反過來問我們是不是對王仲明不服氣,我們當然答就是不服氣,結果他話風一轉,問我們誰敢說自已能連贏吳燦宇兩盤,能在十秒超快棋裡把譚浩強打到中盤崩潰?這下兒把我們都噎的沒話說了,見我們都說不出話了,他更說,‘等誰有本事連贏吳燦宇兩盤,十秒超快棋打敗譚浩強,然後再來跟我講不滿。’,你想,話都說到這個份兒上了,我們還能怎麼辦?“段宜康講道。
“......這麼說,劉志峰是力挺王仲明的了?”聽完段宜康的抱怨,曹雄問道。
“嗯.....,也不能完全這麼說吧,有人說劉教練也是受到上邊的壓力。可能是孫主任,也可能是黃院長,要是他們指示要讓王仲明隨隊訓練,劉教練也沒有辦法,所以纔不跟我們講道理,而是暴力打壓我們。”段宜康講道。
“......嗯......,的確有這個可能。上個星期五京城棋社聯賽第一輪時,黃院長曾經到陶然居現場觀戰,我那時還奇怪他爲什麼會對這種比賽感興趣,現在再想起來確實非常可疑,他可能就是利用那次機會和王仲明見面,勸他報名參加三星杯。如果真是那樣,那麼讓王仲明隨國青隊訓練或許就是當時談妥的條件之一。”由因推果很難,但由果推因就容易了許多,至少曹雄是這麼認爲。
“啊?還有這種事兒?!......那就難怪了。”得知四天前黃德志和王仲明有接觸段宜康也是吃了一驚,如果事實如此,那就更加做實劉志峰受到棋院高層壓力的事實。
“問他,國青隊的隊員就打算這樣算了嗎?”曹雄的手機音量調的很大。其他三個人也都能聽清雙方通話的內容,孫浩以他記者的嗅覺敏感地意識到國青隊內將掀起一波風浪,那些年輕氣盛的隊員恐怕很難接受強加在自已身上的不平,所以他馬上向曹雄提醒道。
曹雄將孫浩的問題轉了過去,馬上便得到了他們最想聽到的答案,“怎麼可能!大家已經約好,等會兒吃完晚飯後在宿舍一起開會,商量明天怎麼對付王仲明。”
“好。就該這樣。等會兒你們開完會後給我打個電話。找機會我請你吃飯。”曹雄知道暫時不會有更多的消息,叮囑了一句,然後把電話掛斷。
“沒想到這裡還有黃院長的事兒,我就奇怪了,他爲什麼對王仲明這麼重視呢?無論從哪個方面,他似乎都沒理由期待王仲明能給他帶來多大的好處吧?”孫治嘆道。
孫治的疑問也是大家共同的疑問,都是在圍棋圈子裡打滾多年的人。即使是棋力最低的孫治也知道,當棋手的水平達到一定的程度,訓練對實力的提高就會變得不怎麼明顯,棋手的水平越高。情況就越是如此,所以纔有圍棋‘易學難精’的說法,王仲明是國內業餘棋手實力排行榜上的第一名,不管這個排名是否合理,是否符合事實,但他是國內頂尖的業餘高手之一則毋庸置疑,儘管沒有段位這種等級劃分標準,不過業餘七段肯定是有了,而業餘七段與一線職業一流棋手的差距大體是讓先到二子的樣子,如果按以前段位比較嚴格的年代,那就是職業五段的手格,這基本可以說是業餘棋手所能達到的頂部,到了這個水平,再怎麼樣的訓練也只能增加對棋的熟練度,對自身實力的提高其實沒有太大的意義,換言之,業餘棋手無論再怎麼用功,最多也就是職業二流三流之間的水平,這樣的水平在三星杯預選賽那種職業業餘棋手混雜的世界大賽中,碰到的隨便每一位職業棋手基本上在實力方面都佔不到優勢,運氣好的話也許能贏一兩位職業棋手,但別忘了,三星杯的預選賽共有五輪,而且越往後棋手實力越強,到了第四輪,留下來的基本都是職業一流選手,一個人的運氣再好,能連着好運五次嗎?這也是三星杯舉辦了幾十屆,卻只有兩位有着職業背景的業餘棋手進入本賽的記錄。王仲明就算比那兩個人還牛,無非也就是預選賽出線而已,爲了這種連百分之一都不到的概率花那麼多的精力,值嗎?
