草地雖然平坦寬闊, 但車輪壓過茂盛的各種野草時還是難免有些不穩,並不比大榮官道好走。
不過已經習慣路途奔波的嘉卉和公主已經完全不在意這小小的不適了。公主還好,嘉卉卻是時不時地掀起簾子看着窗外廣闊的天地, 呼吸着讓人覺得舒心自由的空氣。
“看了那麼久還沒看夠啊?”公主忍不住打趣她, “你若是還沒成親, 倒不妨留下來嫁給宛胡的兒郎算了!”
嘉卉輕輕打了她一下, 反擊道:“哎, 果真要嫁到宛胡的人就是愛說風涼話。怎麼的?日後這草原都是你的了,現在就開始護着我看兩眼都不許了?”
公主被她說的紅了臉頰,羞怒道:“你, 你別胡說!”就要上來捂她的嘴,兩人笑鬧着在馬車裡滾成一團。
中午時候, 幾人支起了擋太陽的帳篷準備用膳。一路上有牧民認出這是公主的隊伍都恭敬歡喜地向他們行禮, 還奉上了許多奶啊肉啊之類的食物。
隨隊的御廚用這些東西和草原上常見的野菜做了午膳, 畢竟材料有限,比起在大榮境內時候並不算精緻的吃食更加粗獷了許多。不過這樣別有風味的膳食倒也沒什麼不好, 幾人愉快地坐下用餐。
穆特王子依然在宛胡勇士中,自顧自地烤着一隻羊肉。對攛掇他去公主那邊的手下的話語充耳不聞,急得那些想要看自家王子熱鬧的宛胡勇士抓耳撓腮。
被嚴密看守着坐在他對面的江源之雖然聽不懂宛胡話,但也大約猜出了幾分,在心裡暗罵這些宛胡人不知廉恥。
嘉卉倒也有心請穆特王子過來一同用膳, 宛胡並不似漢人那般重男女大防, 青年男女一塊用餐在宛胡是很平常的事。但公主畢竟是規矩森嚴的皇宮裡長大的女子, 她考慮了一下, 還是沒有自作主張, 只是安安靜靜用膳。
吃飽喝足後不宜立刻上路,再加上太陽正辣, 於是衆人又繼續休息了一會。
草原上除了各種野草野菜外,也有不少的野花。雖然只不過是野生野長,遍地都是的普通花朵,也引起了嘉卉和公主的注意。
畢竟是姑娘家,大都是愛花的,在上京時看夠了花園裡頭那些嬌豔名貴的花,此時看看這些堅韌頑強的小野花也別有一番趣味。
一時無聊,兩人便採了些野花野草編花環玩。嘉卉小時時常帶着霍茵姍做這種事,所以很快的便編好了一個,不過已經爲人.妻子的她是不好意思戴在頭上的,只是隨便拿在手上把玩。
公主看着她快速編好,驚歎地睜大了眼睛。未曾玩過這種遊戲的她看着手上的野花野草一時有些迷茫。
“誒公主以前沒做過嗎?我來教你吧,把這個……這樣,然後……”嘉卉放下手中的花環手把手地指導她。雖然有些笨手笨腳的把好幾朵花的花瓣都碰掉了,但最後也勉強完成了一個。
“做好了!”公主欣喜不已,拿着那花環翻來覆去看了好一會,頗有些愛不釋手。並沒注意到有人遠遠地將她的笑容收進了眼底。
又休息了一會,衆人繼續前進。
草原一望無際,行在其中總覺得會走錯方向,若是沒有宛胡人隨同還真會讓人感到不安。
偶爾會遇上趕着大羣牛羊的牧民,見到自家王子和大榮公主的隊伍都是歡天喜地的,嘴裡說着宛胡的吉祥話朝他們不停的行禮。公主聽見了聲響掀起簾子看了看,對他們露出了一個溫和的笑,更是讓他們激動不已。唱着宛胡歌謠趕着牛羊跟着隊伍走了好長一段路,讓公主都有些不好意思。
“殿下,看來宛胡的人們都非常歡迎您呢。這樣你在這兒的日子也必不會難過的。”嘉卉笑道。
