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的太好了,這樣的條件,爲了和你在一起,我是不是應該還要向你爸爸跪下,感恩戴德地謝謝他給了我這麼一次表現的機會?”
“臧舶烈,你真的不要這樣想,我爸爸是不會騙我的,這次的事,你不幫他就沒有人可以幫他了,難道……你願意看到我爸爸坐牢之後我連飯都吃不起,不能上學,幫會也會土崩瓦解,你寧願看到這些嗎?”尹沅希臉上掛滿了淚水,渙散的瞳仁裡,看不到希望的明天。
是的,他不答應,他現在的態度是那麼的堅決,他覺得爸爸在利用他,所以,她的明天是黑暗的。
“我不會答應你的!”臧舶烈再次絕然出聲,邁開了腳步,朝着大門口走去。
尹沅希緊緊地抓着他的手,緊緊地,而他,卻從她的手裡,一點一點地抽離。
她感覺到她全身的血液,她全身的力氣,也隨着他的抽離而漸漸消失……
“求求你,求求你……”她泣不成聲地哀求着。
哪怕是把利害關係和條件都說了,他還是不爲所動,尹沅希不知道該能怎麼勸,他終於掙脫開來,她卻再沒有力氣去追。
看着他漸漸走遠的背影,猶如明日警察帶走父親一樣,讓她徹底地心冷,全身無力地一下子跌坐在地,痛哭起來。
聽到她的哭聲,臧舶烈的腳步慢慢地停了下來,在原地頓了幾秒之後,回過頭來看着她,忽然,他眼中的暗沉倏地被驚慌取代……
遠處,只聽“咚”地一聲,尹沅希的身影從小橋上消失了!
“不……”
臧舶烈大吼一聲,飛快地衝了過來,二話不說地縱身一躍,跳進了水池裡。
淚水模糊了視線什麼都看不見了,她以爲他走了,他沒有選擇幫她父親,她不怪他,她只怪自己,爸爸若是明天真的被警察帶走,她甚至都沒有勇氣去想她將來的路要怎麼走下去?
她承認這個時候,她真的還小,如果父母天堂見了,她也想隨着他們一塊去了……
絕望,痛呼,如潮水般淹沒了她,她沉溺在這洶涌的潮水裡,無力自拔……
臧舶烈,這一輩子,愛你,這一輩子,我都沒有後悔過,你好好活着,我先隨媽媽去了……
就在她被池水壓的快要喘不上氣的時候,身體忽然被人一把緊緊地抱住,隨後,有人帶着她衝出了水面,她想睜開眼睛看一眼來人是誰,可是池水嗆入嘴裡的難受勁立刻顯現,除了本能的掙扎和喘息之外,再也顧不得其它。
耳邊,就聽見一道熟悉的聲音在怒罵着,罵她傻瓜,罵她愚蠢,然而她卻覺得安心,嘴角勾起了一抹虛弱的微笑。
讓她這樣的年紀來承受衆叛親離的下場,她承認自己是愚蠢的,可是當時就只有一個念頭,如果臧舶烈不答應,她便去陪媽媽,那樣就不用心痛,不用難過。
上岸之後,她無力的趴在小橋的木墩上面,臧舶烈的大掌力道適當地拍着她的背脊,嗆到嘴裡的池水吐出來之後,她虛弱的身子被臧舶烈再一次抱住。
這次擁抱,很輕很輕,像是怕把她給弄傷了。
“你又何必做這樣的傻事……如果我剛剛頭也不回地走掉,你這樣跳進去就一命嗚呼了知不知道?死是不能解決問題的,你怎麼會做出這麼傻的事來呢?”他的聲音,在耳畔邊焦灼而炙熱地響起,震得她的心好痛,她知道,此刻他的心,會比她更痛。
“難道活着就能解決問題嗎?活着只是來受罪的,我真的不想活了……”尹沅希自暴自棄地說着,溼透的身體,發上流下來的水珠,混合着她的淚水,一併氤氳在地上那攤水漬中,分不清哪是水哪是淚,卻清楚地讓人看到,剛剛在這裡,發生了一場怎樣的驚心動魄。
臧舶烈此刻的心都還在狂跳着,看着懷中瑟瑟發抖的人兒,剛剛的生離死別,激發了他內心的情感,他咬了咬牙,沉下了目光。
“活着,我要你活着……你爸爸的麻煩,我回去解決的……只要你活着,聽到沒有!”
終於聽到他願意的話,尹沅希卻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她剛剛那樣做,不是表現給他看,她真的以爲他已經走了,或許,這就是天意,老天爺沒有放棄她,也許,也不會放棄他的。
她伸出顫抖的小手,卻緊緊地抓住了他的臂膀,用盡全身力氣,似喜似悲地問道,“你剛剛說什麼……真的願意幫我爸爸嗎?臧舶烈,你再說一次……我是不是產生幻覺了……”
臧舶烈沉沉地嘆了口氣,搖了搖頭,大手捧着她冰涼的小臉,眼中盡是無奈的不捨,“不是幻覺,是真的,我願意幫你爸爸去頂罪,只要你不會絕望,不會再做傻事,我什麼都可以爲你去做,刀山火海,毫不遲疑!”
尹沅希晶瑩的眸光直直地盯着他俊逸的臉,將他此刻的神聖和偉大深深地印在心裡,他是他們尹家的大恩人,她真的不知道該用什麼話來表示自己的感謝了,愛人加上有恩,這輩子的恩情,用言語根本傾訴不了……
她想,當爸爸知道臧舶烈同意的事,他一定會高興,也會深深記住臧舶烈的恩情的。
“謝謝你,謝謝你臧舶烈……你放心,爸爸說過的,等風聲一過就會把救出來,到時候我也去接你,我們倆就可以永遠在一起了……”她撲在他懷裡,不停地重複着這句話,臧舶烈的犧牲會換來他們永遠的幸福,爲了這一天,她可以等,甚至可以去堅守這一份愛,只爲了,他們能再次擁抱的那一天到來。
“沅希……”
身邊的人,似乎突然想到了什麼,很認真地看着她,一字一句擲地有聲地道,“那你就要答應我,這輩子無論發生事都要好好地活下去,只有活着才能看到希望,知道嗎?”
尹沅希一下子怔住,怎麼咀嚼到他這話像是最後的……
她急忙甩掉腦海中這可怕的想法,剛要說什麼,又聽見他着急地問道,“答應我,快點答應我!”
“我答應你,我答應你一定會好好活下去的……我們將來可以很幸福的在一起,等熬過了這段時間,我們就可以在一起了,我一定會好好活着的,一定會!”尹沅希點頭如搗蒜,一邊哽咽一邊承諾道。
臧舶烈只是默然地點了點頭,此刻他腦海中閃過了無數的可能,人性這東西,在他的眼中已經看盡了所有的醜陋和卑劣,他不知道尹天勇當時是怎麼跟沅希說的這件事,但他也希望,打心底地希望,尹天勇這次是真的可以同意他和沅希在一起,而不是,把他的女兒都利用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