“現在問題的重點不是這個。”曹英冷靜地說道,黃德志欣賞哪個人不是他人所能左右,抱怨,質疑等等情緒化的動作沒有任何意義,面對新出現的局面,想出應對的辦法纔是正道。
“這不是重點,那重點是什麼?”孫浩好奇的問道。
“重點是怎麼利用這件事。”曹英答道。
“利用?......怎麼利用?”孫浩更加奇怪了。
“呵,很簡單,公平合理,一視同仁。”曹英淡然一笑,顯然心中已經有了計劃。
“......公平合理,一視同仁?......怎麼講?”不僅是孫浩,其他兩個人也是越聽越糊塗。
“呵,你們想,業餘棋手進入國青隊隨隊訓練,這種事兒以前有過先例嗎?”曹英問道。
“......沒有,從沒聽說過,不要說國青隊,就是國少隊也沒有先例。”對圍棋資訊方面最熟的孫浩馬上搖頭道,其他兩位也是同樣搖頭,至少在他們的記憶中是沒有聽過。
“所以就是因爲如此,國青隊的隊員纔會在今晚晚飯後開會要對付王仲明,以表示對棋院安排的不滿,對不對?”曹英再問。
“嗯.....,不過,我覺得不可以對他們的反抗寄予太多的期望,劉志峰那個人我很瞭解,他既然明確表示站在王仲明一邊,那麼除非王仲明自已提出離開國青隊,他就會一直力挺到底。所以只要王仲明臉皮夠厚,不管國青隊的隊員怎麼刁難找碴兒,他死賴着不走,誰也都拿他沒辦法。”曹雄答道。 шωш ⊕ttKan ⊕¢ O
“呵,你說的不錯,國青隊的都是一幫孩子,再怎麼鬧,也玩不過黃德志那個老頭子,而只要有黃德志在背後撐腰,王仲明就能在國青隊呆下去。”曹英點頭說道。
“曹老大,那你到底是什麼意思呢?你是不是想讓王仲明在國青隊呆不下去呢?”孫浩不解問道——如果國青隊內部的反抗都不可能把王仲明排擠走,那麼處於那個體系外的人又能做些什麼?
“呵,我不是剛剛說了嗎,公平合理,一視同仁。”曹英笑着提醒道。
“......公平合理......一視同仁?”三個人都默默重複着這兩句話,琢磨着是什麼意思,猛的,孫浩的眼睛突然一亮,腦中靈光閃現,“哈,曹老大,你該不會是想向棋院提出同進國青隊隨隊訓練的要求吧?”
“呵呵,到底是當記者的,腦子夠機靈。”曹英讚許地笑道。
“提出隨國青隊隨隊訓練的要求?......什麼意思?棋院可能同意嗎?”曹雄和孫治卻還沒有想通,滿臉迷惑的問道。
“呵呵,曹老大的意思並不是真的要隨隊訓練,而是利用這種辦法逼王仲明離開國青隊。你們想想,王仲明憑什麼進國青隊?沒有先例,沒有規定,靠的只是和黃德志的私底下的交易,問題是,這種私底下的交易可以見光嗎?當然,那是棋院內部運作的事兒,外人沒有資格去管,所以曹老大就以王仲明爲例提出申請,王仲明一不是職業棋手,二年紀早已超齡,你王仲明既然可以隨國青隊訓練,那麼曹老大的申請也一樣應該批准,王仲明有報名參加三星杯需要備戰,曹老大不是也一樣有報名參戰嗎?公平合理,一視同仁,這種情況下,要麼兩個人都進去,要麼兩個人都不允許。左右對曹老大都只有好處沒有壞處,不是嗎?”孫浩笑着解釋道——說到底,其實還不就是爭口氣嗎?
“......噢,明白了,明白了,國青隊的隊員在裡邊鬧,曹老大在外邊煽風點火,裡應外合,讓黃德志疲於應付,八成經不起內外壓力,就只能讓王仲明從國青隊離開了。”孫治這才恍然大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