公主點頭,“嗯,宛胡人雖然善於騎射,前朝時也時常掠奪邊境。但若是吃得飽穿得暖也就無人會這麼做了吧。我此次和親宛胡,也算是給宛鬍子民吃了一劑定心丸。這是我身爲皇家女兒,應當做的事。”
“公主……”嘉卉又生出幾分憐愛之情。
“無妨的,嘉卉。”公主對她笑笑,那並不是強擠出的歡顏,而是發自內心的笑意。“我現下覺得這並沒有什麼不好呀。”
嘉卉這段時日一直與她在一起,所以自然看得出她是真心這麼覺得的。雖然對於宛胡的一切都還是未知,但公主能展開笑顏去面對的話那是最好不過了。
入了草原,路途的風景就沒有太大變化了。就是草地,草地,還有草地。偶爾見着一棵頑強挺立在貧薄土地上的樹或是一條溪流都讓人生出幾分驚喜。
如此行了大半個月,就快要到達王都。草原上新鮮的風景看膩了,沒有什麼蔬菜水果的那些肉和奶之類的食物也吃膩了,就連那些芬芳可人的野花似乎都失了幾分顏色,嘉卉忽然病了。
說起來她上次撞到頭後就偶爾會覺得有些頭暈頭痛,但一直沒當回事。現下這一病才曉得此事的嚴重,渾身乏力,頭又暈又痛,還發起了高熱,完全動彈不得。
她病的着實厲害,實在不能再繼續前行,隊伍只好停下休整。
御醫也來看過,診出她是身子虛弱旅途勞頓,再加上之前受傷也沒有將養好,也只能給她開一些安神補身的方子。
她生病了,卓天銘自然是着急上火。每日裡都親自熬了藥一口一口餵給她,但不知爲何似乎這些藥毫無用處,連吃了三四天都沒什麼好轉。
嘉卉躺在牀上,一副頭疼欲裂,難受不已的樣子,一隻手腕被御醫握在手裡把脈。御醫眉頭皺得緊緊的,仔細把了半天,又將藥方拿出來細細查看。
不管怎麼看,這藥方都是絕對對症的!可是,爲何不起作用呢?御醫愁啊,愁的頭髮都快白了。
但卓天銘全然不理解他的愁,抓着他的手連連追問道:“大夫,我家夫人到底是怎麼了?爲何那麼多藥吃下去卻毫不見效?你是否哪裡診錯了!?”
“將軍,將軍!”御醫費了好大勁才掙脫開他的手,“夫人的病着實蹊蹺,從脈象上,怎麼看都只是身心疲乏,體虛發熱。在下開的這些藥是最對症不過的了,爲何……爲何會如此,我也不知道啊!”
“不知道!?”此時公主正走進嘉卉的帳篷,聽得此言怒聲喝道:“你是御醫房裡出衆的大夫,所以父皇纔將你賜給本宮。現下送嫁姑姑都病成這般了,你卻醫治不了?你如此無能,我要你何用!?”
“殿下息怒,殿下息怒……”那年紀不大的御醫跪下連連磕頭,“是微臣無能,還請殿下息怒,保重身子!”
公主身後跟着的宮女也勸道:“是啊,公主可千萬彆氣壞了身子。我想卓夫人許是水土不服?我年幼離開家鄉到上京時也是生了好大一場病呢。”
“……水土不服?”公主有些疑問的樣子,喝問那御醫,“水土不服可會像卓夫人這般!?”
御醫也道:“會,會!一方水土養一方人,若是驟然離了長久居住的地方必是會有些不習慣。微臣看卓夫人的病情極有可能正是不服水土導致的,那些藥都對症,但總歸是壓不住卓夫人身子對宛胡的不適。”
他越說越覺得靠譜,聲音也自信了許多。“依微臣之見,在這帳篷中對卓夫人的病情並無好處。應當速速趕往王都讓卓夫人好好休息一番,只要休息好了自然能不藥而癒。”
卓天銘皺了皺眉,“此離王都就是快馬加鞭都要兩日路程。坐馬車的話更是耗時,她都病成這樣了怎麼經受得起。”憐愛地撫摸了一下愛妻蒼白的小臉,卓天銘心疼不已。
他當然不願嘉卉難受,可是……這該如何是好?